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無人在他的面前提起,可是馬永平仍然能夠從百姓和將士們的目光中感覺到,權力並不會讓一個人感到真正的快樂。
副官冒雨來到馬永平的身邊,向馬永平通報道:“將軍,有一支部隊出現在西門附近!”
馬永平道:“有沒有查出是什麼來路?”
副官搖了搖頭道:“目前還不知道。”
馬永平道:“西門的修補進行的怎麼樣了?”
“已經全部竣工。”
馬永平道:“讓常懷新嚴加警戒,只要對方膽敢靠近,格殺勿論。”
副官道:“他就在外面,說是有緊急狀況通報。”
馬永平點了點頭道:“讓他進來,我去客廳等他。”
常懷新是馬永平信任的部下之一,他對常懷新不薄,新滿營東西南北,西門的防守最爲重要,這也是馬永平在西門出事之後,馬上委任常懷新負責西門警戒的原因。
常懷新在客廳門前脫了頭蓬,冒雨而來身上仍然淋溼了多處。進入客廳首先立正向馬永平行禮,馬永平並未還禮,低聲道:“坐吧,這是在家裡,又不是在外面。”
常懷新將溼噠噠的帽子摘下遞給了一旁的副官,來到馬永平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馬永平讓人上了一杯茶,常懷新接過熱茶飲了一口道:“將軍,我來是特地向您稟報一些情況的。”
馬永平朝一旁的副官看了一眼道:“已經知道了,有沒有查清那人馬來自何方?”
常懷新道:“應當是紅石寨的人馬。”
馬永平不屑哼了一聲道:“不自量力,我沒找他們,他們卻主動找上門來了,這樣也好,省得我發兵去清剿,簡直是自尋死路。”
常懷新又道:“王陵那邊有消息了。”
馬永平哦了一聲,他極爲關心這件事,畢竟周文虎帶走了他的精銳部隊,一千多名訓練有素的士兵如果出了問題就可惜了。
常懷新道:“他們都沒事,周文虎率領他們並未按照命令前往王陵,而是改變方向……”他故意沒有說完。
馬永平卻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怒道:“你是說他們倒戈了?”
常懷新點了點頭。
馬永平拍案怒起:“周文虎那個王八蛋,我對他不薄,他竟然敢去投奔顏拓疆?”
常懷新道:“興許他一直都存着這個心思,只是沒有找到機會罷了。”
馬永平緩緩轉過頭來,雙目灼灼盯住常懷新道:“什麼意思?莫非你也……”
外面響起清脆的槍聲,馬永平的身軀因爲這槍聲而顫抖。
常懷新道:“大帥沉迷女色,傷了很多人的心,可是當大家都明白大帥是被小人蠱惑,方纔做出那些糊塗事的時候,多半都選擇了諒解。”
馬永平恨恨點了點頭道:“常懷新,別忘了你的家人還在我的手裡。”
常懷新微笑道:“沒有足夠的底氣,我怎敢跟你攤牌,你以爲自己已經完全掌控了局勢,所以難免得意,偏巧城裡又出了這麼多的事情,我們若是不懂得把握機會豈不是傻子?”就算沒有顏拓疆找上門來,常懷新這些老部下也準備伺機起義,他們所需要的只是機會。
馬永平的手緩緩向下落去,他相信自己拔槍的速度完全可以秒殺對手。
常懷新依然沒有動,勝券在握道:“換成我是你就不會輕舉妄動。”
一直站在一旁的副官舉起了手槍,從側面瞄準了馬永平,與此同時,外面的窗口處一個個烏洞洞的槍口對準了裡面,只要馬永平膽敢輕舉妄動,就會被亂槍射殺打成蜂窩。
馬永平呵呵笑了起來,他舉起了雙手,副官走過來下了他的槍。
馬永平大聲道:“顏拓疆,你在嗎?你這老東西,我小瞧了你。”
一個頭戴斗笠身披蓑衣的身影從雨中走到了客廳的門口,再次走入自己的府邸,顏拓疆並沒有感到一絲一毫的欣慰和榮光,自小離家受盡苦難,歷經無數拼搏方纔成爲雄霸甘邊的一方梟雄,建立讓他曾經引以爲傲的基業,可他的半生經營全都壞在了一個女人的手上,常懷新剛纔的那番話不僅僅是說給馬永平聽得,更像是在提醒自己。
虎老雄風在,縱然顏拓疆未穿軍裝,這一身近乎老農的裝扮仍然掩不住他的霸道雄風,只有在直面顏拓疆的時候,馬永平纔會感覺到自己或許永遠無法企及他的高度和地位,自己雖然一度成爲新滿營的主人,可卻從未走入這些將士的內心。
顏拓疆望着馬永平的目光極其平靜,沒有仇恨也沒有鄙夷,他輕聲道:“看到我仍然活着是不是感到失望?”
馬永平怒視顏拓疆:“成王敗寇,你殺了我就是!”
顏拓疆嘆了口氣道:“殺了你?”他搖了搖頭,停頓了一下又道:“若是殺了你,我未來的兒子豈不是出生就沒有了舅舅?”
馬永平的內心如同被重錘擊中,他此時突然明白了馬永卿因何會背叛自己,她竟然懷有顏拓疆這老匹夫的骨肉。
看到馬永平痛苦的表情,顏拓疆終於感到一絲快慰,他仍然不能看淡恩仇。
馬永平卻忽然笑了起來,笑得眼淚都快流了出來,笑得顏拓疆都感到詫異,懷疑這小子莫不是因爲害怕而發瘋?
馬永平當然不會發瘋,他能夠成功篡奪顏拓疆的權位就是明證,他充滿嘲諷地說道:“難道她至今都沒有告訴你,她不是我妹妹?我們之間根本就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你老糊塗了?她嫁給你的時候已經不是完璧之身!”
顏拓疆臉上的笑容倏然消失,他從腰間猛地將匕首抽了出來抵住了馬永平的咽喉,他甚至害怕馬永平繼續說下去。
馬永平不怕死,縱然刀鋒已經劃破了他頸部的肌膚,他仍然道:“那女人騙了你,我跟她之間從來就沒有中斷過,你這麼老,又怎能斷定她肚子裡的孩子一定姓顏?”
常懷新和一幫在場者都聽得目瞪口呆,如果能夠選擇,他們寧願不在現場,馬永平吐露的秘密實在太過驚人,他們都想到了一個讓人恐懼的可能,在他們知悉顏拓疆的秘密之後,這位心狠手辣的老帥該不會在重新執掌大權之後將他們滅口。
顏拓疆的確無法斷定,馬永平同樣不能斷定,清楚這胎兒父親的人或許只有馬永卿。
馬永平似乎重新找回了主動,他望着顏拓疆道:“你老了,又太好奇,非得想要得到結果,聽到這個事實你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顏拓疆臉上的怒氣漸漸消失,他居然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點了點頭道:“的確有些意外,不過那孩子一定是我的,就算他不是我的,我也要將他當成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對待,你滿意了?”
馬永平愣住了,他沒想到顏拓疆竟然當着衆人的面做出這樣的回覆。
“你……”
顏拓疆道:“上天其實待我不薄。”聲音陡然變得嚴厲:“將他關起來,刺瞎他的雙眼,割掉他的舌頭和卵蛋,打斷他的雙手雙腳,我要讓他好好活着。”
機關槍的槍口已經發紅,卡車的周圍彌散着刺鼻硝煙的味道,大半鬼獒已經在槍下喪命,不過仍然有十多隻衝過了火力封鎖,陸威霖改用步槍近距離射擊。
羅獵已經迎着鬼獒衝了上去,手中長刀揮舞,直接將前方的一頭鬼獒從中劈成兩半,他留意到一個奇怪的現象,這些鬼獒也無一向他發動攻擊,寧願選擇繞過他。
陸威霖從高處接連射殺鬼獒,一頭鬼獒原地跳起騰躍到卡車之上,試圖從背後撲向陸威霖,羅獵眼疾手快,射出一記飛刀,那鬼獒發出一聲慘呼從空中墜落在了地上。
羅獵走過去又補上一刀,再將飛刀從鬼獒的身上抽出。
陸威霖道:“有槍不用,多此一舉。”其實他也瞭解羅獵的怪癖。
羅獵充耳不聞,目光投向遠方,看到西方的第二波攻擊開始啓動,這次前來的是甲冑鮮明的天廟騎士。
陸威霖道:“奇怪,那些鬼獒怎麼不攻擊你?”
羅獵道:“我也搞不清楚,可能是我的人品比你好。”
陸威霖忍不住笑了起來,他當然知道羅獵是在胡說八道,鬼獒可不挑人品,剛纔在老營盤內羅獵斬殺那些殭屍的時候也出現了同樣的狀況,殭屍的攻擊目標都放在顏天心和張長弓的身上,對羅獵卻選擇無視,這就讓羅獵得以騰出手來大殺四方。
顏天心槍法極準,槍槍都不落空,老於頭和阿諾的槍法加起來都比不上她,兩人心中暗暗羨慕,阿諾心中暗忖,顏天心的槍法比起陸威霖毫不遜色。卻見顏天心端起步槍又是一槍射出,子彈呼嘯而出,扯出筆直的火線徑直射中了一輛摩托車的油箱,火光伴隨着爆炸燃起,這樣摧毀中心目標的戰術行之有效,只要射中摩托車的油箱,就會引發爆炸,爆炸輻射範圍內的敵人死傷頗重。
阿諾和老於頭雖然也射殺了不少敵人卻達不到顏天心的精準程度,很難在這麼遠的距離下射中油箱。顏天心雖然效率很高,可是敵方兵力佔據絕對的優勢,單憑他們三人仍然無法阻止敵軍隊伍的推進。
老於頭湊在望遠鏡上望去,有些詫異道:“怎麼是他?”
顏天心道:“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