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喜妹甜甜一笑道:“人家就喜歡你無所畏懼的樣子。”
羅獵道:“你來找我就是爲了這件事?”
蘭喜妹道:“我來找你自然沒有那麼簡單。”她又拿出了一張照片。
羅獵接過照片,不由得一怔,照片上是一位明眸善睞的少女,這少女卻是麻雀,從照片上的背景來看是一片冰雪覆蓋的世界,因爲缺乏具體的地理特徵,所以無法判斷她所在的位置,照片上的日期就在半個月之前,如果日期屬實,那麼這張照片應當新拍不久。在北平圓明園事件之後,麻雀就前往歐洲留學,促使麻雀離開的原因還是蘭喜妹配合羅獵表演的那齣戲。
蘭喜妹道:“這張照片新近拍於蒼白山。”
羅獵抿了抿嘴脣,如果蘭喜妹沒有騙自己,麻雀應當已經回到了國內,看來這妮子並未老老實實在歐羅巴留學,只是她爲何突然回國?爲何選擇重新回到蒼白山?
蘭喜妹道:“你現在心中是不是迫不及待想要見到她?”
羅獵搖了搖頭道:“如果我那麼想,當初就不會找你幫忙。”
蘭喜妹呸了一聲,俏臉已經紅了起來,顯然是想起了當初她主動親吻羅獵的事情。
羅獵道:“你拿出這樣一張照片是想告訴我什麼?”
蘭喜妹道:“福山宇治雖然死了,可是留給了麻雀一些東西,她此次從歐洲回國應當是爲了這件事。”
羅獵皺了皺眉頭道:“她一個人?”在他看來,麻雀畢竟涉世不深,處理方方面面的事情稍顯稚嫩。
蘭喜妹道:“她的背後有人支持,一個叫羅伯特.肖恩的年輕侯爵。”停頓了一下,滿懷深意地望着羅獵道:“這位侯爵英俊多金哦!”
“那又如何?”
蘭喜妹道:“你不吃醋?”
羅獵哈哈笑了起來。
蘭喜妹道:“笑得真是虛僞。”
羅獵將所有的照片一股腦全都還給了她,然後道:“照片我已經全部看完了,現在你能說說找我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蘭喜妹撅起櫻脣道:“人家想你嘛。”
羅獵道:“說重點!”
蘭喜妹道:“我想你陪我走一趟。”
“去什麼地方?”
蘭喜妹道:“蒼白山。”
羅獵道:“暫時我還沒有這個安排,也沒有這個時間。”
蘭喜妹並沒有因爲他的拒絕而生氣,輕笑道:“看來葉青虹魅力不小,居然能夠將你這個浪子安定下來。”她向羅獵又靠近了一些,將螓首枕在羅獵的肩頭:“你不可能拒絕我,我會等你。”
說完,她起身離去,目光落在入口處的葉青虹臉上,充滿挑釁地望着她,和葉青虹擦肩而過的時候,招呼道:“別來無恙?”
葉青虹報以淡淡的一笑:“多謝掛懷。”
羅獵其實早已感知到葉青虹的到來,葉青虹是個聰明的女人,她應該能夠明白,所以羅獵沒有解釋,他也無需解釋。
葉青虹來到剛纔蘭喜妹所在的地方坐下:“我回來是因爲想起了一件事。”
羅獵道:“什麼事?”
葉青虹道:“白雲飛讓人給我送了封請柬,邀請我參加明晚的舞會。”
羅獵道:“什麼時候的事情?”
葉青虹本以爲羅獵也已經收到了請柬,可從羅獵的反應來看,他應該對此事一無所知,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方纔道:“剛纔的事情。”
羅獵想起自己剛纔葉青虹和唐寶兒先行離開,是不是白雲飛派人跟蹤了她們?就在此時突然聽到外面的門鈴聲。
羅獵起身出門,沒多久就回來,向葉青虹揚了揚手中和她一模一樣的請柬道:“我的也到了。”
葉青虹道:“我回來黃浦已經有一段時間,他還從未主動跟我見過面,更不用說什麼邀請。”因爲穆三壽的事情,白雲飛儘量避免和葉青虹正面相逢,這也是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所以葉青虹對他的這次主動相邀也感到好奇。
羅獵道:“白雲飛這個人心機深沉,做每件事都有他的動機。”
葉青虹道:“不知他請我們的目的是什麼?”
羅獵想了想,也想不透白雲飛的目的,沉吟了片刻道:“不知道他還邀請了什麼客人?”
葉青虹道:“這件事只有他的身邊人才清楚。”
羅獵和葉青虹同時擡起頭來,目光相遇到一起,他們幾乎在同時想起了一個人——老安。
“請柬都送到了?”白雲飛託着鳥籠,望着籠中的畫眉,畫眉叫得清脆悅耳,在白雲飛聽來是一種極大的享受。
老安點了點頭道:“已經送過去了。”
白雲飛道:“羅獵和葉青虹那邊是不是你親自去送的?”
老安搖了搖頭,畢恭畢敬答道:“因爲侯爺沒有專門交代,所以讓別人去的。”
白雲飛看了老安一眼,心中其實已經明白,老安正是爲了避嫌所以纔會選擇這樣做,自從老安這次回來之後,白雲飛對他就產生了懷疑,並不是懷疑老安對自己的忠誠,而是他懷疑老安和羅獵因爲上次出海而建立起了不爲他所知的友情,人一旦有了感情在處理某些事上就無法避免受到影響。
從老安在這件事的處理上,也能夠偶看出他必然對此有所覺察,所以纔會主動避嫌。白雲飛發現自己終究還是沒有做到深藏不露,同時也證明老安對自己非常的瞭解,可老安越是如此,越是讓白雲飛感到有些欲蓋彌彰之嫌。
白雲飛笑了笑:“把旱菸幫我拿來。”
老安點了點頭,恭恭敬敬將穆三爺留下的旱菸取來,幫着裝好菸草,然後又畢恭畢敬地給白雲飛點上,白雲飛的目光始終注視着菸斗,極其平靜,平靜中又流露出漠然,直到他抽第一口煙的時候,停滯的目光方纔重新活動起來。
老安則接過鳥籠掛在長廊的屋檐下,此時他聽到白雲飛輕輕的一句話:“老安,我想你幫我殺一個人。”
白雲飛愣了一下,原本舉起的鳥籠微微停滯了一下,雖然只是片刻,卻仍然沒有逃過白雲飛犀利的眼神。在白雲飛的理解,老安的第一反應是猶豫,這在過去是絕不會發生的事情,老安的性命是自己給的,無論自己讓他做任何事,他都不會猶豫,更不應該猶豫。
白雲飛認爲老安有了牽掛,一個人一旦有了牽掛,也就是有了私心,一個有私心的人是不值得信任的。白雲飛向來是個自負的人,他推斷出老安應當是擔心自己派他去殺羅獵,可白雲飛的自負也會影響到他的判斷,他並不知道老安的猶豫和私心都和羅獵無關。
老安將鳥籠掛好,轉回身的時候,他的表情已經恢復到一貫的平靜和淡漠,風波不驚道:“遵命!”不問姓名,不管是誰,只要白雲飛開口,他都要無條件地去做,這是他欠白雲飛的,這輩子必須要還。
白雲飛道:“葉青虹!”
老安已經掩飾不住錯愕的目光,就算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出白雲飛爲何要殺葉青虹。白雲飛原本是打算和任天駿合作的,那次的會面具體過程老安雖然不清楚,可是他卻知道結果並不樂觀,任天駿應當觸怒了白雲飛。按理說白雲飛應當選擇對他下手纔對,可爲何要將目標鎖定爲葉青虹?難道他想要利用葉青虹的死挑起羅獵和任天駿之間的仇恨?
宴無好宴,任天駿同樣收到了來自於白雲飛的邀請,對於這種邀請他的第一反應是拒絕,此前白雲飛主動登門向他示好,任天駿卻並沒有給他好臉色,本以爲白雲飛自此以後不會再跟自己主動聯絡,卻想不到他居然還會請自己參加舞會,此人腦子裡究竟打的是什麼算盤?
任天駿考慮了一會兒方纔做出了決定,他決定前去參加,形勢的變化出乎了他的意料,張凌峰爲羅獵幾人出面,讓他在黃浦的復仇行動受阻,原來的復仇計劃不得不暫時放一放,他因此重新考慮白雲飛曾經釋放的善意。還有一個極爲重要的原因,根據他的瞭解,法租界領事蒙佩羅也會攜家人一起參加這場舞會,而此人正是他來黃浦想面見的重要人物。
任天駿雖然在贛北擁有着相當的實力,可是在黃浦並沒有太深的根基,否則他也不會想到藉助外力去報仇。父親的仇要報,可未來的路也要走,任天駿雖然年輕,可他懂得輕重緩急。
可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所有人都像任天駿這般理智,趙虎臣就不是,趙虎臣對於金錢和權力的慾望極其強烈,所以他纔會選擇與任天駿合作,先是在黃浦對付羅獵,因爲張凌峰的阻撓而失敗,他表面與羅獵講和,可背後卻繞開黃浦選擇舟山下手,最終因羅獵的警覺而未能成功,任天駿對趙虎臣是失望的,但是仍然沒有追回訂金,因爲在任天駿看來一個充滿欲求的趙虎臣要比心機深沉的白雲飛好合作的多。
趙虎臣也受到了請柬,作爲在黃浦地下社會響噹噹的角色之一,白雲飛召集的這場聚會若是不跟他打招呼就等於不給他面子,趙虎臣恰恰是個愛面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