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竹臉色唰地白了。
“跟我來罷,好竹妹妹。”秋景重新笑了起來,半推半拉地將好竹帶走了。
孫鳶橫臥在貴妃榻上,閉目養神。
春嵐帶秋景和好竹一同進來,道:“娘娘,好竹來了。”
“嗯。”孫鳶鼻腔裡發出一個單音,坐正了身體,雙眼半睜不閉地看着好竹。
她這個樣子,是好竹從未見過的模樣。
好竹有些害怕,特別是剛見識過太后的手段。她哆哆嗦嗦地給太后請安:“奴婢給太后請安。”
“不必了。”孫鳶道,“此刻不早了,哀家就只問你一件事。太妃娘娘爲何會派你過來聽牆角?”
孫鳶態度與平常一般,並沒有含有一分咄咄逼人的氣勢。
但是好竹心虛,她瑟縮道:“太妃娘娘聽聞有刺客,這才讓奴婢過來看看,打聽打聽誰是主使。”
好竹是太妃的貼身侍女,被派過來辦這件事也在情理之中。
畢竟昶壽宮太妃自己的人不多,能夠信任的人除了好竹也沒有其他宮人了。
孫鳶頷首,道:“你回去告訴太妃娘娘,下次若是想知道,大可正大光明派個人來旁聽,不必派人偷偷摸摸地聽,有損皇室臉面。”
“奴婢遵命。”
聽她這麼一說,好竹懸着的心已經落下來了,但是孫鳶接下來說的話讓她滋生一種畏懼的心理。
孫鳶道:“哀家正巧會點巫蠱之術。好竹若是不乖……”她嘴角輕輕勾起,眼裡冷漠一片。
好竹聽出了威脅,又想到之前見過的黑色肥胖蠕動的蠱蟲,噁心涌上心頭,雙手撐在地上重重地磕了個頭:“是。”
乖一點——孫鳶並未點明是哪方面,但是好竹知道,她忠心的對象可能要變了。
孫鳶繼續道:“好好照顧太妃娘娘,莫要讓我聽到有人傷了她,亦或者是其他意外。”
她這麼說,好竹臉上不掩驚訝,但是礙於身份,她只能順從地說:“娘娘放心,奴婢定會做到。”
在這之前,好竹以爲太后娘娘和她主子關係勢如水火——甚至連太妃自己也是這麼認爲的,太后娘娘爲何要這麼做?
沒人能想得通。
只有孫鳶知道,太妃是整個劇情中最重要的人物,出不得任何意外。
這次恰好讓她逮住了好竹這個機會,相當於又多了個自己身邊的人,過段時間發生在太妃身上的事說不定就不會發生。
那她離開皇宮和沈廉時間又提前了一些。
——在意識到沈廉是重生的之後,她就下定決心不再招惹這個端和親王。
畢竟怕哪天不小心自己命就沒了。
春嵐和秋景知趣地下去了,孫鳶重新躺了下去,小憩了會兒。
她還以爲她不會生命危險,現在只有走一步算一步,至少不要像原主那樣死得那麼難看。
*
因爲太妃一心向佛,太后不準太妃去寺廟帶髮修行,於是昶壽宮在以往的規格上又修了個佛堂。
太妃跪在佛團上,雙目緊閉,雙手合十,修長蔥白的手指上纏繞着幾串佛珠,嘴裡唸唸有詞。
等好竹把話說完,她才睜開眼說道:“張乘?你確定沒聽錯?”
“奴婢確定。”好竹道。
“你去一回哀家父親那兒,把這件事告知冉大人。”太妃重新合上了眼。
冉大人並沒有將張乘和陳斌的事告訴女兒,也沒說他曾去找過沈廉,太妃還以爲張乘仍舊是擁護沈廉稱帝那一派的人。
好竹猶豫了會兒,還是將太后要她轉告的話如實告訴給了太妃。
太妃聞言,寒聲說:“她發現你了?”
“是。”
“她只說了這些?你受到罰戒了?”
“未曾。太后說看在娘娘的面子上,就放過奴婢了。”
太妃沒有立即迴應,等好竹腿麻了之後才吐出一個字:“呵。”
*
按照慣例,使臣可以自由出宮,去京城裡轉一圈。
一般這些使臣都是兩三人走在一起,他們也知道縉朝的侍衛、暗衛都在暗處盯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夏爭找了個藉口溜走了,進了布莊,出來之後就換了一身行頭,進了一家茶樓。
一樓的說書人說完書,接肚痛的由頭溜走了,不一會兒出現在二樓,進了一個包廂。
“三皇子。”
夏爭面上慍怒,壓低聲音斥道:“誰讓你們私自行動的?!”
今日的刺客一看就是自己人的手筆。
前不久他說了要把縉朝攪成渾水,今日他們私自行動不說,刺客還立即就被發現了。
說書人也有些莫名其妙:不是三皇子親自說的嗎?還說什麼要將責任推到張乘身上,引起縉朝內訌,所以他們才挑了兩個只有三腳貓功夫的人。
但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聽夏爭問道:“他們會指認誰?”
說書人很快就把涌到嘴邊的話換了:“三皇子放心,他們只會說是張乘是主使。”
“這樣也好。”夏爭考慮了會兒說,張乘也沒什麼利用價值了,把他供出來還能引起他們內訌,倒是把他剩餘的價值發揮出來了。
說書人見他和之前的說辭並無差別,便也閉嘴不談這件事了。
*
夏生半閉着眼躺在牀上,一隻手臂從他背後繞過來,略微使力便將他半扶起來,一隻裝滿烏黑藥汁的瓷碗出現在他面前。
薛懷重半坐在牀邊,趁着這一會兒功夫多看了會兒他,這才道:“公子,先把藥喝了。”
夏生就着他的手喝完了藥,苦得他眉心一皺。
薛懷重將早就備好的蜜餞餵給了他。
等舌根上那股苦味兒被壓下去之後,夏生才道:“懷重,我讓你做的那件事可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