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 重慶不安

重慶大街小巷,充斥着報童們的叫喊聲。

“快報!快報!山東會戰大獲全勝!”

“快報!快報!濟南大捷!全殲日軍三個半師團!”

“快報!快報!第五戰區擋住華中日軍瘋狂進攻!殲滅一萬多日軍!”

現在的重慶,已經不是三年前那樣,每天都聽到空襲警報聲。現在重慶的上空,一片寧靜,根本就看不出這是一個歷經災難,正在戰爭中的國家臨時首都。沒了日本飛機轟炸的重慶,顯得格外繁榮。但是這繁榮,卻未能讓蔣介石高興得起來。

就在前幾日,宋美齡前往美國大使館登門拜訪,表現出民國政府有意願向美國貸款,該貸款的項目主要用來購買大批飛機、大炮、坦克和軍艦,並希望能得到美國在經濟上的援助。誰知美國人卻拒絕了宋美齡。這次美國人說話很不客氣,他們說要援助,只能援助真心抗日的肖柏集團,美國人不會把他們國民的血汗錢白白送給腐敗集團!

垂頭喪氣坐在客廳裡的蔣介石,拿起報紙胡亂翻着。

翻到關於山東大會戰專欄的時候,他先是看了下描述。其他的內容,他也不怎麼關心,反正在收音機裡都已經聽到新聞了,不管是中方還是日方,都報道,因爲濟南城被攻下,北面來的日軍已經退回北平,日本人決定“誓死捍衛滿洲國”。南面來的日軍,因爲濟南已經丟失,他們也放棄了對第五戰區的攻擊,退回華中。

“第五戰區算是躲過一劫,這一下,李德鄰和白健生他們尾巴要翹上天了!”蔣介石長長嘆了一口氣道。

接下來,胡亂翻了下報紙。隨後,蔣介石拿起一張共產黨發行的《新華日報》,簡單的翻了翻。蔣介石不僅看國民黨自己發行的報紙,同時也經常翻看他的死對頭髮行的報紙,想看看對手到底說自己什麼壞話。這時,一則標題令他大吃一驚:

只見報紙上寫着:“第五戰區拼死阻敵,十多萬官兵壯烈殉國!何應欽藉口阻擾,南方中央軍拒絕北上救援!”

看到這篇報道的內容,更是令蔣介石火冒三丈:只見裡面不僅說何應欽是賣國賊,而且還一針見血的指出,準漢奸何應欽之所以會肆無忌憚不肯出兵相助,完全是得到了蔣介石在幕後的指示!否則,一個小小的何應欽,又哪裡敢冒着破壞抗日的罪名,拒絕出兵援助友軍,任憑友軍受到慘重損失卻不出兵?

報道的最後,還說了,現在抗日戰爭已經進入了全面反攻階段,不久的將來,戰爭就會結束。在戰爭結束之後,中國命運何去何從。中國人民,希望建立一個和平民主的國家,而不是一家獨裁,官僚資產盤剝老百姓。

不用說,這篇報道是遠在延安的毛寫的。

毛還在報紙中,高度讚揚了爲國捐軀的張自忠將軍,宣稱他是民族英雄。同時,還花了不少篇幅,讚揚了肖柏爲了國家爲了民族,在得不到中央政府支援的情況下,自己在魯中和綏遠一帶發展經濟,以自己的力量,大敗了日軍,使得中國人民看到了前途,看到了光明!在未來,肖柏將會是一支促進民主的重要力量。

不僅僅如此,國內各民主黨派,還有歸國華僑,都一致譴責蔣介石,說因爲蔣介石才導致第五戰區損失慘重,民族英雄張自忠壯烈殉國!

同時還引用了美國記者在河南的報道,說正值國家危難之際,卻有人大發戰爭財,甚至連美國救援中國的糧食都敢獨吞了賣高價!四大家族,一邊是發橫財,致老百姓的生死於不顧,另一方面,又爲了自己的利益,不惜讓前方白白將士流血犧牲。而且蔣介石,還大量的讓自己軍隊投敵當僞軍,使得“華北治安軍”的人數已經超過侵華日軍。

最後,美國人還引用了中國抗日軍民的一句話:“前方吃緊,後方緊吃。”

“娘希匹的!”蔣介石重重的把報紙摔在茶几上。

他轉頭大吼了一聲:“陳彥及!你給我進來!”

“來了!”外面傳來陳布雷的聲音,“委員長,您找我?”

蔣介石指着桌子上的報紙大罵道:“娘希匹的!你看看!人家延安方面寫的什麼文章?把我都罵成什麼樣子了?人家會罵我,你就不會罵回去?即便不會罵人,你不會寫一些好聽的文章?娘希匹的!”

陳布雷拿起報紙,看了一遍,卻冒出一句話:“委員長,毛的文章確實寫得好!”

“娘希匹!”蔣介石更是怒火中燒,大罵一句,“你就不會寫?”

“委員長!”陳布雷既不驚也不怕,緩緩道來,“人家毛是他自己寫的文章,而您的文章,都是我代筆寫的。”

“滾!”蔣介石一把抓起報紙,狠狠丟在陳布雷臉上,“你給我滾下去!回去好好反省反省!回去仔細看看人家怎麼寫的!要是明天我在報紙上看不到褒揚我的文章,你以後就不要在我面前出現!”

陳布雷退了下去,蔣介石捂住發疼的胸口,坐在藤椅上,嘴裡還在不住的嘆氣:“哎!都說文人誤國啊!彥及啊彥及,你太令我失望了!”

正在當兒,客廳外面傳來一聲“報告”聲。

蔣介石轉頭一看,只見門口站着一名穿着筆挺軍裝的參謀軍官。

“什麼事?”蔣介石問道。

參謀軍官“啪”一聲,挺胸收腹,立得筆挺:“報告校長!芷江何長官來電!”

“念!”

“芷江南方司令部何敬之電,呈重慶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蔣委員長:鑑於北方戰事已經逐漸平息,我出兵華中地區,即日即可抵達長沙!我五十萬官兵,因爲北方戰事的鼓舞,官兵們士氣高昂,有信心攻克長沙。”

“好!這是好消息!”蔣介石心中積壓的陰霾一掃而空,心情舒暢到極點。

“校長,請指示該如何回電?”參謀軍官又敬了個禮。

蔣介石道:“馬上給何敬之發電!要他儘快發起進攻!必須儘快攻下岳陽,武漢,南昌,並一路向東推進!我在這山城住久了,希望早點回南京!”

“是!”參謀軍官退下。

等參謀軍官退了下去之後,宋美齡才從屏風後面走出來。

“達令啊,剛剛的話我都聽到了。北方的肖柏集團和第五戰區,還有共產黨,他們一起消滅了日本人的力量,這是好事!我們有望早日重返南京。”宋美齡道。

蔣介石臉色陰轉晴:“夫人,在這山城住久了,還真有些不習慣。這裡溼度大,我們浙江人又不能吃辣的,溼度太大,又吃不了辣的來去溼氣,真有些受不了。希望我們能早回江南水鄉啊!好多年沒有回老家去看看了!”

“達令,很快我們就能回去了。”

“夫人,我也相信,我們不久就能回去了!”

但蔣介石高興了不到半個小時,外面響起戴笠的聲音。

“報告校長!”軍裝筆挺的戴笠站在門口。

“雨農,什麼事?”蔣介石放下水杯,站起身來。

戴笠走到蔣介石面前,敬了個禮:“報告校長!我有最新情報!”

“唸吧!”

戴笠彙報道:“進攻皖北、蘇北和魯南地區的日軍精銳部隊已經返回華中地區,一共有二十多萬日軍!日本人已經宣佈,要拼死‘保衛’長沙、武漢、南昌和南京等地,要保證僞南京政府的利益!不能讓我們那麼快打回去。”

“他們不讓我們打回去我們就不回去了?”蔣介石兩眼放出一道駭人的光芒,直視戴笠,令他不敢正眼看着蔣介石。

戴笠低下頭,又補充了句:“汪兆銘在南京也發電了,說他們的南京國民政府纔是唯一合法的中國政府,重慶方面,應該及早同日本人合作。”

蔣介石大怒道:“汪兆銘?小日本快完了!我看他還能蹦躂幾天!”

戴笠回道:“校長,等打下南京,我一定親自把這個漢奸押到校長您面前,讓他跪在您的面前,任您處置!”

“好了!你下去吧!對了,記得給何敬之發電,要他小心行事。現在日本人已經回師武漢一帶,恐怕免不了一場血戰啊!”

戴笠點了下頭,又請示了一句:“校長,您看,能不能重新啓用伯陵(薛嶽),伯陵打仗比何長官有一套。”

“我已經任命了何敬之了,如果再讓伯陵回去,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

“校長,可是何敬之不懂得打日本人,恐怕他要吃虧的。”

蔣介石嘆了口氣道:“等他吃了虧,我纔有理由撤了他,換上伯陵。”

“是!校長英明!”戴笠退下。

“等下!”蔣介石又喊住了戴笠。

“校長還有什麼吩咐?”

“雨農,我籤一份委任狀,你去拿給經扶,讓他協助何敬之吧。”蔣介石道。

戴笠知道劉峙是庸才,但對蔣介石的任命,他也不敢說什麼,只好答應。

此時,薛嶽正在自己的住所裡無事可幹。上次蔣介石忽然用上何應欽,把虎將薛嶽以“回重慶療養”的名義調了回來。現在聽說北方山東大捷,薛嶽摩拳擦掌,希望蔣介石能夠早日重新任命自己,打回南京去。

“報告,外面有軍統的人求見。”一名勤務兵走了進來。

“軍統?這時候過來幹嗎?”

“不知道,據說是有重要事情要彙報。”

“讓他進來吧!”薛嶽道。

過了三分鐘,身穿便衣的鄭介民走進薛嶽住所。

“原來是鄭先生啊!快請坐!”薛嶽指着椅子道。

鄭介民向薛嶽拱了下手:“薛長官,我耀全特意來恭喜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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