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少主你爲何在水中還刻意保持人類的模樣？”
青穎眼睛微微眯起。
“啊？”張雲閒有點傻眼，他完全沒有想到青穎怎麼會問到這個問題。
“本少主一向喜歡如此啊！”他心想，溟洋在鮫人族的海底結界裡，都時刻將自己打扮成人類的樣子，說自己喜歡應該不爲過吧？
事實上是，他的化身術，只能將自己改變成其他人類的模樣，卻無法給自己化出一條魚尾來……
青穎聞言，眼中狡黠的異彩閃爍了兩下，“你不是溟洋少主！”
張雲閒心頭一驚，卻不知自己是哪裡露出了馬腳。
“青穎你在說什麼？”他儼然一副懵懂不解的表情。
青穎見狀，臉上的確定之色更甚：“你夠膽假扮我們少主，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可惜溟洋在我面前，從來都是紈絝浮誇的做派，你有點……嗯，太正經了！”
“咳……本少主難得正經一回！”
“問題是氣質，氣質你明白嗎？你雖然畫了一張跟他一模一樣的臉，說真的，你這易容術真挺厲害的，你要不說話，我還真辨不出真假來！”
張雲閒之前聽人罵人傻的時候說過一句話，叫‘你一開口就暴露了你智商低下的缺陷’！
此刻聽到青穎給出這樣的答覆，他頓時覺的自己在青穎的眼裡，此刻就應該是這樣一個傻子沒錯。
“好吧！原本想跟你開個玩笑，沒想到這麼快就被你識破了！”
他嘿嘿一笑，並沒有被戳穿後的尷尬和扭捏，轉頭之間就收了化身術，重新恢復成了自己的樣子。
“怎麼是你！”這一次輪到青穎驚訝了,“天啓者？”
張雲閒點點頭，笑着說：“青姑娘好生聰慧！剛纔只是無意中看到你在此發呆，我纔想到這個點子，想着跟你開個玩笑……”
青穎的臉頰莫名其妙地紅了。
“你……你是說你想逗我開心？哼！狡猾的人類！”她笑着嗔罵道，臉上全然沒有一絲怒容，反倒是略微有些……嗯，羞澀！
鮫人族原本就比人類生的俊美，青穎又是鮫人中赫赫有名的‘妖精’，她這一笑用傾國傾城來形容都毫不爲過。
張雲閒一時間不禁也有些癡呆。
“你好美！”他說完這句話，忽然想起，這似乎已經是自己第二次這麼失態地誇青穎了，上一次兩人獨自呆在海島上的時候，他也曾這般豬哥來着。
怎麼自己一個堂堂聖者，卻在面對青穎的時候，這麼一點自制力都沒有了呢？
青穎‘噗嗤’一笑：“花言巧語的天啓者！”
然後，誰也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好，兩人異常默契地選擇了緘口不言，氣氛忽然就有些微妙。
“我要走了！”
過了半晌，青穎打破沉默，“希望天啓之門順理打開！”
說罷，她輕輕擺了擺自己優美的魚尾，在水下冒起一陣歡快的水泡。
“天啓之門？”張雲閒不解地追問，“什麼東西啊？”
青穎聞言回頭：“只是族中古典裡的一個說法而已，每次上古秘境重現人間的時候，就預示着天啓時代的大門，即將爲衆生打開，不過，你這個天啓者就要小心了！”
“小心什麼？”
“唉……”青穎忽然嘆了口氣，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什麼意思？”
“你知道唐三藏吧？”
張雲閒一愣，心想你這思維跳躍的也太快了吧，怎麼就扯到唐三藏身上來了？
“天啓者在所有遺族的眼中，估計就跟這唐三藏差不了多少吧？”
“你是說，遺族都想吃了我？”張雲閒自己說出這句話，都覺的後背發涼。
“差不多吧！不過不是爲了吃你，而是……爲了爭奪你帶來的天啓造化！”青穎的解釋，更加讓張雲閒覺的雲山霧繞。
“天啓造化？你指的可是天地間發生的精、靈復甦的狀況？”他問。
“這只是個開始！傳說裡，都是先有天啓者，而後纔有天啓時代，天啓者不能隕落，但是也不能太過強大，隕落的話，天啓時代會提早結束；而如果太強大，可以完全掌控天啓時代的局面，那也是所有遺族都不願意看到的，因爲一旦那樣，就意味着我們必須對你唯命是從，對於驕傲的遺族來說，這太過於屈辱…… ”
張雲閒大概聽明白了：“遺族既希望我活着，但是又不希望我凌駕於你們之上？”
“是！或許現在大家爭先恐後希望獲取你的友誼，不過是爲了在天啓時代的前期，能夠多得到一些修行福利，等到天啓之門完全大開，遺族都各自成了氣候，那時只怕你就會成爲衆矢之的，無論你怎麼示好，大家還是會聯合起來制約你的……”
張雲閒心裡，莫名地感到一陣悲涼。
人類的自私和虛僞，他已經見識過太多太多，沒想到上古時代遺留下來的這些遺族，更是如此不堪。
“青穎，你知道人類當中，有些喜歡吃驢肉的傢伙，爲了追求肉質的新鮮，每次都從活着的驢身上，生生割取，等到剜割過的位置，重新長出新的嫩肉，便再一次下刀割取……”
“青穎，在你的眼裡，我這個天啓者，是不是就像這頭任人宰割的驢？所有的遺族，看似都在討好我，給我餵養最好的草料，不過就是爲了能夠保證我在不死的前提下，一點一滴地爲他們打開天啓之門？”
張雲閒是個悲觀主義者，他自問對世間的不公和骯髒，已經見怪不怪，麻木如常，可是當聽明白青穎一聲嘆息裡所蘊含的同情之後，他還是情不自禁地傷感起來。
“我能感受到你難過的情緒！”青穎雙眼放光地說，“但你可是天啓者，不是麼？要解決這個問題，對你而言其實也很簡單，你只需要讓自己努力變強，強大到所有遺族只能對你俯首稱臣的地步，一切煩惱都會迎刃而解！”
張雲閒有何嘗不知？
他還要到無間世界裡去救回白素貞，還要幫神羿討還一個公道！只有不停地變得強大起來，這些目標纔有實現的可能性。
就算青穎不提醒，他也時刻不敢懈怠，只是他生性懶散，事事只想皆大歡喜，並不喜歡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人際交往，他之前見識過遺族對自己的親切和尊崇，在這一瞬都被青穎的話給顛覆的體無完膚，心裡的失落和絕望，一時怎麼也無法釋懷。
“謝謝你！”他看着青穎發亮的雙眸，猶如夏日夜晚迷人的星星，語重心長地道。
“看你這麼難過，早知道，我就不多嘴了！”青穎頗有些自責，說來也奇怪，她跟‘天啓者’也不過是第二次見面而已，可能因爲張雲閒是她這一百多年裡唯一接觸過的真正人類的原因吧，她的內心裡竟然有一種自己也無法道明的情愫在悄然蔓延。
張雲閒無謂地擺了擺手：“現在八大遺族的情況，你都瞭解多少？”
“不瞭解！不過，水族秘境的消息過不了多久，就會在遺族中間傳的沸沸揚揚，論起對秘境的狂熱，所有的遺族都不逞多讓，或許很快，你就能夠見識到其他遺族的‘風采’了。我說的已經太多了，如果被大長老知道，估計又該罰我面壁！走了走了……”青穎笑着揮手道別。
張雲閒目送她妖嬈卻優雅無比的身姿在水底漸漸遠去，他雙眼中的神情慢慢變得堅定起來。
很好！
我就在水族秘境等着你們！他暗暗心想。
隨手畫出一道光幕，瞬息之間，他就重新回到了荊楚H市的長江江面。
依舊是那片郵輪消失的水域。
第五局的那艘艦艇，看上去孤零零的，方圓百十里都沒有一道人影。
曼姐和她的兩個年輕下屬，正聚精會神地盯着水下，所有的監測設備都完全失效，該向上級以及軍方打的報告，也早就彙報上去了，他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爲此前下水的兩位同事祈禱。
“噗通！”
身後傳來一聲重物倒地的動靜，三人不約而同地回頭看去。
“啊！”那名監測員看到突然幾乎是憑空出現的張雲閒，嚇得驚聲叫道。
曼姐卻是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躺在甲板上的賀子風和燕子二人，張雲閒在出現的一瞬間，就將他們兩人從‘輪迴神鼎’裡給放了出來。
“子風！燕子！”她飛速上前，伸手在兩人的鼻息處試探了一下，發現他們只是昏睡過去，並無生命危險之後，終於長長鬆了口氣，這才擡頭認真打量着張雲閒。
“你是什麼人？”曼姐能在第五局這種特殊部門裡擔任小組管理者，看人的眼光自然是遠超常人的。
張雲閒雖然衣着隨便，但能穿過百里之外的軍方封鎖線，不憑藉任何水上交通工具來到這裡，而且還能把水裡自己的兩位同事無聲無息地一起帶上來，這種種細節都說明了，他絕對不是一般的角色。
國安第五局以蒐集特殊情報爲主要職能，曼姐自然也是見識過不少異能人士和怪異之事的，所以她儘可能想讓自己表現得平靜一些，只是眼底一閃而逝的慌亂，還是沒有討過張雲閒敏銳的感知。
“別擔心！我就是新月組派來接手這個攤子的。”他邊解釋，便俯下身子，伸出手指在賀子風和燕子二人的眉心處，輕輕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