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窗子外面飄過的白雲,襯着藍天分外好看。
小小的機艙裡迴響着輕音樂,氣氛也理應很輕鬆。
可是,盼盼哪裡還有心情欣賞與享受。
一個人坐在機艙裡,區區四個寬敞的座位,中間一張玻璃几子上是一瓶紅酒和幾個杯子,一旁還有一臺雙開小冰箱。
心裡煩悶,她望向中間那條小過道,那頭就是駕駛艙,楊逸昇就在那頭。
想到在這高空上就她和他,她心裡更躁鬱。
沒錯,就是隻有她和他。
剛纔還咋咋呼呼的女兒,被婆婆叫去纔不過兩分鐘,居然蹦跳着回來就說不去了,要留在家裡陪奶奶。
她不知道婆婆和她說了些什麼,可以讓小傢伙改變主意“拋棄”終於在一起的爹地而甘心留下。
“既然做戲給人家看了,這麼‘恩愛’的一對夫妻會沒有蜜月麼?那麼你猜外面的人會怎麼想?再者,你以爲所有人都相信這樣一個愛情故事麼?”
婆婆的耳語也成功打消了她拒絕的心。
原來如此,忽然就說去度蜜月,是爲了更顯“真實”,畢竟做戲做全套,就是如此吧。
而自始自終,那個男人僅僅是站在那裡,一言不發,似乎知道她肯定會跟着他走。
眼睛掃到那瓶紅酒,微一遲疑,她拿起了酒杯。
這個婚姻之前她還信心滿滿,只要收好自己的心,只要他答應她說的,只要女兒有一個幸福的家,她可以做一個他所需要的“楊太太”。
但是,到今天爲止她才意識到自己的粗心與天真。
怎樣纔算是他所需要的楊太太呢?她竟然沒有問,而那份協議書也沒有寫明。
難道,包括交出自己的身體??
想到昨晚他語焉未詳的話,她就不安。
如今兩個人已經結婚,她也知道他給她開了戶頭,存進了她一輩子都花不完的五百萬。雖然她不會去動到這筆錢,可給了就是給了,明明是交易她卻偏有佔人便宜的感覺,因爲是她利用他在先。
如果他要求自己交出身體,她怎麼辦?如果她拒絕,後果又會如何?
……
煩煩真是煩,越想越糾結,她喝得也越大口。
……
飛機降落於山腳下一塊平草地上,早就接到通知的傭人們立刻收斂心神,恭敬站立。
楊逸昇扭扭後脖子,走向了機艙。
連續幾個小時的駕駛讓他有點累,而他還以爲這個女人會有話說,一直在等待,因爲他看到了她眼中的拒絕與無奈。
可是,一路上她竟然安靜異常,沒有上來。
幾步走過小過道,一看,他才恍然,望着這場景,他又想笑。
一瓶紅酒已經見底,甚至邊上還有半瓶白葡萄酒,應該是她自己從小冰箱裡拿出來的。
而她,則將椅子放倒,正安然睡在那裡,身上的毯子早就因爲她隨意的翻身而落地。
腿長的他兩步就跨到她面前,蹲下,伸手撩開她的髮絲。
注視着她酡紅的雙頰,他一時靜默。
他也不知道爲何會因爲媽的一句話而心有鬱絲,又或許,是因爲早上的一個電話。不少報紙打電話給Alax詢問他們的蜜月行程,所以一大早他就來詢問他的意見。
他想,不只是這些媒體吧?不知道還有多少人在看着他和她,窺探着其中的秘密。
於是,他起了這個念頭,真的安排了“蜜月”。
或許……這是一個不錯的障眼法呢?
洛克財團正準備收購一家有歷史的酒莊,恰好他也有意思,對手又是洛克,他勢在必得。藉着“蜜月”的幌子,他就可以早一步將酒莊搶過來。
忽然,眼前的女人一聲嚶嚀,隨意拂開了他的手。
“囡囡……”
盼盼早就忘了身在何處,迷糊得以爲是女兒。
楊逸昇嘴角一掀,伸手就將她抱了起來。
艙門打開,門外立刻有傭人上前,一看到主人懷裡的人頓時都規矩地噤聲不語。
楊逸昇抱着人小心步下幾級階梯,一個戴帽的男子彎腰,手一伸,小聲說道:“先生,車在那邊。”
“嗯。”沉沉一應,他朝五十米開外的燈光處望去。
向來習慣了抱女兒的盼盼忽然被人抱在懷裡頓時有了不適應,再加上楊逸昇走路的震動,意識迴轉了一些。
迷濛地睜開眼睛,只覺得一片黑暗,搖晃着擡起千斤重的腦袋,她就看到了那個光潔剛毅的下巴。
現在這裡午夜都過了,光亮靠的也就是那些傭人手中的電筒,而且都照向前方,所以由下望去,楊逸昇的臉面不是很清楚。
但是被他抱在懷裡的感覺很清楚,她甚至知道他的一隻大手差點穿過她的胳膊碰到她的……盼盼臉更紅,立刻擡手推拒他的胸膛。
“放我下來!”
她掙扎着,楊逸昇終於放開手,盼盼雙腳一落地立刻逃也似的退開幾步。
可是實在是醉了,腳步不穩,在平草地上呢她就一踉蹌一屁股坐倒在地。
面對她的“避如蛇蠍”,楊逸昇倒滿目都是興味。
“你在幹什麼?”
頭暈目眩,盼盼循着頭頂的聲音望去,傭人們也急忙將電筒轉過來,那感覺如走舞臺。
屁股有點疼,她按着草地微顫地起來。
“這裡……是哪裡?”這一摔她連講話都講不穩了。
烏漆抹黑的夜晚,夜風徐徐,不知身在何處,如果不是還認識他,她連心都要抖起來。
楊逸昇微彎腰伸出了手,“你覺得……把你賣了會值多少錢?”在擔心什麼呢!
盼盼一愣,卻頓時明白他的調侃,故意忽視他的手,自己站穩。
“車在那邊。”
楊逸昇好心地指點。
盼盼眯起眼睛一望那方向,看到了車燈,邁步。
可依舊如此,勉強站住可以,一走起來完全沒了平衡感,才走兩步兩腳就一打叉,她立刻朝一邊撲去。
“啊!”
幸而一雙有力的手從身後扶住了她的腰身,一用力,她就站了起來。
“爲什麼喝酒?還喝得這麼醉?”
楊逸昇一邊責怪一邊將她的一手繞過自己頸後,下一刻她又在他懷裡了。
“放開我……”
看起來很排斥他的碰觸,懷裡的女人居然又劇烈掙扎起來。
可這次他不放手了,人很累此刻他只想快點回去快點睡覺。
“閉嘴。”
原先的興味已經消失了,這女人可真不乖,真會挑時候。
腦袋混沌的盼盼被這句話給惹毛了,原本就不好的心情頓時爆炸。
不就是這個男人將自己推到這副境地的嗎??結婚就結婚呀,可說話不要莫名其妙好不好?脾氣如此陰晴,誰曉得他在想些什麼??兩個人不是協議關係嗎?爲什麼什麼事都不找她商量下呢?她又不是賣給他了!除了身爲他的妻子她一切都是自由的!
“你這個混蛋!”狠狠錘向他的胸口,醉酒讓她口出罵言。
突然,他停下了腳步。
盼盼一僵,還沒回過神來,攬着自己身體的雙手忽然一鬆。
“啊!!”
毫無預警的,她被他扔到了地上,這回不用說屁股了,腰背也一陣痛。
“你!!”
他——居然就這樣把她摔到地上!
她不顧起來,憤恨地望向那個絕塵而去的身影。
這是什麼男人?
背好痛……
輕聲哀叫着,她扶着背靠向草地。
傭人不敢上前,雖然聽不懂語言卻看得出來兩個主子吵架了。
可不過才兩分鐘吧?地上的人就不動了……
楊逸昇坐進車裡,陰沉着臉,雙臂環胸。
“先生?太太……”跟着來到車旁的傭人小聲詢問。
吐出一口鬱氣,他纔開口,“讓她自己走過來。”
這叫撒酒瘋麼?居然罵他混蛋?
他不追究她對他犯下的錯,更讓她坐上楊太太這個寶座,也讓她女兒叫他爸爸,他的母親甚至說要待她像女兒……一下子擁有這麼多,這樣還不感恩戴德,居然罵他混蛋?
他對她還不夠容忍麼?他甚至沒有強要她!在她眼裡他就這麼不堪?
果然果然,對女人還是不能心軟的,看她柔柔若若的有時蠻好笑、不比以往那些女人他才隱忍自己的脾氣,卻不想被踩上頭頂了。
……
車門被打開,還沒降火的楊逸昇轉頭。
“先生,太太趴在草地上睡着了……”
一個傭人揹着又睡死過去的女人站在車門口。
傭人將盼盼小心地扶進車子後座,剛把她的腳也擡進來她整個人就倒進了他的懷裡,她還很有“自覺”,一手馬上抱住他的膝蓋,腦袋還磨蹭了幾下他的大腿,模樣甚至享受。
楊逸昇低頭看着她的側顏,剛纔的火氣奇異的頓時沒了。
她只是喝醉了……爲什麼要因爲這樣一句話就大動肝火?
不明所以,不明所以。
“開車。”
不該爲她牽扯太多情緒,他來這裡是有大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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