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泉有四奇, 一說月牙之形千古如舊,二說惡境之地清流成泉,三說沙山之中不淹於沙, 四說古潭老魚食之不老——”
“導遊!我要提問!”一個戴鴨舌帽的女孩舉起手。
導遊慷慨道:“講!”
“月牙泉裡的魚吃了是不是真的吃了會長生不老啊!”女孩笑着問。
導遊說:“那當然啦, 不過前提是古潭老魚, 你捉的魚必須要老啊!”
旅遊團的人全部笑了。
女孩嘟嘟嘴, 很快跟着大家也笑了。
導遊又帶旅客轉了幾圈, 中午的時候領着他們回酒店,休息時到酒店後兩條街的一個僻靜小巷裡,敲了敲一戶人家的門。
很快有人來開門, 是個用木簪子挽着長髮的漂亮女人。
導遊取下脖子下的單反,笑着說:“陶小姐, 這是今天拍的照片, 你看看有沒有什麼能用來取材的。”
陶安俞笑着接過去, 笑道:“謝謝你。”
“哎,你是大作家, 能給你提供素材是我的榮幸。”導遊笑道,“下次出新書能多給我一本帶簽名的嗎?我老婆也很喜歡看你的書。”導遊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沒問題。”陶安俞說:“進來喝杯茶吧?”
“不了,我下午還帶團呢,陶小姐你工作也別累着了,注意身體。”導遊關心道, “那我回去了啊。”
“行, 你回去吧。”
關了門, 陶安俞把數據線拿出來, 把相機裡的相片導進電腦, 一張張翻看,看到清澈的月牙泉時微微彎下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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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月牙成雙, 給我一把剪子,我自向上蒼祈願,剪了這與你共天傾落而下的雨,剪了這與你同息纏綿而至的風,然後剪了我,再剪了你,貼在那漫無邊際的沙上,就是我裝裱的最可愛的畫。”
“你若是那烏桕樹下隨波逐流的瀟瀟葉曲,我便是那偷渡錦城、奪了芙蓉心尖上硃砂蕊兒的‘細無聲’,你可迎風起舞,我可染夜而歌。我不管那些個陰差陽錯,不顧人嘆的擦肩而過,我只要你仍張狂着滿口胡話,偏執着向天下宣告此世只你一個帝王,踩着太陽,把暴躁的光披在身上,我好匍匐你的裙下,獻上我最卑微的讚美:你永遠是我的驕傲。”
陸孟瀟捏緊手裡的紙頁,眉頭緊皺,抱着書不住地發抖。
陸孟瀟花了整整一年的時間徹查當年的綁匪事件,把那個綁匪集團的每個人從祖宗十八代都挖了一遍,最後查到艾雲靜身上,然後又順藤摸瓜,查到了陶安俞的人-口-買-賣事件,通過各種渠道打探陶安俞原本的家庭。
後來陸孟瀟才知道,陶安俞本來應該姓冉,名字叫月雨,五歲的時候走丟了被人販子抱走。
探訪冉家時,提起那個走丟的女兒家裡一陣唏噓,在得知女兒現在還活的好好的時候都舒了一口氣,冉母還哭了起來,說她家小雨很聽話,那天走丟了全家都特別傷心,直到後來又生了一個兒子才稍微好受些。當時陸孟瀟問了一句:“她的小名叫小雨嗎?”冉母抹着淚點頭,“是呀,她小時候我們都叫她小雨。”
收回思緒,陸孟瀟把書合上,封皮上是浩瀚無邊的沙漠,燙金標題寫着“我與帝王”,作者:瀟瀟暮雨/陶安俞。
坐在前往月牙湖的大巴上,陸孟瀟望着窗外靜靜的想:你看,光是名字你就有三個,如果這次真的能找到你,我該叫你什麼呢?陶安俞,還是冉月雨?
陸孟瀟笑着摸一摸書面上“我與帝王”四個字,自言自語道:“算了,還是叫你愛妃吧。愛妃啊,你看,朕已經把你小說裡提過的所有地方全部跑完了,你說你這人是不是缺德啊,南極考察站都要寫,花了朕好多錢呢!看在朕爲你跑遍千山萬水的面子上,這次就讓朕偶遇你吧,好不好?”
說完,陸孟瀟勾一勾嘴角,輕輕吻一下書面,沉聲道:“這一次,你就是皇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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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晴空無雲,是個秋高氣爽的好天氣。
新的旅遊團已經抵達酒店,陸孟瀟依舊我行我素,一身閃瞎人鈦合金狗眼的皮衣,吊着叮鈴哐啷的鏈子跳下車,微卷的長髮變成一根根細細的辮子,攏在一起紮了個高馬尾。
有個小姑娘看着陸孟瀟一邊上一圈閃亮亮的鑽石兩眼放光,逮着她問:“美女美女,你這是真鑽吧?”
陸孟瀟臉上駕着大大的墨鏡,勾一下嘴角,“假的,全是水鑽,十塊錢一盒。”
姑娘不信,“肯定都是真的,我在珠寶店打工,這種好鑽石我一看就知道是不是真的。”
陸孟瀟閒着轉身,背對她揮揮手再見。
導遊召集全員集合,說道:“我們黃昏的時候再去月牙泉,現在是秋天,黃昏去月牙泉正好。”
陸孟瀟吹一聲口哨,舉手問:“報告導遊,月牙泉是不是有美女啊?”
導遊無奈地笑一笑,“可能吧,運氣好你就遇上了!”
陸孟瀟勾勾嘴角。
黃昏,旅遊團組隊去月牙泉。
無垠大漠裡嵌着一枚幽藍的月牙,真是好風光,可謂千古奇景。
陸孟瀟笑道,難怪陶安俞那麼喜歡。
導遊還在一邊講解,陸孟瀟懶得聽他說,獨自一人溜達去了。
她沿着泉邊兒走,在沙灘上留下一長串腳印。
忽然,陸孟瀟發現前面有人蹲在地上用沙子砌城堡。
陸孟瀟呼吸一窒,旋即低下頭,張開嘴無聲地笑,熱淚噴涌而出,悄無聲息地滑下臉龐。
她慢悠悠走過去,停在那人背後,壓着嗓子問:“美女,你這兩個城堡有名字麼?”
陶安俞拍着沙子笑道:“左邊那個是魔鬼城堡,右邊那個是七王聖殿。”
陸孟瀟笑道:“七王聖殿啊?你那七個王呢?”
“沒有七個王,只有——”陶安俞站起來,猛地轉身,看見陸孟瀟的瞬間話音戛然而止。
陸孟瀟一步步向她靠近,說:“美女,我這有份口頭契約,不許拒絕,強制簽約。”
陶安俞立在原地,傻傻看着她,兩行清淚潸然而下。
陸孟瀟向前一步,“我愛人失蹤了,名字叫陶安俞,你和她長的一模一樣,所以我要你當她的替身,做我女朋友。”
再向前一步,“我是陸氏國際的現任總裁,陸孟瀟,只要你簽下契約,整個陸氏國際和我就都是你的,你自己給自己開工資,想要多少就拿多少。”
最後向前一步,陸孟瀟把她揉進懷裡,狠狠道:“最後一條,簽約後立即去瑞士舉行皇后登基大典,洞房花燭夜允許操-朕,但是不準塗指甲油!”
陶安俞仰着脖子,不住地吸氣,心臟跳得快要抽筋,她緊緊抱住陸孟瀟,鼻涕眼淚混在一起,努力說話卻發不出聲音,只能嘶啞地嚎叫,彷彿胸膛裡有野獸在奔騰,馬上就要破膛而出!
陸孟瀟笑着爲她拭去滿臉熱淚,捂住她的眼睛,在她耳畔低聲密語,“皇后你看。”摟住她的要向泉邊移動,突然手上用力帶着她一齊向月牙泉滾下去,兩人噗通一聲摔進水裡。
陶安俞一聲尖叫,陸孟瀟笑着分開手指,讓陶安俞透過她手指的空隙看着清澈的泉水,低聲道:“這樣,就可以看見幸福了。”
陶安俞含着淚,笑着摟住她的脖子,陸孟瀟抱住她的頭狠狠吻下去,熱烈地吮吸,狂暴地侵略,激起水花一片,模糊了昏暗的光線。
擁抱並忘乎所以地迴應着陸孟瀟,陶安俞深深閉上眼睛。
這樣,就可以看見幸福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