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杯破開空氣直擊中蒙面人的額心,瞬間響起沉悶撞擊頭骨的聲音。
蒙面人吃痛,就像有一根尖細的銀針穿透了他整個腦袋,腦袋裡漿糊似地攪作一團,頭昏腦找眼冒金花。
帶刀侍衛聽見孫鳶的呵斥聲,幾乎是立即就拔刀護在了沈知彌、孫鳶和各使者的身邊,做出防禦和攻擊的動作。
孫鳶推開身前侍衛,躲過他的刀,正要飛身上去,門口卻有一道白影推開緊密的侍衛,提着劍一步步走了進來。
侍衛正要呵斥,卻看清了闖入的人,即將脫口而出的幾個字被識相的嚥了下去。
是端和親王沈廉。
沈廉換上了一身素淨的白衫,衣襟和袖口細細壓着金線,與平日的穿衣風格大不同。他進門快步走了幾步,而後飛身躍起,劍指刺客,將他從房樑上挑了下來!
在電光火石之間,刺客緩過了那陣頭暈目眩,在半空中抱着腿翻滾一圈,落地時單膝着地,手中短劍撐在地上。
孫鳶將刀丟回侍衛懷中,道:“王爺來得真是巧了。”語氣冷漠態度疏離,讓沈廉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以一種堪稱“莫名其妙”的眼神看向孫鳶。
沈廉道:“不巧。”
他往後退了一步,讓侍衛將刺客架起來,刀放在他的脖子上。
侍衛長黃鴻向前一步,將刺客臉上的黑布扯了下來。
一張平庸的、毫無特色的臉出現在衆人面前。
孫鳶冷聲道:“帶下去。”
侍衛長帶頭將刺客押了下去,其餘侍衛也隨着出去了。很快,興萊殿的氣氛就鬆緩了下來。
雖然這個刺客武藝不高,連一招也沒使出來就被捉住了,但是這些人的心裡還是驚了一下。
畢竟誰也無法在危及生命面前面不改色。
孫鳶招來秋景,道:“帶王爺入座。”
“喏。”
“各位受驚了。”孫鳶揚聲道,語氣中帶着些微的歉意,臉上仍舊古井無波,“這事兒是哀家身邊的侍衛不夠謹慎,這才讓刺客鑽了空子。”
“諸位請放心,哀家會查明幕後主使,給各位一個交代。”
這話當然是說給他們聽的,不論縉朝會不會查出幕後主使,只要不是與他們相關,他們估計不會再聽到這個消息了。
各位使者深知這個道理。
興萊殿又恢復了之前的氣氛。
孫鳶去看沈知彌,卻見他臉色不變,正常得很。
皇統血脈,哪個不是經過無數次刺殺後才長大的,更何況沈知彌還是縉朝先皇留下來的唯一血脈。
如今沈廉是他的太傅,想必用不了多久,沈知彌就有自保能力了。
對於沈廉的功底,孫鳶還是能夠放心得下的。
畢竟沈廉曾孤身一人闖入敵軍陣營,取得對方將軍的首級凱旋。
沈廉卻並沒有隨秋景走,他仍舊站在孫鳶身旁,低聲道:“提防張乘和陳斌。”
孫鳶背脊挺得筆直,聽見這句話上身一僵。
張乘和陳斌?
他知道了?
孫鳶小弧度地偏過頭,看見沈廉眼神柔和地望着她,又轉了回去。
這沈廉真是奇怪,明明是恨不得要殺了她,現在還硬逼着自己裝出一副深情的模樣,真是苦了他了。
嘖。
沈廉不知道自己重生的事被發現了,順帶還被孫鳶誤會了一波,還以爲是孫鳶莫名與他比之前更生疏起來是因爲他昨晚爲了刺激她故意喝下夏爭送上來的酒。
阿鳶還是這麼關心他。沈廉心裡有些沾沾自喜。
夏爭的酒有問題。
當這杯酒還沒沾到沈廉嘴皮子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了。
但是如果不喝下,誰知道這夏爭用激將法激他上鉤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所以就算有問題沈廉還是喝下了它。
在沈廉出現在這裡之前,他去春滿樓將醉倒在溫柔鄉的卿榆提了出來。
卿榆昨日宮裡的宴會也沒去。
幸好卿榆他老爹還在朝中,否則就他這種爲官態度,早被撤職了。
“王爺這是作甚?”卿榆如泥鰍般從沈廉手下脫離出來,理了理散亂的衣襟,雙眼還半眯着,似乎是還未睡醒。
沈廉縮回手,恨鐵不成鋼道:“你能不能……”
“欸,別!”卿榆知道沈廉要說什麼,他打斷沈廉道,站直了身,睜開了眼。“他們念得我頭都疼了,算我求你,能不能就別念了?”
“……你能不能放過那些姑娘,不要再去禍害她們了?”沈廉補上後面的話,幽幽地看着卿榆,“你說有多少姑娘鬧到你府上了?能否考慮考慮你爹孃年紀這麼大了還得給你處理這些爛攤子的感受?”
卿榆:“……”
他就不該期望這端和親王能在他面前按套路出牌。
“行了。”沈廉端正了臉色,道:“本王來問你幾個問題。”
卿榆見他一臉正經,道:“去茶樓。”
茶樓是他們經常去的地方,那裡來往的都是他們的人。
卿榆並不像表面上這麼輕浮、簡單。
這次二人並未坐老地方,而是進了二樓的一個包廂。
“本王聽說張乘和陳斌勾結夏爭,這件事你曾有耳聞?”沈廉摒避伺候的人,壓低聲音問道。
卿榆道:“我聽蔓蔓說……”
“蔓蔓?”
“蔓蔓是春滿樓的……”
沈廉道:“……直接說。”
“張乘曾在春滿樓見過夏爭。”卿榆道,“夏爭早在幾個月前就來了京城,一直到現在才現身。我聽說……他在找什麼人。”
幾個月前?
沈廉點頭,說:“陳斌和張乘一向交好,難保他不知道這件事。”
他並沒問爲何卿榆早就知道夏爭潛到了京城卻爲何不上報。
而卿榆也並不在乎沈廉是否會將這件事如實告訴太后。
畢竟這件事一旦被捅出去,他卿榆也會被削去官職貶爲庶人,甚至還會面臨牢獄之災。
“先皇在世時,衛國曾經送來一位質子,後來這質子跑了,如今還沒找到。”沈廉若有所思,“這位質子是衛國的六皇子,若不是他被送來縉朝,他現在已經是衛國太子了。”
“夏爭野心勃勃,早就想取代大皇子夏羣成爲太子。”卿榆道,“若是那質子回去,和他爭奪太子之位、甚至皇位的強勁對手又多了一位了。”
“我們得儘快找到這位質子。”沈廉道。
卿榆沉默了會兒,突然道:“我聽聞你喝了夏爭的酒?”
“嗯?”
“我的人說,夏爭除了在找那個人之外,還派人在找能控制人心神的金蟲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