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啊,先知閣下,歡迎。”
“……你的氣色看起來還不錯嘛,精神狀態比我以爲的好很多啊!”
“一個不能在任何時候都保持樂觀態度的人是做不了我現在的工作的,所以,也還好吧!請坐。”
第二天的上午,在位於麻浦區的一棟沒有任何特別的小樓裡,作爲客人的王威廉按照主人的指示,坐在了一個看起來略微有點舊的皮沙發上。
而在他的對面,大統領臉上帶着一點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也坐下了。
“沒想到你居然還保留着這個地方。”
王威廉打量了一下房間,笑着說道。
這不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很多年前,王威廉曾經來過這裡,幫當時還只是議員的大統領找到過一臺丟失的筆記本電腦。
也發現了一個竊聽器。
頗有點時光如梭的感慨啊!
“之前房租到期的時候確實有人勸我不用再留着這裡了,但是對於我來說,這裡是一切開始的地方,放在這裡,對於我來說,相當於一個家一樣的所在,丟掉實在是太可惜了。”
大統領說起這個話題,臉上的那個禮貌的微笑似乎都有點掛不住了。
一種物是人非的唏噓涌上了心頭。
“人最難的就是不忘本。”王威廉點了點頭,“這樣當自己一無所有的時候,還有一個能回去的地方。”
“你是在說那個被你從S市警局的位置上嚇跑的傢伙嗎?”
“哦?他告訴你了什麼?”
王威廉愣了一下,笑着眯起了眼睛。
“沒有說很多,甚至相比跟我說什麼事情,更多的,他是在向我質問。”大統領搖了搖頭,“作爲我的後輩,這麼多年他跟着我一直都很聽話,這一次是他第一次質問我……或許,也會是最後一次了。”
“……你要處理掉他?”聽到了大統領的話,王威廉一愣。
“他知道我肯定會這麼做,因爲他知道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大統領沒有點頭,但是意思很明確,“不然他也不會有那個膽子在電話裡罵我。”
“……那他爲什麼跑啊!跟我剛正面就完事了……”
“因爲我最多會處理掉他,不會動他的家人,而我聽說,你是用他的女兒嚇唬他的?”
“不是我,是我的僕從,他們具體怎麼做的,我沒過問。”王威廉笑着解釋了一句。
大統領沒有接話,只是盯着王威廉。
像是要把他看穿。
而王威廉則是一臉的淡定。
好一陣子。
“你這算是君子遠庖廚嗎?”大統領帶着一點唏噓的口吻感慨了一句。
“我可沒有那麼虛僞。”王威廉搖頭,“我只是不想去過問罷了。”
“那天在咖啡館之後,我以爲我們再也不會見面了。”大統領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已經沒有了一點的笑意。
“爲什麼呢?”王威廉笑了笑,“我們又稱不上真正的敵人。”
“還不是嗎?”大統領愣了一下,也終於又一次笑了起來,“甚至都已經是不死不休的敵人了。”
“如果真是那樣,九尾狐去青瓦臺就不是去邀請你出來跟我談談,而是直接去送你上路了。”
“最近這段時間在聯繫不上遜實之後,我一直在等着的。”大統領點了點頭,“所有的準備,都已經就位,所以,我也不怕死。”
“你想多了。”王威廉笑着搖頭,“我並沒有那麼兇殘,有些事情我是不會做的,比如落井下石又或者錦上添花……我不會做,自然也不會讓我的僕從做,有些事情,他們還是做的很有尺度的。”
“昨天晚上在江東區發生了一起道上的人火拼和暗殺的事情,就像十天前在DG市的一樣。雖然理由和細節最終呈現在警方的報告上是不同的,但是……我覺得有些東西應該是相同的,對吧?”大統領笑了起來,“尺度?有這種事情嗎?十幾天前就在距離這裡走路不到十分鐘的地方還發生了一起火災對吧?是不是這些也都是你僕從做的,你毫不知情。”
“這個我知道,是我指示的。”王威廉笑了,“那羣用鍵盤編故事的人噁心到了我最寶貴的妹妹,那是他們的報應。”
“你的報應還真是可怕。”大統領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裡是滿滿的譏諷。
“我本來指示想讓他們暫時沒辦法發帖而已,但是我的僕人做的稍微過了那麼一點點。不過無所謂了,我是它們的主人,有些責任,是我必須要承擔的,你說我做的過了,行,這個鍋我背。但是在DG市,你的老部下指示他手下的混混試圖綁架甚至侵犯我們公司的女演員這件事,我決定我要了那些人的命,一點都不過分。”
“還有這件事?”大統領一愣。“我怎麼完全不知道。”
“他是自己決定的,本打算向你邀功,不過他已經沒有這個機會了。”
“難怪前天……好吧!”大統領苦笑了一下。
她的難怪,說的是前天,那位被王威廉趕走的S市警局局長在自殺前給大統領打電話,痛斥她的時候說是她害死了那個之前被九尾狐以火拼的方式弄死的那個DG道上的老大。
“所以你也別怪我的僕從做事尺度大,你的手下……差不多。”王威廉笑了笑。
房間裡再次安靜了下來。
“所以,你今天找我,只是爲了向我炫耀你取得的輝煌戰績嗎?”
過了好一陣子,大統領纔再次開口。
“不是,我可沒有那麼中二。”王威廉搖了搖頭,“再說了,用那些見不得人的方式取了那麼多條人命也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情。我之所以找你,是想最後拉你一把。”
“……拉我一把?”大統領愣住了。
臉上浮現出了荒唐的笑容。
“不管事情變成了現在的樣子到底是誰的錯,當初畢竟是我和段志憲扶着你坐到這個位置的。”王威廉指了指沙發,但是話裡的意思,顯然指的是在遠處的青瓦臺的一把椅子,“如果不是我們,你或許並不會這麼快成爲大統領,也或許甚至都不會成爲大統領,自然也就不會有現在的這些事情,所以事情變成了這個樣子,也並非我的本意,如果能讓你不至於爲了這個送了命,我覺得我還是會去做的。”
“送命?你是說我會死?”
“半島的大統領卸任之後不得善終不是傳統嗎?”王威廉笑着說了一句。“或許我至少能幫你保住你的命。”
“……事情已經到了我不死不能結束的程度了嗎?那你還能原諒我?”
“我能原諒你不代表我的僕從原諒你。”王威廉笑着搖了搖頭,“它們都比較偏激,不太懂得這個世界上的對手和敵人是殺不光的這個道理。”
“你這不算是養虎爲患嗎?”
“你現在還能算是虎嗎?”王威廉搖頭,“從秘書處到內閣,還有人聽你的話嗎?”
“被你說的我成了孤家寡人了。”大統領大笑了起來,“不過還好,有遜實站在我這邊。”
“她站在你那邊?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事情。”王威廉一臉的不以爲然。
“到現在這種時候你就別想再離間我和遜實了。”
“真的崔遜實只是簡單的在按着你的意思在做事,或許從一開始你都不會是我的敵人吧?”王威廉搖頭。
“如果不是因爲William投資在試圖支持拍攝上上任大統領的故事的電影,我也不會安排人去警告William投資,也就沒有段家的繼承人宣稱要讓我下臺之後遇到跟上上任大統領一樣的遭遇,讓我最終決定對段家採取行動怎麼會有這次的事情?遜實只是多做了一點點而已,我不可能讓她承擔這個責任的。”
“所以,身爲領導者一定要注意自己的下屬的心理狀態啊!”王威廉大笑了起來,“尤其是想要做一個不被佞臣矇蔽的聖上有多難,你……不是應該看過不少史書嗎?”
“遜實有一點私心,但是絕對到不了佞臣的程度。”大統領說的斬釘截鐵。
絕對的信任。
然而。
“很多年前,就在這個房間裡。”王威廉搖了搖頭,“我曾經發現過一個竊聽器,你還記得嗎?”
“……怎麼,你當時不是說查不出來是什麼人安裝的嗎?”
“看來你記得很清楚。”王威廉樂了。
“這麼多年來,無論我去哪裡辦公甚至出訪,進入一個房間的第一件事都是嚴格檢查有沒有竊聽設備。”大統領點了點頭,“那是唯一的一次找到了竊聽器,但是不知道是誰安裝的。”
“其實不是找不到,只是有人拜託我不要說出來而已。”
安靜。
“這個時候你再這樣污衊遜實,有意義嗎?”大統領瞬間就明白了王威廉想要說什麼。
“這還真不是我污衊。”王威廉笑了,“你既然這麼多年都還記得這件事,那就說明這麼多年你應該一直也沒忘記要調查這件事吧?你就沒有想過爲什麼一直沒有調查出個所以然呢?”
“……”
“說起這個,其實我跟你也挺像的。”王威廉輕輕的嘆了口氣,“你是對他人的忠誠和友情的信任,我呢,則是相信那個該死的契約,信了不該信的,被背叛,似乎也沒什麼好說的,不是嗎?”
“你真的沒必要再來離間我和遜實了……”
“都說了不是離間。”王威廉擺了擺手,“如果是離間,這些話我應該要在上一次你來咖啡館找我的時候跟你說,但是我沒有。是因爲那個時候我還不希望你太清楚這個殘酷的事實,然後做出什麼過激乃至瘋狂的舉動。現在嘛……你已經過激瘋狂不起來了,而我,也是真的想要救一下你這個被朋友矇蔽了的可憐人。”
朋友兩個字,王威廉用了重音。
“遜實不會背叛我的。”大統領依舊堅持的搖頭,“她或許是揹着我利用一些我的關係做了一點方便她自己的事情,比如安排她女兒進入梨花女大之類的,但是這些事情絕對算不上什麼背叛,就算她不揹着我,我也會幫她的……”
“你知道撒謊最高的境界是什麼嗎?”王威廉笑着說,“就是一句謊話裡,九成真的,混着一成假的,而那一成,是關鍵。你還真的相信崔遜實只是揹着你做了這麼一點事情?”
“……你如果只是說這些大而化之的話,別怪我送客了,我可不想聽你這些教訓人的大道理。”
“講道理不想聽,那我們來擺事實吧。”王威廉輕輕嘆了口氣,招了招手。
一個身影出現在了王威廉身邊。
讓坐在王威廉對面的大統領也是明顯的一愣神。
當然,除了那個出現的身影美麗到讓人窒息之外,更主要還是突然出現,嚇到了她。
但是身居她那個位置,還是很快定住了心神。
“給我們大統領講講崔遜實都揹着她做了什麼吧!”王威廉看了一眼以蘇妲己的樣貌出現的九尾狐,笑着說道。
“是,主人。”九尾狐點了點頭,看向了大統領。
大統領望着九尾狐的眼光瞬間飄走。
“在大統領閣下您的競選期間,崔遜實先後收受了S集團,L集團,L電子……等等十幾家財閥,超過百億元的獻金,這裡面只有不到七成被用在了大統領閣下您的選舉事務中,其餘的部分被她收進了自己的口袋,您知道嗎?”九尾狐看着大統領說道。
“……收取獻金的事情是我交給她的,至於收多少用了多少……”大統領搖了搖頭,“我知道肯定沒有十成十都用在我身上,但是肯定不止七成這麼少。”
“看來大統領閣下不是很相信我的話……”九尾狐笑了起來,看向了王威廉,“主人您果然說的對。”
“這裡,有一個郵箱賬號和密碼。”王威廉笑着從衣服兜裡掏出了一個紙條,“裡面有幾封郵件你回去可以看一下,是我安排人從崔遜實那裡弄來的當年你競選大統領的時候的公開賬目和她自己的私賬。我覺得你應該是看得懂的。”
紙條擺在了兩人中間的茶几上,大統領沒有伸手接。
只是看着王威廉。
眼神裡,似乎出現了一點點可以稱之爲疑惑的東西。
看來她也不像她自己確定的那樣相信崔遜實沒問題啊!
“繼續。”王威廉示意九尾狐。
“在大統領就職之後,崔遜實先後二十次,向十家財閥索要金錢,實物,服務等,總價值也接近百億元。”九尾狐點了點頭,繼續說道。
“……有這麼多?”這一次,大統領沒有否定,而是終於表現出了疑惑。
“郵箱裡有詳細的列表,你如果有興趣可以去跟那些財閥對賬。”
王威廉再次指了指紙條。
“這些……終究也就只是錢的問題。”大統領深深的吸了口氣,“我也不會因爲這個怪她……”
“當然不只是這個。”王威廉擺了擺手,從靠坐在沙發狀態上坐直了起來,“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是什麼?”
“你還記得你爲什麼要做大統領嗎?”王威廉拿出來了一副選秀導師的架勢,微笑着問道。
“……”
“你還記得你當初的夢想嗎?夢想着改變這個國家。”
“從來沒有忘記過。”大統領認真的點了點頭。“哪怕我發現這個大統領不過是大財閥的管家,我也從來沒有放棄過。”
“可是……”
王威廉笑了,站了起來,看了一眼九尾狐。
“主人您這是……”九尾狐有點意外的看着王威廉。
“你跟她說剩下的兩個事情吧!我出去透透氣。”王威廉笑着搖了搖頭直接走出了和大統領聊天的房間。
隨手把身後的門關上了。
“王威廉先生您這是……爲什麼要出來啊?”
在旁邊,崔遜實看不到的一個身影,有點好奇的問道。
王威廉看了一眼貓又,笑了笑。
“有些話不方便直接說出來。”
“……九尾狐不是在說嗎?”
“我說的是……”王威廉輕輕的擡頭看了看天,搖了搖頭。
“會招來規則之力的,那比你的全知之眼還可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