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玉菲道:“算了,你送我回偵探社吧,你也早點回去,太晚了,不怕葉青虹吃醋?”
羅獵笑了起來,不過他和程玉菲的目光馬上對到了一起,兩人同時道:“醋!”
生產米酒後的酒糟通常用來做醋,這種醋被稱爲酒糟醋,就是利用酒糟中殘餘的糖分在利用醋酸菌發酵產生醋酸。程玉菲因爲從陸如蘭的指甲縫隙中發現了酒糟,所以認爲陸如蘭遭受折磨的時候應當在一個儲存酒糟的環境中,首先將疑點鎖定在沿江的酒廠,所以她和羅獵整個下午都圍繞着這一重點進行調查。
程玉菲剛纔無心的一句話,讓兩人同時靈機一動,想到這種酒糟不僅僅存在於酒坊,也大量存在於釀造廠這樣的地方,而整個法租界最大的釀造廠就是浦江釀造廠,這間廠的後臺老闆正是白雲飛。
羅獵和程玉菲來到浦江釀造廠的院牆外,程玉菲準備趁着夜色悄悄進入其中調查。
羅獵道:“你考慮好了?”
程玉菲點了點頭道:“這種事可不適合張揚,如果張凌峰沒死,十有八九和陸如蘭關在同一個地方,咱們如果打草驚蛇,綁匪就會馬上將張凌峰轉移,到時候再找他就難了。”
羅獵看到程玉菲手中拿着雨傘,不禁笑道:“這是幹什麼?求雨啊?”
程玉菲道:“我的武器。”
天已經黑了,兩人選了一個僻靜無人的地方,程玉菲拍了拍羅獵示意他蹲下來,羅獵只好蹲下,程玉菲踩着他的肩膀,羅獵慢慢站起身,程玉菲抓住牆頭,雙臂用力爬了上去,然後在牆頭上轉過身,向下面伸手,要把羅獵給拉上來。
羅獵向後退了幾步,助跑之後,騰空一躍,雙手已經攀上了牆頭,一個凌空翻,直接落入了院牆內。
程玉菲看得目瞪口呆,沒想到羅獵的身手那麼靈活。
程玉菲從牆頭上溜了下去,兩人藏身在樹叢後,看到負責巡視的兩名工人從前方走過,等他們經過之後,兩人才迅速通過小路。羅獵道:“這廠子不小,咱們從何找起?”
程玉菲道:“找到倉庫再說。”
兩人四處摸索,在廠子裡摸黑尋找了二十多分鐘,方纔找到倉庫,程玉菲看到四處無人,快步向倉庫走去,冷不防一道黑影從旁邊撲了出來,卻是一頭狼犬早已在黑暗中潛伏多時。
程玉菲嚇了一跳,揚起雨傘準備迎擊。可沒等她的雨傘擊中那狼犬,一顆磚頭飛了出來,砸在那狼犬的鼻子上,狼犬被砸得咦唔一聲翻滾着倒在了地上,卻是羅獵關鍵時刻出手爲她解圍,一磚就將狼犬砸暈。
程玉菲向羅獵點了點頭,表示感謝,自己已經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兩人來到倉庫前方,看到大門緊閉,程玉菲從手袋中取出開鎖工具,一會兒功夫就將門鎖打開。拉開一條門縫,兩人進入其中,這裡是用來儲存酒糟的倉庫,裡面的空氣裡彌散着一股刺鼻的酒糟味道。
程玉菲確信沒有人在裡面值守,這纔打開了手電筒,她在周圍尋找着,程玉菲還沒有什麼發現,羅獵卻從地上撿到了一隻耳環,耳環做工精美,價值不菲,他將耳環遞給程玉菲,程玉菲藉着手電筒的光芒看了看,雖然無法確定這耳環就是屬於陸如蘭的,可在她的印象中,陸如蘭的右耳的確少了一隻耳環。
程玉菲小心將東西收好,她又在地面上發現了一些血跡,利用手頭的工具小心採集了樣本,起身向羅獵道:“這裡很可能就是關押陸如蘭的地方。”
羅獵的意識已經在周圍蔓延出去,他並未在這座倉庫內感知到其他生命的存在,低聲道:“這裡應該沒人,張凌峰不在這裡。”
程玉菲點了點頭,雖然張凌峰沒有被關押在這裡,可至少找到了線索。
羅獵道:“有人來了!”
程玉菲此時才聽到外面繁雜的腳步聲,她遞給羅獵一隻口罩,兩人剛剛戴上口罩,大門就被人踢開,外面數道雪亮的手電筒光束照射進來。
“抓住他們,千萬別讓他們跑了!”
程玉菲率先衝了上去,她凌空躍起,一腳踹在首當其衝那名工人的胸膛,將那名工人踢得倒飛了出去,然後手中雨傘舞動,左右開弓擋住攻向她的兩支木棍。
羅獵跟着程玉菲的腳步衝了上去,羅獵的動作乾脆利落,他每出一拳一腳必然要擊倒一人,他和程玉菲兩人相互配合,很快就從這羣工人中殺出一條血路。
兩人沿着原路跑了出去,來到院牆處,羅獵先跳了上去,然後伸手抓住程玉菲遞來的雨傘,用力一扯,將程玉菲連人帶傘給拉了上去。
他們翻越牆頭之後,沿着那條小巷一路狂奔,好不容易纔擺脫開那羣窮追不捨的工人,確信回到了安全的地方,他們才扯下口罩,彼此看了一眼,同時笑了起來。
羅獵回到家已經是晚上十一點,葉青虹一直都在等着他,看到羅獵平安回來方纔鬆了口氣,柔聲道:“怎麼這麼晚?是不是虞浦碼頭的事情很麻煩?”
羅獵道:“巡捕房沒找你麻煩吧?”
葉青虹搖了搖頭道:“劉探長打了個電話過來,被我一句話懟了回去,我說碼頭的事情我從來都沒有問過,外面的那些生意我也一概不問,反正就是將所有的事情都推個一乾二淨,我估計他們會找你麻煩。”
羅獵笑道:“推給我就對了,男主外女主內,外面的事情當然應當由我來處理。不過你也不用擔心,這事兒跟咱們沒關係,怎麼也不會賴到咱們的身上。”他將剛纔和程玉菲一起查案的事情說了,葉青虹聽完道:“這個程玉菲還真是有些本事,居然能夠從屍體指甲縫隙的酒糟這麼點線索一直追查到……咦!你們怎麼會想起去釀造廠?”
羅獵笑道:“本來是查酒作坊來着,可我擔心回來晚了,萬一讓你知道我和程玉菲一起查案可能會醋意大發,於是就靈機一動。”
葉青虹啐了一聲道:“你纔是醋罈子呢。”不過若說一丁點想法都沒有也是不可能的,她揪住羅獵的耳朵道:“你給我聽着,你生就沾花惹草的性子,如果讓我知道你敢揹着我跟其他女人眉來眼去勾三搭四,我……”
“你怎樣?”
葉青虹道:“我就閹了你!”
羅獵被嚇了一跳:“夠狠的!”
葉青虹笑道:“反正我不能讓小彩虹沒有爸爸,我也離不開你,可真要你對不起我,我又咽不下這口氣。”
羅獵道:“有沒有想過你這麼做最後苦的還是你?”
“我苦什……”葉青虹話沒說完臉就紅了起來,在羅獵肩頭捶了一拳道:“壞蛋你!”
羅獵挑起她的下頜,正想吻她,卻聽到樓上傳來小彩虹的聲音:“爸爸回來了嗎?”
兩人嚇得趕緊分開,真要是被小孩子看到了可不好,羅獵起身笑道:“小彩虹怎麼還沒睡,來!讓爸爸抱抱。”
穿着睡衣的小彩虹開心從樓上衝了下來,卻被葉青虹被攔住,她抱起小彩虹道:“媽媽抱,讓爸爸去洗澡,他累了一天,身上臭死了。”
小彩虹趕緊捂住了鼻子。
羅獵這纔想起自己在外面奔波了一天還沒洗澡,今天經歷了那麼多的晦氣事,是應當好好洗個澡再抱女兒。
羅獵洗完澡換上睡衣,來到女兒房內,卻看到小彩虹又已經睡着了,葉青虹向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生怕他吵醒了女兒。
羅獵來到牀邊,看到小彩虹雖然已經睡着了,可小手仍然抓着葉青虹的手不放,她對葉青虹這位後媽的依戀甚至超過了羅獵這位父親,當然這也和她們母女兩人整天相處在一起有關。
葉青虹等她睡熟了,方纔小心掰開她的手,和羅獵一起悄悄退了出去,葉青虹就住在小彩虹隔壁的套房內,羅獵住在另外一間,他們雖然已經訂婚可是卻沒有夫妻之實。
葉青虹踮起腳尖在羅獵的嘴脣上吻了一記道:“晚安,早點去睡吧。”
羅獵道:“你不打算一起啊?”
葉青虹俏臉一紅:“別忘了信仰。”她信奉基督,遵守教義,在婚前需要禁慾的,而且羅獵曾經是個牧師,無論真假,他們都應當遵守教義,不可以做太出格的事情。
羅獵點了點頭,距離他們的婚期還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他應當尊重葉青虹的信仰。
羅獵準備離開,葉青虹卻又伸手牽住他道:“不過,只要你乖乖的,我今晚可以陪你。”
月光透過窗紗照射在牀上,羅獵躺在牀上,葉青虹偎依在他懷中,羅獵發現這樣更是備受煎熬,摟着葉青虹軟玉溫香的嬌軀,卻要控制住底線,這對他的意志絕對是一個嚴酷的考驗。
葉青虹道:“你在想什麼?”
羅獵道:“我在想冬天掉到冰洞的經歷。”
葉青虹馬上明白了他話裡的意思,螓首埋在他懷中吃吃笑了起來。
羅獵道:“我想回去了。”
葉青虹抓住他道:“不許走,今晚就要你陪我。”
羅獵道:“我是擔心萬一在你牀上睡習慣了,成癮了,以後一個人睡豈不是要輾轉反側,夜夜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