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業道德……聰明的女人居然說這樣愚蠢的話。
林夏東拉西扯地打哈哈,繼續說着連自己也糊弄不過去的理由:“還能要什麼理由,當我爲爲社會除害好了。”
林夏仔細想想也說得通,要是讓林志誠那樣的人當了市長確實有危害啊,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江在鋮冷笑,不動聲色地伸手,攏開林夏的碎髮,涼涼的手指落在她的右耳垂上:“因爲這個?”他問,“值得讓你賭上性命?”
林夏渾身一麻,覺得耳朵上涼涼的,卻也忘了閃開,只是不可置信地看着江在鋮:“你知道?”她後知後覺地喟嘆,“不愧是混過幾年的人,也那怪藍爺鬥不過你,你比儀器都靈。”
連成林手裡的高端儀器都沒有測出來,居然讓江在鋮看出來了,這個男人還能更變態點嗎?林夏相信,肯定能。
江在鋮卻不以爲意:“我不知道,只是我認識的林夏要做的事,絕對會安排地萬無一失。”
不過一月相識,這番剖析還真讓林夏愕然啊,分毫不差,對,她便如此。
她只是淺笑,眼中卻沒有半分笑意:“原來你這麼瞭解我。”
這樣可不好啊,她的僞裝終是沒有躲過江在鋮那雙眼,可是自己卻無法看透他。
江在鋮冷冷笑着,涼眸影沉沉:“鳳舞不過成了你的工具,林夏,爲什麼你那樣恨林志誠?”
林夏斷斷不是爲了錢,不是爲了權,而且似乎林夏很不願意他自己牽扯進來,那便是因爲林志誠,可是理由是什麼?
林夏沉吟片刻,擡頭看看江在鋮,嘴角扯出的弧度居然有些荒涼:“很明顯?居然被你看出來了。”
她自認爲她藏得很好呢,卻還是瞞不過這個男人的眼睛,也罷,既然如此便開誠佈公好了,反正江在鋮自然有的是辦法去查清楚。
江在鋮冷笑,字字嘲弄:“那個人是你的父親,託了你的福,市長要改選了。”
林夏只是淺笑,不見半分怒意,話語卻冷到徹骨:“這好像逾越了遊戲規則。”
雲淡風輕的人自然也有她的底線,而林夏的底線便是林家,是林志誠,不是害怕別人說起,而是一刻也不願意被提及,每一次都會剜開那些腐爛了的傷口,林夏幾乎什麼也不在乎,可是並不代表她的傷口過往可以這樣被人剖視,更何況在江在鋮面前,不知道爲什麼,就算誰都能知道她七年的荒敗,卻不想江在鋮知道。
可是,偏偏他揪根結底地不止不休,語氣篤定:“你恨林志誠,連帶着林初。”
這個男人居然看得這樣透徹,只差一點,不是恨林志誠,連帶着林初,而是恨林初,連帶着林志誠,怎能如此本末倒置,不過她卻不想與他說,一點也不想。
林夏冷冷地斂了笑,明眸半寒:“似乎我們一開始便約定好了不干涉個人隱私。”
忽閃的路燈掠過她的臉際,蒼白極了,卻似一種極力隱忍的僞裝。
興許是江在鋮早早便想知道,今日又是一導火索,他只是步步緊逼,絲毫不退:“你要報復嗎?先是林志誠,然後再是林初,是想利用我嗎?”
這個認知自一開始發現便向一塊頑固的大石,盤踞在他心頭,不知今日是怎麼了,居然如此衝動地脫口而出,他設想過很多結果,假如他們開誠佈公,有許多可能,但是依照林夏的性子,最可能的便是遊戲終止。之前他緘默,自是有理由,只有這樣纔有人繼續頂替林初,可是現在他問出來,又是什麼理由呢?而且答案早就明顯不是嗎?
他知道答案的,她在利用他,爲了報復林初,明明自己也是利用,明明不需要生氣,可是偏偏莫名其妙地覺得荒唐可笑。
究竟是如何……
林夏生氣的時候不會大吼大叫,更不會面紅耳赤,只是平平靜靜地默不作聲,因爲人在生氣的時候最容易顯現出真實的自己,所以林夏從來不會生氣,那對她來說不過始終奢侈的情緒,林夏習以爲常的沉默。
車停在紅綠燈的十字路口,江在鋮看着透視鏡鏡中林夏微微蒼白的臉,抿着脣角,眉間似有疏散不開的淡淡的憂傷,他自等着她的回答,可是偏偏似乎有些不忍了,她總是這樣逃避着,僞裝着,隱忍着。
算了,林夏,帶着龜殼的刺蝟。
久久,林夏輕聲喚了一句,似乎無力:“江在鋮——”
他打住她的話,是一貫的沉冷:“你們林家的事我沒有興趣介入,林志誠怎樣只要你有本事,你很聰明,林初不是你的對手,但是奉勸你——”
明明只是不願意再提及她刻意掩藏的東西,可是話到嘴邊卻冷了,硬了,似乎刻意想證實些什麼。
林夏原本面無表情的臉有了微微變動,她嘴角一扯,極盡諷刺:“不是我的對手?”頓了頓,江在鋮沉默,她也沉默,側過頭,她問:“江在鋮,你真的瞭解她嗎?”
江在鋮你不是與旁人不一樣嗎?你的那雙眼不是可以看透別人的僞裝嗎?既然可以看透我,如何看不清林初呢?難道真的是情動智損?這世上最會僞裝,最會假意的人是林初,論起陰險,誰又能鬥得過林初?
林初啊林初,我在如何僞裝也學不來你能矇蔽人的眼睛。
算了,她在計較些什麼,原本就沒有資格不是嗎?轉頭,她望向窗外。
紅燈暗了,他恍然片刻,聽到後面的車鳴聲,才緩緩開動,沒有回答林夏的問題,因爲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了解林初嗎?應該是瞭解的,十年前便了解,可是又解釋不通他能這樣看懂林夏,對林初卻從來沒有想法。
好一會兒的死寂,林夏清泠的嗓音傳來:“既然你不會停止遊戲,那這樣的話題以後沒有必要。”
她的仇恨也好,她的目的也好,江在鋮都知道,可是他沒有說要停止,至少目前她沒有輸不是嗎?
她側着頭,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嘴角勾勒着笑:江在鋮,你似乎動搖了,林初在你心裡並不是你說的那般重要吧……
江在鋮看不到她的表情,想說什麼,終是沉默,還能說什麼,他沒有辦法喊停,也不能,其實他自始至終便沒有看清林夏到底想要什麼。
想要什麼,林夏怕是在心裡冷笑:想要你啊,林初最珍惜的你……
伊始,他便輸了,因爲她清醒着,而他恍惚了。
車開得很慢,街道上的霓虹閃爍,林夏似笑非笑,江在鋮若有所思。
車停了,順着車窗,林夏蹙眉。
她並沒有下車的意思:“你走錯路了,我家不在這,這裡可是高級住宅區。”
這裡林夏雖然沒有來過,可是卻知道,上海有名的富豪區,而且開發商還是江在鋮的雨後,沒想到他自己也住這裡。
江在鋮開了車門,自顧出去:“這是我家。”
這個林夏自然知道。只是:“所以?”她還是不動,其實期待着某人能夠與好心送她回去,這一帶都是私家車,根本沒有出租,猜想,莫不是江在鋮生氣了,故意懲戒她,才把她讓在這裡自生自滅。
江在鋮不疾不徐,過來開了林夏這邊的車門:“藍爺盯上你了,你必須待在這。”
林夏臉上一僵,擡眸看看江在鋮。
遊戲劇情發展地太出乎意料了,林夏一時恍恍惚惚,她還是不動,半點沒有要出來的意思,旁敲側擊地表達自己的意願:“我會小心,大可不必這樣麻煩。”
是很麻煩,但是沒辦法,這個女人居然露出這樣荒誕的表情,江在鋮有些氣悶。
他冷笑:“你小心?小心到讓他知道我對我的女人不管不顧?”
林夏錯愕一會兒,恍然明白,這廝原來又在未雨綢繆,她還以爲……她提着裙襬出車門:“我還以爲你是擔心我呢,我真是越發犯傻了。”下車後,猝不及防她挽着江在鋮,明顯感覺到江在鋮一滯,不由得好笑,“既然要演,自然得逼真,我倒不介意,不知道林初會怎樣,如果她一氣之下,來一出紅顏怒,可不穿幫了。”
這樣的情景自然是不會出現的,林初最在行的便是處變不驚,就算心裡恨得癢癢,氣得癢癢,也會瞻前顧後,這一瞻前顧後,自然不會壞了遊戲規則。林夏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看看江在鋮吃癟的樣子。
可是對方哪有半點吃癟,一副瞭然的樣子:“做好你的本分就好。”
這男人真是……不過林初知道後的表情一定很有意思……比預想中的順利,一箭雙鵰林夏自然樂得其成。
這片富豪區是雨後三年前開發的,總共一百六十六套,在還沒還是售房,便被掃購一空,着實讓江在鋮賺了好一筆。
江在鋮住在最高層,心理學上說喜歡高出的人不是喜歡孤獨感,便是享受優越感,她自己也住在最高層,不過她和江在鋮自然是不同的,她屬於前者,江在鋮屬於後者。
江在鋮的房間很乾淨,千篇一律的黑色,看得出這個男人很喜歡黑色,裝修風格便是江在鋮式風格——冷,沉。
林夏環視一週,除了必要的東西沒有任何多餘的擺設,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沒有任何女人的痕跡,還真是稀奇得很。
林夏自顧做在沙發上,有些手足無措,莫名其妙覺得彆扭一個屋檐下空氣似乎變得有些擁擠,很不習慣,空中滿滿都是江在鋮的味道,纏纏繞繞,繞的人恍恍惚惚,仿若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