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是個怎麼樣的人?”
“怎麼突然說起他?”
“沒,只是突然想到聽說叔叔開了建築公司。”
“嗯,他用來……養老。”
楊逸昇伸手將燈關掉,在黑暗中幫盼盼拉好被子,隨即躺下。
“養老?那爲什麼要開一家建築公司?就算只靠SAMSN的分紅也可以了吧?”
盼盼絲毫也不相信什麼養老之說,總覺得這件事裡透着古怪。
楊逸昇眼裡閃過莫名的光芒,伸手摟住盼盼,“你在好奇什麼?而且這好像也不關你的事吧?你現在只要把注意力全放在我們的孩子上就好,如果他缺胳膊少腿我就找你。”
盼盼笑了,果真被轉移了注意力,“這個可能性爲零,你要看看囡囡多健康。”
“但是……”
盼盼立刻打斷他,“你這是在詛咒自己的孩子缺胳膊少腿嗎?”
楊逸昇原意只是轉移她的注意力,這一回聽她一講倒真是,他居然在詛咒自己的孩子。
“沒話說了?真不知道你在瞎擔心什麼,我是孩子的媽媽難道還不會照顧好他……”
盼盼後面的話被身上收緊的手臂止住,楊逸昇將她摟進懷裡。
“盼盼……”
“啊?”
他突然就換了語氣,顯得那麼欲言又止的,盼盼一隻手抵上他的胸口只感覺到蓬勃的心跳。
“只是突然想說……謝謝你……還有,以後不會再有以前……那樣的事……以後的生活不一定會一帆風順,但我想過另一種生活,從沒有過的生活……我保證,不會再傷害你和孩子,你們是我……”
接下來再也沒有話,黑暗靜寂滲透。
盼盼睜開了眼睛,什麼也看不到,真想看到他此刻的表情。他那些話,語意未盡,根本就不清不楚,然而她卻理解得分明。
她記得說過自己貪心的,可此刻卻滿足了,對於楊逸昇這樣的人來說或許一輩子也不會說出我愛你之類的愛語,對於他來說剛纔已是極限,她無法再要求什麼。
微笑着,她伸手摟住他的背,沒有迴應什麼,卻是最好的迴應。
-----------------------------------------------------------------
週一回到公司,Alax即刻跟進來報告這一個星期公司的情況。
楊逸昇甩着手,“不用和我報告。”
“但是你必須知道。”
Alax語氣可越來越強硬,楊逸昇好笑地望着他,“很好嘛,很有氣勢。”等到這次投標案過去,他就會發布人事調令。
“Cavan,你怎麼……”Alax對這樣閒散的楊逸昇根本就不習慣。
“我怎麼?不是一直把我拿老大看嗎?那不是得乖乖地聽話?”
Alax難得的揣側不了他的意思,於是轉換話題,“關於**,最近他……”
“楊先生。”
內線響起,是助理秘書 。
“講。”
“楊先生,有警察到訪。”
一聽,楊逸昇與Alax對望一眼,彼此眼裡竟有笑意。
“請進來。”
楊逸昇拎拎西裝領子,背靠椅子坐得舒服,Alax在一旁說着。
“我剛好想和你說,姜果然不一定是老的辣。”
楊逸昇哈哈大笑,“這句話你哪裡學來的?居然被你改成這樣。”
說着,兩位便裝警察就在助理秘書的帶領下進了辦公室,一看到楊逸昇便笑咪咪地迎上來。
“要暫時委屈一下楊先生了。”
“無妨,現在就去警局嗎?”
“對,程序上是這樣。”
沒有絲毫不配合,楊逸昇這就站了起來,邊往外走邊對Alax說道,“我郵箱裡有一份人事調令你給我發給人事部即刻執行,其他照我們先前說的做。”
“是。”
一派輕鬆地跟着警察出去,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沒有坐他直達停車場的專用電梯,他不阻止那兩個警察帶着他走普通電梯。
很正常的,總裁被警察帶走的消息一路飛走。
緊接着是新聞上爆出猛料,SAMSN集團總裁走回老路涉嫌毒品交易與洗黑錢,目前已有警察干預。
而SAMSN人事部亦發佈調令,Alax升任集團副總,暫理全權事務,似乎是印證。
隨後,又再正常不過的,據說就是因爲這一變故**不再猶豫地將海濱區發展計劃批給了洛克和耀日。
再然後,**的建築公司被查封,以楊逸昇名義流轉的資金早與黑錢混合,因爲沒有明確賬單而涉嫌重大。
……
反正很亂很亂,可盼盼卻很清楚,終於知道了**開什麼建築公司的用意,可,楊逸昇怎麼會這麼大意呢。
偏偏還不止**這個亂子,涉黑這件事還熱鬧着這邊又有許然的專訪出來,扭曲事實地說當年她貪慕虛榮嫌他沒錢了就帶着孩子跑掉,如今,誓死要回孩子,至於證明,除了哮喘遺傳之外還有一份醫院出具的DNA證明。
即使是在家裡這些事情通過電視電腦報紙也完完整整地呈現在她眼前,而楊逸昇自從那天去了警局也沒有再回來,只來過一個電話告訴她一切都沒事。
她怎麼會安心,終於想起來許然的事,出現在機場,有她的手機號碼,知道一些細節……如今又這麼巧的他出事了就出來添亂,讓她不由得懷疑他就是**找來的。
外面亂家裡平靜,婆婆不許她出去,只是告訴她這件事她會處理。
好似與世隔絕,卻又有着最新的消息。
一個星期之後,她終於在電視上看到了他,在記者面着依舊那麼冷酷,可又多了一份輕鬆。
“早在多年前我就與警方達成一致意見,我會協助警方蒐集**一干罪犯的犯罪證據。”
“**先生可是您的親叔叔……”
“我父親是他的親哥哥!”楊逸昇迅速打斷底下一個反對的聲音,語氣變冷,“這次**說要引退成立建築公司,原因爲奮鬥一生的產業被Lucas敗光晚年淒涼,但我深深地瞭解這個叔叔,他這麼多年用盡心機故意如此就想得到SAMSN豈會這麼輕易就放棄,於是我馬上通知警方。”
一旁警方派來的警長在他轉頭示意下立刻接聲,“楊先生報警以後我們即刻落案調查,密切注意**一切動向,包括他向楊先生藉資金以及以不想建築公司被兒子敗落爲由請求將建築公司掛於楊先生名下,等等一切文件資料楊先生及時交給了我們,並配合我們做了監聽,所有對話均有錄音。”
“至於建築公司成立以後他的任何動作,我並不清楚,已經全權由警方接手,你們有任何問題可以向這位麥斯警長詢問。還有,公司的副總調任令是我親自授意發的,沒有任何特殊意思,只是這麼多年證明了Alax可以勝任,我也需要一個幫手幫我一起管理SAMSN,因爲,從今以後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沒有給任何機會,說完這句話楊逸昇就站起來退場,保安立刻制止記者的追隨,那些不甘心的人只好圍向可憐的麥斯警長。
盼盼一看楊逸昇離開聽得也不仔細了,反正也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剛纔那些記者扯着嗓子問他更重要的事是什麼時,盼盼心底居然有很堅定的答案,很溫暖。
心也落下,至少她知道他並不是糊塗,只是順勢。
記者會還在熱鬧着,話題已經轉到今天早上被收監的**數罪併罰什麼的,盼盼不想再聽,出了臥室下樓,正好看到一副外出打扮的婆婆。
“媽你去哪裡?”
“臭小子開記者會也不告訴我,我這就去。”
都沒想過婆婆爲什麼要去,盼盼只是立刻接口,“我也去!”
“你在家呆着,看電視去。”
楊老太太背對着盼盼出了門,臉上居然是不同於年紀的興奮,就彷彿小女孩子使惡作劇時的興奮,可惜盼盼看不到。
去廚房喝了一杯牛奶,纔回到房裡打開電視門又開了,一看即是幾天不見的人。
“你回來了!”
盼盼一臉驚喜地迎上去,楊逸昇臉上也有了不同於剛纔的暖色,可就當盼盼要入懷時他及時後退了一步。
“我先把髒衣服換掉。”
他喜歡看盼盼臉上閃動的任何表情,不論生氣高興或驚訝。
避開盼盼伸過來幫他脫衣服的手,他快速閃進了浴室。
“真的很髒,我還是先洗澡算了。”
盼盼看他什麼都沒拿還來不及提醒門就關了,只好過去給他拿換洗的衣服。
他一直強調髒而收回擁抱,她理解,也是考慮到她。
好奇怪,難道她現在有那麼理解他嗎,怎麼感覺突然就會讀心術了呢?
盼盼微笑,等着裡面的人叫她。
他洗澡的速度永遠驚人,不一會兒裡面就沒了水聲。
但這邊電視上突然出現的聲音拉回了她的注意力。
婆婆居然被推着坐上了剛纔楊逸昇的位子,矛頭立刻調轉。
“大家不是還好奇關於那個突然冒出來的許然的事?他說的有一部分對,他確實是盼盼以前的男朋友。”
盼盼驚訝,婆婆居然就將她去英國的事說了出來,包括被許然欺騙,可到了失身那一段她話鋒突然一轉。
“接下來我要說的事連我的兒子和兒媳婦自己都不知道。恰好在那一天,**設套找人安排,找了一個有艾滋病的女人企圖葬送我兒子的一生。”
一片譁然。
盼盼聽得聚精會神,都沒注意到身旁變了臉色的男人,那雙眼睛裡都是對多年前醒來已經回到洛杉磯的恍然與隨之而來的憤怒。
“偏巧許然爲了錢就將盼盼騙去,也欺騙了那夜總會的老闆說盼盼符合要求。所以,事實上我兒子和盼盼早在七年前就有了關係,囡囡如假包換就是我的孫女,大家如果不信我這裡有一份州立醫院的權威DNA證明。我只能感嘆一切都是緣分讓他們兩個最終走在一起,那許然,哼,只不過是貪圖錢,不知哪裡弄來的DNA證明,大家可以去翻翻他的家底,一切就很清楚,我們會正式起訴他。”
這一次輪到盼盼變了臉色了。
婆婆在編故事,銜接得真好。
“爲什麼我要在這裡說這些?呵,除了讓大家知道許然的真面目,理解去年我兒子爲保護盼盼名譽而不得已編了那個愛情故事之外,還要讓大家聽聽看,我的兒子做錯了嗎?他的親叔叔,這樣想害他,也害死了自己的親哥哥……什麼叫罪有應得?如果不是先夫生前一直叮囑從此奉公守法……”
將手裡的那份證明瀟灑地甩上桌面,和兒子一個風格,楊老婦人轉身就走,一旁一個助手立刻幫忙推輪椅。
她還是有往昔的大姐風度,最後那句話說得很清楚,要是換在過去,**有九條命也沒了。
今天實在是曝料甚多,許多人已經打算去翻歷史了。
盼盼呼出一口氣,內心感謝婆婆,她的故事真好,輕易就將許然擺平,而且給了囡囡這麼合情合理的身份。
將電視關掉,她纔想起來楊逸昇,轉頭就看到他站在一旁,只圍着一條浴巾,臉色很不好。
“你都聽到了?”
知道了自己的叔叔居然還對他做了這樣的事,是否後悔輕饒他了?
楊逸昇沉沉一應,坐上了牀。
還是,他在擔心那個艾滋病?想到這裡盼盼勸慰,“這幾年你都有身體檢查,你很健康,所以當年他沒有得逞。”
她站在他身前,低頭看着他的臉,只看到他呼吸越來越重。
“真的,你還擔心嗎?那天我也在的,我親眼看到……”
手突然被抓住,“你也在?!”
“對,媽剛纔說得對,那天我們真的在同一家夜總會裡……”
“那,那我和你——囡囡——真的??”
盼盼終於明白過來他是在激動什麼,雖然她也希望如此,可事實無法改變。
“不是的,那天雖然我們——”
盼盼皺眉說不出話來,手上傳來疼痛,他抓得好緊,另隻手則緊緊按住自己的胸口。
“你……”
就如上次一般,忍受着突來的疼痛,冷汗立刻佈滿楊逸昇的額頭,他緊緊閉上眼睛深呼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