第七十一 不理智之舉

“委員長!委員長來了!”突然一名特工激動的大喊道。

“委員長?”範青一驚。他順着那名特工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看到蔣介石在一羣隨從人員和總統衛隊的簇擁下,就站在距離碼頭不遠的地方。

難怪碼頭上五步一哨十步一崗,原來是委員長親自來迎接這些英雄!漢口機場被炸燬了,蔣介石也不用擔心他白天出來拋頭露面會被日本人的飛機炸死。雖然日本人在重慶還有不少特務,但是蔣介石衛隊可不是吃素的,想要暗殺蔣介石的人還少嗎?有那些虎視眈眈的衛隊,刺殺者可能成功嗎?

雖然他們是成功者,雖然有鮮花和鑼鼓聲,可是範青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這一仗讓他們犧牲了一名優秀的戰士劉玉田,自己一直喜歡的顧寧又生死未卜。範青心裡暗道:‘阿寧啊,也不知道你怎麼樣了。’

碼頭上早就停着一長溜的轎車,範青他們剛剛下船就被迎上了轎車。車隊向重慶臨時政府行營方向駛去。

到了行營之後,這些英雄們被迎進了會議室內。每個人都被戴上一朵大紅花,被安排在貴賓席上入座。

歡迎大會開始,首先是蔣介石講話:“今天是一個好日子!是一批抗日英雄們前來重慶的好日子!各位,你們可知道爲什麼這幾天來,重慶上空沒有敵人的飛機了?是因爲在我們面前的這二十名英雄!就是他們,摧毀了鬼子的漢口機場!正是他們,給了猖獗的日本空軍一個致命一擊!”

蔣介石又發表了一大篇令人熱血沸騰的長篇大論,足足說了一個小時才結束,等他坐下來的時候,臺下響起一片如雷般的掌聲。

“好了!現在輪到我們的英雄們說話了!”站在一邊的陳誠向範青他們比了個手勢。

戰士們把範青推了出來:“隊長,你去!”

範青靦腆的走到主席臺上,說老實話,他雖然不是第一次演講,但是他生平還是第一次見到那麼多的大人物啊!這裡隨便一個都是中將上將,還有國民政府的各級元老,在那麼多大人物面前,範青也覺得有幾分害怕。

他站在臺上,一時不知道怎麼說。

陳誠讚許的看了範青一眼,給了他鼓勵。

範青總算是讓自己平靜下來,他拉開嗓門說道:“各位尊敬的長官們,其實我們獨立旅的特戰部隊能給獲得這樣的成績,離不開校長的功勞!若不是校長讓情報部門給我們提供了情報,我們也不可能襲擊漢口機場;若不是校長不惜代價派出海軍相救,我們就算是襲擊了機場也不能回來!”

蔣介石面帶得意的表情,他心裡暗暗高興:‘不錯!還真會說話!’

最後,蔣介石頒佈了嘉獎令:“現在,我宣佈金陵獨立旅改變成國民革命軍第99師,肖柏由少將旅長提升爲中將師長!襲擊漢口機場的二十一名英雄人人有功,犧牲的劉玉田被追認爲少將軍官!範青由中校提升爲少將!郭天柱由少校提升爲上校!……”特戰隊的每個人都被提升了兩級!

上午的會議結束了,接下來,記者們紛紛上來來給這些英雄們拍照,隨着閃光燈的閃爍,範青等人留下一張張照片。很多國民黨要員都爭着和這些英雄們合影。會場外面,還有很多女學生拿着鮮花想要衝入,都被軍警攔住。

中午,所有到會者都用了一頓“比較簡單”的午餐。走進餐廳,範青看到桌子上擺着滿滿一桌子的酒菜,雖然都是雞鴨魚肉這些比較平常的菜餚,可是做工精美,分量也足,明顯都是經過名廚加工。

當時,範青臉上就露出不悅之色,他微微皺起眉頭輕聲嘀咕了一句:“真他媽的前方吃緊後方緊吃!”

戴笠聽到了他的話,在邊上輕輕碰了範青一下:“範將軍不要這樣說!如果這話讓校長知道了會不高興的。如果不是考慮在你們是民族英雄的份上,這些話我理當去和校長說的,他知道了又會生氣……”

於是範青沒有再說什麼,畢竟這裡是人家的地盤。

用完了午餐,中午休息片刻。下午,範青他們又和前來的各級軍官們進行了交談,給那些國軍軍官傳授經驗。

在此期間,範青詢問了前來的幾名海軍軍官,向他們詢問顧寧現在的狀況,只可惜沒有一個人知道現在顧寧是否已經脫離了危險。

到了晚上,重慶行營舉行了最爲盛大的晚宴。

晚宴上還是滿桌子的菜,只不過和中午不同的是,滿滿一桌子都是山珍海味!有鮑魚,海蔘,魚翅,熊掌,駝峰,燕窩,鹿筋,鰣魚等!範青估計了一下,這一桌子菜的價值至少相當於普通老百姓一家人一年的生活費用!

酒桌上,還防着上等的好酒。

這一次,範青再也抑制不住了,他想起顧寧還不知生死,又想起自己的獨立旅官兵們啃樹皮吃草根的日子,想起來老百姓過的什麼樣的日子,範青心如刀割。

突然,範青猛然站起來:“委員長!這飯我吃不下去!”

舉座皆驚,被範青這樣一說,每個人都露出詫異的神情看着範青。

有人偷偷看了一眼蔣介石,看到蔣介石的臉色都變了。但是蔣介石卻揮了下手,示意讓範青說下去。

範青悲憤的說:“各位,我們原本是在華東富庶之地!可是我們國民革命軍的精銳部隊卻從上海開始一敗再敗!連連丟失上海和南京!上百萬的熱血男兒永遠留在那塊土地上!我們國家的地位,軍隊的榮譽,尤其是一般高級軍官的榮譽,可以說掃地以盡。外國人已經不把我們軍人當做一個軍人!這種精神上的恥辱,較之於日寇侵佔我們國土,還要難受!撤退的時候,某些官兵到處騷擾,甚至姦淫擄掠,弄得民不聊生,這叫我們這些軍人怎樣做人?多少老百姓在日本帝國主義的鐵蹄下痛苦呻吟!再看看我們經過河南一路過來,沿途湯長官強迫招募的那些新兵,都是形同餓殍,瘦弱不堪,而且到處都是病兵,倒斃在路邊者不計其數!可是我們的各軍事機關軍官們,卻在喝兵血吃空餉,這樣的事情真是痛心!現在是什麼時候,前方官兵過的是什麼生活?而我們後方還在宴會!委員長不是說過非常時期不許隨便請客,但是大家看現在又是怎麼樣?腐敗墮落到了這種駭人聽聞的地步,我們叫什麼軍隊?”

戴笠站起來怒吼道:“住口!範青你別不知好歹!要不是看在你是抗日民族英雄的份上,你說的這些話足夠拉出去槍斃了!”

蔣介石也是滿臉怒容,他真要站起來拂袖而去,卻被宋美齡勸住:“達令啊,那個範青年輕氣盛,口無遮擋。可是他說的這些話也不無道理啊!更何況,他這一次炸燬了日本人在漢口的機場,保護了重慶,這是多大的功勞?”

蔣介石搖了搖頭無奈的說:“夫人,我是自己掏的錢宴請這個傢伙,誰知他卻不知好歹居然說這樣的話!”

宋美齡道:“達令,非常時期不許隨便請客這話也是您自己說的,所以說,現在那個範青也是言之有理。這樣吧,你還是自己和他們解釋一下。今天你總不能就這樣離開甚至給他們定罪,不然要寒了多少將士們的心啊!”

蔣介石點了點頭,便走到範青面前:“範將軍,這次宴請各位英雄,是我蔣中正自己掏腰包請的客!炸燬武漢機場,此乃大功一樁,這頓酒宴不僅是爲了我們國民革命政府所慶祝,也是爲了重慶成都人民從此不再被日軍飛機所害慶祝!希望各位今日好好進行晚宴,不要破壞了今日的喜氣!”

範青向蔣介石行了個禮:“校長,學生知錯了!學生確實不知是校長自己出錢請客,還以爲是政府花錢揮霍。”

“好了,坐下來吧!”蔣介石比了個手勢。

被範青這樣一攪和,晚宴上每個人都很不愉快,尤其是一些在重慶整天花天酒地的傢伙,他們想起範青所說的那些話就如芒刺在背,渾身上下很不舒服。

當晚,回到房間之後,蔣介石還是怒氣未消,他說道:“夫人,那個範青只不過是肖柏手下一個小小的中校營長居然如此目中無人,我想那個肖柏要是再打幾場勝仗,那不是尾巴翹上天去了!不行,雖然他們有功,但是還是要給他們一點懲罰!”

宋美齡勸住了蔣介石:“達令啊,多半有功之人總是有些難以駕馭!要是他們都那麼聽話的話,那他們也沒什麼本事了!要是說聽話,劉峙最聽話的,可是他不就是一個典型的草包將軍嗎?有本事的人,哪個不是有刺的?現在正是用人之際,千萬不能因爲年輕人一點小錯而寒了他們的心。”

被宋美齡一說,蔣介石也就沒有再說什麼。

不過範青那邊也知道自己闖了禍,他給肖柏發電說了此事之後,肖柏馬上就回電責罵了他一頓:“老範啊!現在我們正是需要蔣總裁支持的時候!可是你卻說出這樣的話!也行總裁不會怪你,可是你那麼說話,不知道讓多少人丟了臉!萬一那些人聯合起來彈劾我們,你說我們能受得了嗎?”

肖柏的擔心很有道理,第二天一大早,就有很多國民黨要員聯名上書,說“獨立旅居功自傲目中無人,若是長此以往,遲早將會給黨國帶來禍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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