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9 弱國無外交
“不好意思,實在太忙,就只能到這迎接一下了。”胡廣拱手抱拳,微笑着說道。
陳奇瑜聽他這麼一說,纔回過神來,心道好啊,迎接本官這個招撫使,就只是大堂門口來一下,還真是難以挪動你這貴步啊!
他正想着要不要借這個機會表達下自己的不滿,提醒下對方無論如何都算是失禮。可沒想到,他還沒來及說話,就見胡廣已是側過身,向裡一伸手道:“客套話就不說了,實在是忙,來,請進吧,我們有事說事。”
說完之後,他便轉身先行一步走了進去,留下了再一次愕然的朝廷三邊總督。
陳奇瑜真想不顧讀書人的斯文,脫口狠狠地罵他娘。本官好歹是三邊總督啊,你以爲是平頭老百姓啊,就這麼迎接下,你到底是不是一方勢力之首啊,懂不懂規矩啊?
要有朝一日,真得能有同朝爲臣的那一天,等你去了京師,一定要給你點顏色看看不可!
陳奇瑜心中發狠,表面卻沒有露出兇狠之色,不得不跟着走了進去後,卻又是一愣。
原本的巡撫大堂應該是空曠的,而眼下卻是中間拼着不少長方形的桌子,圍成了一個橢圓形的圈子。那胡廣就坐在面朝門口的地方,在示意自己就近找個位置坐。
這就是叫天軍的議事廳?自古以來,有這樣的議事廳麼?所有議事的人都能坐,還沒有上官的上座,那上官的威嚴何在?
陳奇瑜真有點暈了,自從這次和叫天軍真正接觸以來,就看到聽到了非常多的不合常理的事情或者現象。一般來說,這麼亂搞的話。絕對是不行的,可爲什麼這叫天軍反而是天下的強軍,甚至都要讓朝廷來巴結他們。求着招撫他們呢?
胡廣的面前一堆文書,被他挪到了一邊。然後看着神情有點不自然地陳奇瑜道:“剛纔我說過,沒時間客套,就開門見山地說吧,我們叫天軍是不可能接受朝廷招安,爲朝廷去賣命的……”
陳奇瑜後面的羅世勳站得身體筆直,也被議事廳的佈局感到驚訝,正一邊聽一邊轉頭環顧四周,在查看議事廳裡面的親兵所站位置。忽然聽到胡廣這麼一說,馬上轉回頭盯着胡廣,心中暗道一聲糟糕,不會自己和總督大人成爲送上門的肥肉了吧?
相對羅世勳來說,陳奇瑜倒沒那麼吃驚。他早已料到,叫天軍要有被招安的心,就絕對不是如此迎接自己這位招撫使的。之所以還來,主要還是看能不能說動這位年輕人改變主意,讓自己能招安成功,否則自己的前途難料。朝廷的未來難料。
因此,陳奇瑜一聽胡廣說這話,當即打斷他的話。稍微有點激動,馬上就大聲問道:“爲何不能接受朝廷招安,難道你以爲真憑你們區區叫天軍,就能改朝換代不成?”
胡廣看着他,沒有一點被打斷地不快,仍然微笑着說道:“我們叫天軍是不是真有能力來改朝換代,不用你來操心。反正,就是不會接受朝廷的招安。”
聽到這話語中透露出來的一絲肯定,陳奇瑜有點慌了。難道真沒有招安的希望?
自己厚着臉皮。經歷自古以來從未有過的招撫使待遇,冒着奇險前來榆林城。要是失敗而回,自己豈能甘心!
陳奇瑜想到這裡。情緒更爲激動了一點,大聲地再次問道:“難道你就不想聽聽朝廷的恩賜,這一次朝廷可是下了大本錢的!還是說你知道你們叫天軍被朝廷招安之後,就會被派去打建虜,你們怕了?”
已經沒有退路了,以至於他的話語中,不但想用利誘,還使上了激將法,希望這個年輕人有年輕人該有的衝動,進而被自己說動。
劉大能就站在胡廣和陳奇瑜中間的位置,袖手而立,靜靜地聽着他們兩人的對話。此時聽到陳奇瑜的話,又如何不知道他的意思,不由得心中暗笑。
在叫天軍中,要說誰最冷靜,最有主見,自然是首長了。以爲首長年輕,就可以來手段,那真是一個笑話。
果然,胡廣聽了之後,一如之前一般,仍舊保持着微笑回答道:“朝廷能下什麼大本錢?就算是讓我去當那個皇帝,我也不會樂意。至於建虜麼,我們叫天軍也不知道滅了多少,眼下只是沒時間而已,等有空了,兵發遼東,直接滅了他們就是。”
眼下的皇帝代表的是官僚、地主的利益,和叫天軍的宗旨明顯對立。要是胡廣直接去坐了崇禎皇帝的那個位置,想要實現自己的理想,也是千難萬難,還不如眼下用叫天軍來推翻他們,按照自己的意願建立一個新王朝來得容易。因此,胡廣這話,還真不是場面話。
劉大能聽了首長的話,心中暗自大聲叫好。在他聽來,胡廣的話夠有魄力,有大氣魄,讓以前高高在上的這些朝廷高官好好聽聽!
而陳奇瑜聽了胡廣的話,猶如晴天一個霹靂,一下劈中他的腦門。他不是傻子,能從胡廣的言行舉止和神態上分辨出來,這賊首並沒有在說場面話,也沒有以進爲退之類的說話技巧,好像是真得不在意。
真是可笑朝堂上的諸公,他們以爲自己開出的底牌,絕對能讓這胡廣動心。可人家直接開口說連皇帝寶座都不稀罕,那些底牌還怎麼說得出口!
還有,自己用了激將法也沒用。看人家賊首的意思,好像根本就沒把強大的建虜放在眼裡。
陳奇瑜呆了片刻,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直到這時,胡廣的笑容才收了起來,眉頭微皺了下,然後伸手虛按,同時聲音稍微提高了點道:“行了行了,你先別笑,也別說話,我真沒時間和你扯,直接開門見山說下我抽時間見你的目的吧!”
陳奇瑜那是無奈地笑,企圖在笑聲中尋找靈感,看能怎麼打破眼下這個局面。沒想到胡廣這麼一說,他只有無奈地收住了笑聲,臉上全是苦澀之意。弱國無外交,哪怕只是對上賊人,也是如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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