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去兩湖從軍,跟着軍隊稀裡糊塗地打了幾年仗,南征北戰去了不少的地方,自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你爺爺。直到民國建立,我因爲過去跟隨清軍跟革命軍打過仗,擔心受到清算,於是就打算去南洋躲避幾年,等形勢穩固之後再回來。可沒成想,我還沒有來得及走,就聽說你爺爺自殺的消息。”
羅獵心中黯然,爺爺自殺的時候,他還在大洋彼岸讀書,當時並沒有任何人通知他這個噩耗,直到他學成歸國,方纔知道老爺子早已離世,這件事讓他至今引以爲憾,其實沒有通知他趕回來扶靈送終也是老爺子自己的意思,羅獵歸國之後,爲此專門爲老爺子守靈三個月,也算是對爺爺養育之恩的一些回報。
羅行木道:“就在登船的那一刻,我還是放棄了遠走的念頭,決定返回故鄉,倒不是念及父子之情爲他送葬,而是那封信始終在我心中成了揮之不去的謎團,我始終搞不清他爲什麼要留下那些奇怪的數字,這其中到底是不是還有什麼特殊的意義。
我回到家鄉的時候,老爺子已經入土爲安,我也沒驚動任何人,其實誰也不知道他還有我這樣一個兒子,來到他的墓前拜祭了一下,我拿出那封信,發現墓碑上居然也有個同樣字體的風字,因爲墓碑上是標準的漢隸,而唯獨這一個風字是小篆,所以才特別醒目,望着墓碑上的祭文,我突然想起了老爺子當年給我的那封信,於是將按照信上的數字排列,逐一將墓碑上的文字找了出來,貫通之後,竟然隱藏着一個地址,我按照上面的地址果然找到了老爺子埋東西的地方,我從那裡找到了一盒銀錠,還有一張房契,然後我就根據房契的指引來到了奉天。”
羅獵道:“房契就是這裡的?”
羅行木點了點頭道:“就是這裡,老爺子應該是個善於設置謎題的高人,我來到這裡,又按照我破解後的那些文字,找到了這裡的密室,裡面找到了一些古董,歷朝歷代的都有,大都是不值什麼錢的,我雖然是個外行,可也能夠看出,這些東西都是明器,大都來自於墓葬,我方纔明白老爺子年輕的時候應該是從摸金倒鬥起家的。”
摸金倒鬥只是江湖上的說法,說白了就是盜墓掘墳,可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行當,羅獵也是吃了一驚,他無論怎樣都不能將不苟言笑、做人剛正,還是前清舉人的爺爺和盜墓這件事聯繫在一起。可爺爺都已經去世了,羅行木身爲他的親生兒子縱然心懷芥蒂,可是現在也似乎沒有詆譭他的必要。
羅行木道:“密室裡面沒多少有價值的東西,我找到了一張地圖,以爲那地圖可能是老爺子的藏寶圖,於是我就在這裡住了下來,我沒什麼別的本事,只懂得一些木匠活,決定開一家棺材鋪,一來可以賺錢維持生計,二來也好掩飾身份,仔細搜尋這套宅院。那地圖上面的文字非常奇怪,我雖然讀過幾年書,可仍然一個字都不認得,依樣畫葫蘆抄了幾個,去滿洲大學找人請教,找了幾位知名的教授,他們有說是甲骨文,有說是古契丹文,還有人乾脆說是外國文字,共同之處就是所有人都不認得,一個字都不認識。”
羅獵心中一怔,自從母親亡故之後,他就被爺爺接了過去,在爺爺身邊的那幾年,爺爺除了請人教他讀書之外還親自負責教授他的書法,而且有個秘密只有他們爺孫兩人知道,爺爺掌握了一種極爲罕見的字體,這種字體得自於大禹碑銘。羅獵也是後來才知道,大禹碑銘乃是爲大禹治水歌功頌德所刻,其上文字古樸怪異,無人能夠解讀其一,現在廣爲人知的禹神碑位於嶽麓山,乃是大宋嘉定年間重建,早已不復昔日原貌。羅獵曾經前往嶽麓山參觀,和爺爺教給自己的那些字全然不同,可以說爺爺交給他的那套字體更加深奧難懂。
羅行木道:“我生性執着,既然奉天無人能夠解讀,我就去外地找別人幫忙。於是我去了北平,找到燕京大學考古學教授麻博軒先生,他可以稱得上當今古文字第一人,在歷朝歷代的古文字,尤其是甲骨文研究方面有着很深的造詣。我不想輕易暴露秘密,於是將描摹的那些字打亂了帶給他,他看過之後如獲至寶,向來沉穩的他,竟然激動的像小孩一般手舞足蹈,他說這很可能是古夏文!”或許是擔心羅獵聽不懂自己的意思,補充道:“夏朝的文字,他追問我從何處得來這些文字,如果能夠找到這些文字的原件,或許可以將中國有記載的歷史大大推前,對中國乃是對整個世界的文明史都將是一個最爲偉大的發現。”
羅獵點了點頭,羅行木在這一點上並未誇張,畢竟中國目前有記載的歷史還是從殷商開始,夏朝以前的歷史始終缺乏讓人信服的證據,如果能夠找到夏朝文字的證據,那麼必將成爲考古史上最偉大的發現。難道爺爺教給自己的文字正是夏文?
羅行木道:“我當然不會輕易將這個秘密泄露給他,只是請他幫忙破譯那些文字。麻博軒也的確是當世大才,可儘管如此,他用了三個月的時間,也只幫我破解了三個字,這一過程中他屢次懇求我將原件給他看,我開始意識到這些東西的重要性,於是一口咬定,沒有原件,麻博軒被我幾次拒絕之後,也就不再提起。我不可能長時間在北平呆下去,和麻博軒約定半年後再見,想不到我返回奉天竟然被他跟蹤。”
羅獵啞然失笑,人如果執着於某種事情往往會做出不理智的舉動,即便是麻博軒這樣的學問大家也不例外,如果不是過於執着,以他的清高和風骨又怎會做出尾隨追蹤的事情。
羅行木道:“我下了火車就發現了他,麻博軒是個極愛面子的書呆子,被我撞破之後,羞愧地無地自容,他這才向我坦誠,我給他看得那些文字很可能和禹神碑有關。”
羅獵故意道:“禹神碑?我倒是去過,豈不是嶽麓山上的那一座?他爲何不去真跡那裡看?而要尾隨跟蹤你?”
羅行木臉上流露出些許的不屑之色:“你所說的禹神碑乃是大宋嘉定年間復建,根本就不是真跡,懵得住外行,又怎能懵得住麻博軒這種學識淵博的大儒。”言辭間對麻博軒還是頗爲推崇,也沒有想到大禹碑銘對面前的侄子來說根本不算什麼秘密。
羅獵心中暗忖,本以爲爺爺只是一個鬱郁不得志的老舉人,卻想不到他老人家還有鮮爲人知的另一面,如此說來,當初給羅行木那封信中的數字,以及過去教給自己的那些古文字全都有他的用意。
羅行木道:“我和麻博軒達成了協議,我提供原件給他看,他保證不將這個秘密泄露給第三個人知道,爲了表示他的誠意,他還將北平的唯一房產抵押給了我。
我這將那幅地圖出示給他,這才知道麻博軒過去一直對我有所保留,在此前三個月的時間裡其實他已經破解了十二個字,看到那幅地圖他非常激動,認爲這幅地圖應該和禹神碑的真跡所在地有關。我對什麼考古學術沒有太多的興趣,只是聽他說,如果能夠找到禹神碑,那麼這一發現必將改寫整個人類的文明史,所獲得的利益回報無法估量。禁不住利益的誘惑,我和麻博軒決定合作尋找禹神碑。
可任何的探險活動都需要財力爲後盾,麻博軒是個書呆子,我一個開棺材鋪的也沒什麼錢,於是我們兩人一合計,決定又吸納了一名成員,那人叫方克文是麻博軒曾經教過的學生,也是京城收藏界的大家。我們當然不會將尋找禹神碑的事情告訴他,只是說一起前往探險尋寶。”
說到這裡,羅行木感到口乾舌燥,他起身去倒水,暖瓶裡雖然還有半瓶水,不過早已冷了,羅行木倒了一碗水,也沒有招呼羅獵,端起粗瓷大碗咕嘟咕嘟喝了個乾淨,抹乾脣角道:“根據地圖標註的地方,開始的時候,我們順利找到了幾處墓葬,不過這些墓葬基本上都被人盜掘過,儘管如此,我們也收穫頗豐,畢竟此前的盜墓者不可能將墓裡所有的殉葬品全都帶走。”
羅獵點了點頭,推測到羅行木所去的墓葬應該都是爺爺曾經涉足過的地方,所以纔有了那幅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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