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虹道:“你現在還不是整天失眠。”
羅獵嘆了口氣,他這失眠的症狀始終無法減輕,這麼多年也已經習慣了,好在身體也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他想起了一件事:“青虹,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葉青虹抱住他道:“別商量,你一家之主,想什麼只管去做,只要你留在我們身邊,其他的都不重要。”
葉青虹的無私讓羅獵有些感動,他將葉青虹更緊密的擁入自己的懷中,輕聲道:“我想開一家電影公司。”
葉青虹道:“好啊!我前陣子還琢磨這件事呢,現在電影公司好賺錢的。”
羅獵想得倒不是賺錢,他首先想到的是要留下一些影響,讓這些美好的影像保留下去,以後女兒還能有機會看到自己,這也是他從父母留下指環的影像中得到的啓發。
“給你看樣東西!”
羅獵從牀上起身,去房內拿回了那對戒指,他將窗簾拉上,房門關好,然後將兩隻戒指疊合在一起,當葉青虹看到眼前出現如此逼真的影像,嚇得她一下從牀上坐了起來。
羅獵將她擁入懷中,輕聲道:“你看到的是來自未來的一段影像。”
葉青虹看到這浪漫的婚禮場面,興奮的美眸生光,她小聲道:“他們是……”
羅獵道:“我的父母。”
葉青虹由衷讚歎道:“婆婆長得好美,公公也好帥……我好喜歡她的套婚紗。”
羅獵道:“咱們可以定製一套更漂亮的。”
葉青虹忽然抱緊了羅獵,在他懷中低聲啜泣起來,羅獵知道她因何而哭泣。
葉青虹道:“如果真有這一天,可不可以帶我和小彩虹一起走?”
羅獵輕輕撫摸着她的秀髮:“無論走到哪裡,我都會回來!”
白雲飛的釀造廠被查封了,程玉菲在釀造廠倉庫發現的耳環和血跡都和陸如蘭相符,而且在接下來的大搜查中,又發現了張凌峰的鈕釦,張凌峰顯然是故意丟下的。
一時間白雲飛成了重點懷疑對象,因爲事關重大,儘管白雲飛是法租界華董,他也不得不配合警方調查。
對劉探長的種種提問,白雲飛只有一個回答:“誣陷,一定是誣陷,這些事跟我無關。”
劉探長嘆了口氣道:“穆先生,咱們是老朋友,我也相信你的清白,可是在釀造廠的倉庫中發現了陸如蘭的血跡,還有她失落的半隻耳環,現場幾顆鈕釦的鑑定結果也出來了,證實就是張凌峰先生所有,也就是說,他們都曾經被關押在釀造廠的倉庫中,而釀造廠恰恰是您的產業。”
白雲飛冷笑道:“我的產業很多,難道我每處產業的狀況都要了解?肯定是有人想要誣陷我,買通釀造廠內部的人,把他們兩個關在我的倉庫裡,劉探長,拜託您多想想,如果我要對付張凌峰,還要將他弄到我這裡關起來?留下那麼多的證據?我會那麼多此一舉?”
此時程玉菲走了進來,她向白雲飛笑道:“穆先生,見您一面可真不容易。”
白雲飛道:“只要跟程小姐見面總沒有什麼好事。”
程玉菲道:“李東光這個人你認識吧。”
白雲飛道:“當然認識,我讓他負責釀造廠的事情,平時都是他在管,你們把他叫來問問發生了什麼事情就清楚了。”
程玉菲道:“他死了!”
“什麼?”白雲飛越來越感覺這件事就是一個圈套,試圖把這些麻煩全都引到自己的身上,白雲飛處變不驚道:“怎麼死的?在哪裡死的。”
程玉菲道:“李東光死在了自己的家裡,被人綁起來之後,用浸溼的紙一張張貼在臉上,活活窒息而死。”
“那就是要死無對證了?王八蛋,只要讓我查出是誰在誣陷我,我要將他碎屍萬段。”
劉探長道:“穆先生不要激動,這件事我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白雲飛道:“你們不查我也要查。”他起身要走,劉探長道:“穆先生,您現在可不能走。”
白雲飛冷冷望着劉探長道:“什麼意思?劉探長這是要關押我嗎?”
劉探長微笑道:“不敢,只是想留穆先生把情況調查清楚,您就算要走,也要等您的律師過來辦完手續。”白雲飛知道自己已經成爲重點嫌疑人,他點了點頭道:“好,我行得正坐得直,不怕你們調查,劉探長,這幾天我的任何行動都有人證明,要不要把他們全都叫來爲我證明呢?”
劉探長和程玉菲來到他的辦公室,劉探長道:“玉菲,這次你可幫了我的大忙。”
程玉菲道:“這次的綁架案應當和穆天落無關。”
“無關?”劉探長表情愕然道。程玉菲點了點頭:“穆天落說得不錯,他想對付張凌峰的話根本沒必要弄到自己的釀造廠裡關起來,而且釀造廠的負責人被殺,讓這件事變得死無對證,穆天落本身就不缺錢,如果鐵了心對付張凌峰,張凌峰此刻可能已經死了。”
劉探長道:“或許已經死了呢?李東光被殺就是爲了殺人滅口以免查到他的身上呢。”
程玉菲道:“那陸如蘭的死又作何解釋?據我所知穆天落和陸如蘭沒什麼仇恨吧,他爲何要將她牽扯進來,如果說要通過陸如蘭嫁禍給趙虎臣,他又爲何留下那麼大的破綻?”
劉探長道:“其實也沒什麼證據能夠將他治罪。”他也明白白雲飛在法租界的地位,只要白雲飛一口咬定對此事不知情,這把火就不能直接燒到他的身上,可經過這件事,白雲飛的聲譽必將受到影響。
程玉菲道:“現在看來,穆天落反倒是最不可能做這件事的,很可能是有人嫁禍給他。”
趙虎臣這幾天一直都呆在家裡閉門不出,他知道自己只要出門就會成爲新聞焦點,別的不說,就連現在他的家門口也有十多名記者在蹲守,隨時準備對他進行圍追堵截。
先是張凌峰和陸如蘭的桃色新聞,然後是陸如蘭的死訊,現在又把白雲飛牽扯進來,趙虎臣卻感覺到越來越不妙了,白雲飛有沒有做過他不知道,可他敢保證自己沒有做過,雖然他很想殺了這對狗男女,可是他更清楚現在不是時候,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可以耐心多等幾天,幾個月,甚至幾年。如果沒有這點忍耐力,他也不可能混到今時今日的地位。
趙虎臣打開懷錶,其實在他的對面就有一尊紅木座鐘,趙虎臣也不是在看時間,他的懷錶殼內有一張照片,陸如蘭照這張相片的時候是風華最盛之時,那時候,整個黃浦的達官顯貴無不以能成爲陸如蘭的入幕之賓爲榮。想到昔日的紅顏知己,如今已經變成了一具冰冰冷冷的屍體,趙虎臣心中的鬱悶和仇恨都悄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卻是難言的悲傷。
趙虎臣感覺到自己老了,人老了纔會有越來越多的慈悲心,他甚至產生了一個奇怪的想法,如果陸如蘭活着,他興許不會去報復她,有緣相聚,無緣則散,既然她心中已經沒了自己,想要跟誰在一起又何必強求?她把最好的青春年華獻給了自己,而自己除了金錢並沒有給她太多,陸如蘭一直都想要一個名分,可自己雖然答應了她,卻嫌棄她的出身,始終沒有兌現,現在回想起來,趙虎臣居然有些內疚,如果自己滿足了她的這個要求,或許不會有以後那麼多的事情,也不會有今日之悲劇。
趙虎臣將懷錶合上,他的親信也是他的外甥徐長山來到他面前,小心叫了聲舅舅,只要不是瞎子都能夠看出趙虎臣的心情不好。
趙虎臣嗯了一聲。
徐長山道:“巡捕房的於警長來了,舅舅,您見不見?”
趙虎臣沒說話,端起茶几上的手把壺啜了一口:“於廣龍!”
徐長山點了點頭道:“就是他。”
趙虎臣道:“你說我病了。”
徐長山應了一聲,轉身準備去通知於廣龍,可趙虎臣又改了主意:“長山,還是請他進來吧,不,請他先去前花園喝茶,我換身衣服。”
於廣龍等了二十多分鐘才見到趙虎臣出來,倒不是趙虎臣有心怠慢,這兩天趙虎臣都沒有出門,甚至連鬍子都沒有修理,他不想外人看到自己的頹廢,特地洗了臉換了衣服,打起精神纔來和於廣龍見面。
趙虎臣和於廣龍是多年的老交情了,彼此之間存在着許多的利益牽扯,趙虎臣剛一出場就拱手作揖,連連道歉:“不好意思,實在是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於廣龍笑道:“趙老闆生意繁忙,日理萬機,時間自然寶貴。”
趙虎臣聽出他話中有不悅的成分,呵呵笑道:“時間再寶貴也不敢慢待於大哥。”他向一旁的傭人道:“看茶,換我珍藏的龍井。”
於廣龍道:“別那麼麻煩,我過來也就是說幾句話,馬上就走。”
趙虎臣道:“昨兒他們從餘杭給我帶來的茶葉,回頭給大哥帶兩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