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躲在一旁的聞王等人終於等到了上場的時候。
他們趕緊衝出來勸道:“大家有話好好說,何必動武呢!”
“是啊,獻王世子……這樣於禮不合。也是隻叫旁人看了笑話……”瞿王小心翼翼的將莫恭懿往後拉。生怕他下一刻就拿到去跟李淮拼命。
不過莫恭懿自然不會妥協,他目光挑釁着李淮:“怎麼,李淮,你不敢?躲起來算什麼英雄好漢?”
“你不必激本王,如果你一定要拼個輸贏,本王隨時奉陪。但用她來當作籌碼,本王不會這樣做。”李淮終究還是要理智些,將一個堂堂的胥王妃當作一場決鬥的戰利品,不論是對皇權,還是王妃本人來說,都是一種極大的侮辱。
對方一聽,立刻又裂開嘴嘲笑道:“呵。莫非你還怕了這場決鬥成爲日後坊間的笑話?你怎麼不想想?你的所作所爲,就已讓她變成了一個笑話!”
“夠了!那是王妃與本王的事!”李淮隱忍過後,還是被激怒了!
他衝過去,一把揪起對方的袍領。
周圍的人立刻過來阻攔,瞿王擋在中間,喊着:“老七,冷靜些!”
從來都將情緒控制得很好的胥王爺發怒起來,竟讓晴朗無風的山間,吹起一股冷風。
不過,所有人都只注意着這場紛爭,並未留意這場冷風的怪異。
莫恭懿被李淮揪着衣領,怎可能束手不動?他手臂用力一掀,周圍拉勸的幾人,都不抵他的力氣,全部給掀開了!
這樣一來,兩人的戰火正式拉開。
當年的武狀元莫恭懿身手了得。在全京城都是響噹噹的名號,又常年在軍中歷練,有人說,這一輩中,唯一能與他相比的就是季大將軍的長子季錦江。
故而,他叫囂要與李淮比武,聞王等人才極力勸阻。
這皇家子弟雖都從小習武保身。但李淮終究是從小就在宮中養尊處優的皇子,不比莫恭懿粗野,比起武來肯定吃虧。
可沒想到,兩人真的動起手來,莫恭懿並不佔多少上風。
莫恭懿爆發力驚人,但李淮反應迅猛,招招抵擋還有力還擊,沒有武器,十幾個回合下來,也不見高低上下。
在旁邊等待時機的聞王趕緊給其他兩位王爺擠了個眼色,幾人一起,冒着被打殘的風險,一擁而上。
“在這樣打下去天都黑了?你們兩個倒是打痛快了,就讓大夥空着肚子陪着你們乾着急,你們於心何忍?”聞王這回是動氣叫罵的,兩人才不甘又憤恨的停了手。
瞿王見勢,便過來添上一句。
“大家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因爲女人而鬧得不愉快,以我說,男子漢大丈夫,有何放不下的?”就像瞿王李冭本尊一樣,纔不會爲了女人怒髮衝冠呢!
“就是,這樣傷了和氣不說,傳出去,不都叫別人笑話了嗎?”竺王爺本不喜歡摻和這些事,但看兩人要傷到了誰,都於心不忍。
兩人都沒有說話,他們有個相同點,就是誰也沒將這些話放進耳裡。
有這麼多人攔着,他們想打也打不起來了!
現在天快黑了,聞王擔心兩人一會兒又起衝突,就打算立一條君子約定,他相信此二人,都會赴約。
“當然,若你們實在是閒得慌,想要對弈高下,我們不會阻攔,但不是現在,今日我們是來狩獵的,李淮你是文國親王,此次狩獵是你組織的,你更應該以身作則!”
瞿王精明,立刻明白了聞王的意思,他附和道:“對,既然是來狩獵,就好好的打獵吃肉,你們要對決一戰生死什麼的,等下山了,本王來做見證人,如何?”
既然也打不起來了,莫恭懿怎會放過這樣一個羞辱李淮的機會,他叫囂道:“就怕堂堂胥王爺不敢應戰!”
李淮隱忍,並不是懼怕,而是不做無謂的莽夫。
面對獻王世子這般挑釁,他若真忍氣吞聲,那即便不是莽夫,也是懦夫。
“本王早就說過,獻王世子若一定要比個高低,本王隨時奉陪。”
就這樣,一場足以讓全京城沸騰的無禮決鬥出現了!
而此刻,奚蘭還在與追她的王府衛周旋,她跑進茂密的樹林區之後,王府衛就徹底失去了她的蹤影,加之,奚蘭隱藏自己的蹤跡也很拿手,他們只能憑藉樹林中少量的痕跡追蹤她的去向,眼看天色越來越暗,等到林中徹底失去光線時,就更追不到了!
追在前頭的嚴挺停下來,給散在周圍的兄弟吹了個口哨,所有人都跟着停下來。
“二弟,你有沒有發現,這個地方我們方纔已經來過了?”嚴挺問身後的嚴明。
後者回答:“確實有些眼熟,不過這林間四處都長得差不多,很難分辨。”
嚴挺朝前走了兩步,在一刻大樹下指了指:“這塊劃痕,是一炷香之前我經過這裡用劍劃的。”
自己劃下的形狀他記得很清楚,而且這劃痕還是嶄新的,絕對是剛纔他們路經時的地方。
“這就怪了,我們追這一路,都是勇往直前,怎麼會繞回來?”
山野裡這種怪事,他們也常聽前輩提起,何況現在一天黑白交界之時。
嚴明靠近來壓低了聲音問:“哥,你說我們追的那個人是不是有些古怪?”
“沒古怪我們就不追了!”
嚴明搖頭晃腦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啥個意思?”
“我是覺得,那人很可能就不是人!”
眼看天就黑盡了,聽到弟弟這麼一句,嚴挺臉色還是有變。“胡說什麼?要是被王爺聽見,又得罰你了!”
“沒胡說,只是覺得邪乎,那個人是如何進了這禁區,我們這麼多人追過來,要說大家輕功底子都不差,還硬是連此人半個影子都沒見着,這會兒還在這遇上了鬼打牆!他要是人的話,那他不應該跟我們一樣,被迷在這嗎?可爲什麼我總覺得是那個人故意將我們引到這裡的。”
聽他說得有憑有據的,莊智謀抗着大刀走過來說:“嚴明難得聰明一回,不過我贊成他說的,剛纔我似乎聽到一個女聲在叫我的名字,以爲是風聲,現在回想起來,只覺得蹊蹺。”
嚴挺聽了兩人的話,表情明顯比先前嚴肅些,頓時警戒起來,說:“召集大家集合,此人在這裡失了蹤跡,我們不能在此迷失,必須趕快回去向王爺稟報。”
畢竟,保護王爺的安危,纔是重中之重。
天黑之後,烏雲壓頂。
風裡,可以聞到大雨來臨之前的味道。
奚蘭徹底甩掉了王府衛之後,在一塊空地上停下來。
瞧着突然變色的天氣,她心頭已升起不好的預感。
周圍已是一片漆黑,她不敢冒然在林中生火,爲了看清手中的羅盤,她只能點起一隻火摺子。
看到羅盤指針在西北方向搖擺不定時,她馬上將羅盤也一併放進懷裡,朝前走了九步,扒開擋在身前的草叢,便看見草叢中,有一堆白骨。
那白骨身上還有一些殘存的衣料,大致一看,應該上了年代了!
奚蘭忙從揹包中摸出一根灰香與一章符來來,將符裹在點燃的香上,插在白骨前方。
“老兄,雖不知你爲何慘死在這山林間,既然你幫了我的忙,我也還你一個願,之後,便由本公子送你上路吧!天長水地長水金長水三水並一水叫大鬼請二鬼四個小鬼把磨推,正推正轉倒推倒轉如若不轉壓在陰山下面寄骨千年不許出世南斗六郎北斗七星太上老君急急敕令!敕!敕!敕!”
一咒完,前方亮起了綠瑩瑩的幾處光芒,光芒之中,也出現了一個影子。
那人生前穿的是一件深色的布衣,因爲是善意現身,便收起了死時猙獰的模樣。
此鬼生前大致年齡三十歲出頭,普通的長相,不過從這面相看,生前正直,是個大孝子。
“高人,我叫陳富碌,是金陵西郊人士,數年前因母親頑疾,才冒死偷跑上這座禁山爲老母採藥,卻恰逢皇帝狩獵,被官兵追至此地,迷路,最後困死在此,這座禁山中有一股力量將我封在這裡五年之久,能見高人,只願高人可以幫我完成遺願。”陳富碌的亡靈苦慘說完,已朝她下跪。
奚蘭回答:“你說吧,有何遺願?”
“我家住在西郊九星村,我離家時,老母張月蓮還在家中等候,如今我暴屍荒野數年,也不知她是生是死,只期望高人能代我這個亡人回去看一看,若老母還在,對她說一聲兒子不孝,不能爲她盡孝到終,若她已故,請高人爲我這不孝子幫老母點上引魂香,不必像我一樣,困在這山野之間,不得超生。”
這世間苦命之人何其之多,奚蘭從小就看慣了這些,卻還是心中爲他難受。
她憐憫道:“你放心吧,本公子一定幫你完成這遺願,現在,就由我送你上路吧!”
陳富碌說:“這座西山不準尋常人進來,也不準孤魂野鬼進來,所以在許多年前就被皇家人請了高人做法,封了界線,恐怕,你送不走我,除非打開封界線。”
奚蘭聽了這話,不免有些疑惑。
這種結界陣,不管是誰施的,如此大一片山林都可以封起來,可想此人能力之大。
如此強人,光爲了給皇家人狩獵製造個好環境,就耗費自己如此大的能力實在匪夷所思,但冒然開啓結界線,只爲了幫一隻小鬼超生,她是絕對不可能做的,而且,還有《凡咒》之前,鬼仙端婆的例子在那擺着,她再不敢冒然帶鬼出去了!
“你且放心,那結界線在那,我應該也能送你去往生!”
亡靈不敢相信:“當真?”
“試一試就知道了!”估池夾號。
她身上有龍凝珠,耗費龍凝珠的能力,送一隻小鬼衝破封界線出去,應該是可行的。
於是,當即就在地上畫出超度符圈,摸出龍凝珠來,低聲念起了咒語。
不多久,陳富碌身上,開始出現白色的光芒。
他雙目喊着晶瑩,一臉的感激,很快就消失在了那白色光芒之中。
周圍隨之一變,全黑了!
奚蘭看着這堆白骨,原本想挖個坑,把它埋了!
卻是‘轟動’一聲悶雷,將她全身的寒毛都給炸起來了!
她回頭望着這漆黑的森林,周圍安靜得太詭異了!
這西山是皇家的獵區,雖然每年都有不少貴族上山捕獵,但絕不可能像現在這般安靜。
當奚蘭意識到,這可能是邪魔煞氣造成的時,她就開始拼命的往回跑。
跑到半路時,大雨傾盆而下,她在林間幾次被植被絆倒,都咬牙忍痛爬起來,繼續跑。
終於,她看到了前面有亮光。
營區,人影,李淮在那裡!
“大夫!有沒有大夫?快找大夫來!”大雨裡,一個女聲緊張的吶喊着。
聞聲趕來的聞王問:“朝陽郡主怎麼了?”
“季海他不舒服,他在發熱,好燙,快走大夫來!”
奚蘭聽到這話後,心中已經暗叫不好,突然,一道炸雷從她頭頂劈過,將右面的一顆大樹直接給劈斷了!
巨大的樹幹向前傾倒,前方的人聽到這響動立刻高聲大呼,“朝陽快跑啊,樹倒下來了!”
“季海……”樹幹直接壓在了前面的幾座帳篷上,裡面當然還有人,不知死傷,周圍無事的人,也亂作了一團。
雷聲還在醞釀,奚蘭也顧不了那麼多,趁亂躥進其中一個帳篷。
帳中燈火苗被一股四處衝撞的邪氣操控着,變得東倒西歪,而她很快就注意到躺在那裡的李淮。
李淮尚有一些意識,他發現自己發燒不止時,第一個反應就是讓寧晚綴走,此刻看到有人進來,他以爲是寧晚綴又回來了,他難受的一手抓扯着牀單,血紅的雙眼看着漸漸靠近的人影,喊道:“晚綴……晚綴……快……”
奚蘭聽到他喊這個名字,心中也跟着一緊。
不管心中有多難受,她靠近的急切步伐一刻也沒有停留。
走近了,李淮看清了她臉上的白色面具。
“是你……”
她回答:“是我,讓你失望了,李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