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好人
李小風用悽然的腔調唱出一曲憂傷的樂詞。
聲音剛落,四周一片死寂,接着是響亮的掌聲。
李小風情緒積澱下來,不再浮沉,少了激昂,就沒了神經質,他低着頭,臉色思索,緩緩地走向大門。
陳正浩又焦急又無可奈何,出風頭的那人本應該是他,李小風的風騷讓他羨慕,再當他見到臺下韓冰冰露出一絲情緒波動時,羨慕就成了妒忌。
萬幸的是,李小風化着濃妝,沒有人能認出他,韓冰冰也不例外。
李小風走了,韓冰冰卻意猶未盡,古井無波的心境第一次激起浪花,雖然經不起寒意的冰封,可卻是驚天地泣鬼神的。
她那冰冷的心,第一次產生激盪,這已經是破天荒!
她走了出去,直覺告訴她,這個憂傷的男子很熟,挺拔的身板讓她微微捏住手,心裡更是一跳,她突然想知道,男子到底是誰。
“冰冰……”可就在她走出去時,半路跳出個陳正浩,急道:“冰冰,剛纔我的表演……”
“垃圾!”韓冰冰冷冷兩個字,就宣判了陳正浩的死刑。
他愣愣地望着她追向李小風,心裡又是沮喪,又是酸楚。
韓冰冰轉過一個彎,卻不見了李小風,和煦春風吹來,只有那一排常年春在搖晃。
李小風一個人離開天河話劇館,情緒積累着,他沉浸在憂傷的情愫中,感悟着什麼。
木訥的他不懂愛情,可彷彿間,他又抓到了什麼……
一個人在外遊走,傍晚時分,他才往公寓裡趕,經過附近那個熱鬧的菜市時,他卻聽到一陣爭吵聲。
不遠處圍着一羣人,李小風見到了一輛法拉利,他奇怪時,雷晶晶那火暴的聲音已經傳來:“隨處擺攤,這就是違反治安管理法!”
她聲音剛落,立即響起一陣猶如鴨叫的厲喝:“老子今天就擺在這裡,菜是老子的,你休想碰!別忘了你不是城管,輪不到你管!”
間中夾雜着潑婦的罵街聲,男人的老婆用閩聲方語爆了幾句國罵,李小風大概能聽出一句“老孃就是擋在這裡,讓你撞,讓你撞……”
李小風走了過去,見到了滿臉怒氣的雷晶晶,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野貓,所有野性都爆出來:“今天我讓你們知錯!”
李小風問旁邊的老伯,到底發生了什麼。老伯嘆了口氣:“生下來容易,活下去卻難呀……這對夫妻上有老,下有小,北上找工,做泛菜商,本來能攢的就不多,可時刻都要提防城管……”
“那她又是怎麼了?”
“她開車經過這裡,撞倒了擺在外的蘿蔔……”
李小風也見到了那筐被碾破的蘿蔔。一下,他明白了,敢情是雷晶晶先碾了別人的菜,按她的性格,是從不認錯的,於是就吵了起來,她脾氣火暴,可卻冷酷無情,一定要以法律來懲處違反治安管理法的男女。
“你碾破咱們的菜,是你不對,得給我賠錢!”男的喝道。
“賠?可笑,你們可知道,菜你們擺在路邊,造成道路不暢,治安管理條例已經被你們踏踐了!”雷晶晶還想說理,可那女的又爆出幾句國罵,雷晶晶脾氣火暴,暴跳如雷:“死不知悔改,跟我回局,有苦你吃!”
“你是哪根蔥?不知道我侄兒是刑警副隊長麼?”
“我就告訴你,你侄兒的頂頭上司就是我!”
雷晶晶報了身份,周圍的人立即噤若寒蟬,那對夫妻更是顫抖了一下,沒了銳氣,像癟了的球。
他們想低聲下氣,可雷晶晶卻趕絕殺盡,打了個電話,沒五分鐘,一隊城管就來了,周圍的人很多,聽說城管來了,大家都圍上。
那夫妻臉色泛白,立即低頭認錯:“是我們不對,有眼不識泰山,今天惹了官大爺的不樂,我給你賠個不是……”
雷晶晶並不領情,她喝道:“給我繳獲所有物品,全部拉回局,他們違法治安管理法!”
打家劫舍是壞人的事,城管的任務是將弱勢羣衆逼上壞人的道路。當下,五名又壯又高的城管捲起菜輔,扛起菜筐,使勁地往車裡砸,蘿蔔破裂聲讓人心痛。
那對夫妻又驚又怒,更是害怕,一個勁地求饒:“我們不識泰山,求放過我們……我上有老,下有小,生活不容易,吃飽就愁穿,同志你行行好……”
那女的更是哭着道:“領導你大人有大量,剛纔是我不對,不應該頂撞你……”
“全部給我拖走!違反法規,你們求我也沒用!”雷晶晶冷酷得近似無情,這是她的性格,一向都公事公辦。
眼見不妙,那對夫妻叫得更是悽慘:“同志,我媽還在醫院,我得給她送錢治病,你好心好心……”
女的更是嚎啕大哭:“我那五歲的娃兒要上學……”
城管是無情,見女的抱着菜不放,他們推了一把,那女的直接倒在地上,發出痛叫,激起了周圍人的同情與怒火。
大家逼了上去,道:“放了這對可憐的夫妻!”
雷晶晶火暴地嬌喝:“我就是不放,怎麼樣,你們敢阻撓,就定你們阻礙治安執法!”
她一嬌喝,衆人都停了,可人羣中卻響起一陣喝聲:“你休想逼人上絕路!”
雷晶晶回頭一看,見是李小風,她脾氣火暴:“你多管什麼閒事,沒你的份!”
“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李小風指着地上求饒的男女,大氣凜然地道:“他們只是阻礙了你的車,你犯不着趕盡殺絕!”
雷晶晶最討厭的是被人指責她不對,她的世界裡,尊嚴比生命重要,容不得絲毫的喝斥,更何況這人是李小風!
她暴跳如雷:“你敢管我!”
“就憑着你的霸道與無理,我就要替民行道!”李小風絲毫也不讓,雷晶晶的行爲讓他感到生命的嘲諷,她對待農民的態度就是對他的虐待!
他用力道:“別人上有老,下有小,你就不是人?不會同情?他擺菜,又礙了你的眼,犯得着趕絕殺盡?”
雷晶晶火暴:“就憑着他違反治安管理法與交通管理法,今天我就有權利繳獲所有物品與工具!”
李小風道:“你就不能看在對方艱辛,放過他們嗎?”
雷晶晶很直接:“不能!”
“你難道就沒有同情之心!”李小風手捏在一起。
雷晶晶神經一跳,嬌喝:“這是公事公辦,別跟我談什麼同情不同情!他要是正經八兒,我會管嗎!”
“你太無情了!”
“我就是這樣!”
雷晶晶又喝道:“給我搬走!”
城管活生生地拖走菜筐,在夫婦的求饒的無助聲中,他們的冷漠激起衆人的同情。
眼見車將要開走,那女的乾脆躺在車胎下,一副不想活的模樣。
雷晶晶辦事像她性格,雷行風厲,從不拖泥帶水,當下拎住那女的衣領,硬是拖了出來,那女的激烈掙扎,叫喊:“打人了,她打人了……”
“給我住手!”李小風看不過眼,他上前,卻激怒雷晶晶,當場就開打,要不是城管攔在中間,雷晶晶非得與李小風死過。
她脾氣火暴,怒道:“李小風,我跟你永遠是仇人!”
“行,我也看不慣你的橫行,這個仇人,我自然會逢陪!不過,現在你得給我道歉,並歸還所有疏菜!”
雷晶晶哪能容李小風指罵,她暴跳前警告:“你敢激怒我,我就讓你蹲牢子!我是在逢公執法,你是幹什麼?”
“我是教你怎樣做人!像你這樣冷酷的人,根本就不配做警員!”
“你……”雷晶晶被氣得不輕:“他奶奶的,氣死我了!我辦事,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指手劃腳,你又是哪根蔥,你只不過是一個被菲嬋包養的木訥少年!我這是公事公辦,算哪門子的冷酷!你他奶奶的就是死古板!”
李小風爭鋒相對:“我死古板?其他你更加的死古板!你知道他們靠這菜爲生,一旦失去,就無以爲繼,你不想他們餓死,卻偏要藉着公事公辦的名義來收繳他們的菜!你這不是死古板麼?”
“你……”雷晶晶暴跳如雷。
“給我歸還菜!”
雷晶晶望向那砸得碎爛的菜筐,她道:“這菜給你,你也賣不出!我今天就氣死你!”
她大喝一聲,那幾名城管只好將一筐筐的蘿蔔與青菜扛了下來,卻菜卻砸得破爛,壓得泛青。
城管笑:“這菜送給豬吧,賣不出!”
雷晶晶望着李小風,一副的看好戲。
李小風心裡厭惡雷晶晶行事完全依憑個人好惡,不在乎別人感想,他只想讓她受挫,叫道:“各位兄弟朋友,你們討厭她嗎?”
“討厭!”衆人紛紛叫喝:“不像好人!”
雷晶晶臉色怒紅。
李小風又叫道:“那這菜,你們願意買嗎?”
“願意!”衆人憋着氣,此刻終於可發泄,紛紛上前搶購疏菜,不一會兒,菜筐就空空如也。
李小風望着雷晶晶,道:“你看到了吧?你就不是好人!”
“你……你……”
雷晶晶被氣得暴跳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