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揉搓着眼睛坐起來,隨口問道:“你如何找到我的?”
“找你還不容易嗎?”紫虛元看見她穿得單薄,就將自己身上的披風給她。再細看她的那雙眼,裡面佈滿了血絲,估計幾夜都未睡好了吧?
奚蘭將自己昨天在北城門等他的事簡單提了一下,回頭看見客棧裡,出來了幾位身穿異狀裝的客棧住客。
“都快元宵了,京城怎會來了這樣多外地人?”她的目光下意識的看向對方。潛意識中覺得,紫虛元應該知道。
不過,紫虛元只是目光只是掃過那些人,並未回答,只說:“你一夜都未睡好,再去找間廂房休息片刻吧?”
她有些驚訝。“我們今日不出城嗎?”
對方抱歉的回答:“我答應了我爹,幫他做一件事,估計得耽擱幾日,不過你不必陪我留在京城,今日可先出城去,在北里亭去等我。”
奚蘭聽了沒有決定,答應祝老太歲做的事。必然是與李淮有關,她心中立刻就生起一絲不好的預感。
“你有見過我爹嗎?”自從上次在貢城與爹爹見面之後,便再未見過。她如今已經離開了王府,自然要找到她爹,再做其他打算。
“你爹在江城就與我爹他們分開了,他與諸葛念聰有些交情,聽聞半個月前,有人在臨西看到他與諸葛前輩在一起。也許,他們也進城了!”
他們也……她從這話語裡。聽出了其他內容,再想到剛纔那幾個異裝人士,難道都是祝氏召集到京城來對付李淮的?如果真是這樣,李淮應該有所察覺纔對,但他卻毫無動作,這有點不像他的作風。
“既然我爹有可能在京城,那我也先留下來吧,找到他以後,和他一起離開!”她直覺有大事發生,所以纔想留下來。
可是,她卻不知,自己可以做什麼。
紫虛元聽了她的決定,也沒有多少,帶她去了另一間客棧,讓她先在客棧裡休息一下,而紫虛元就先行離開了,囑咐她不要亂跑。奚蘭就在廂房裡坐了片刻,閉目養神不多久,有人敲窗戶,她機警的站起來,打開窗戶,就看見那窗戶外面倒掛着一個尖嘴猴腮的男子,看起來怪異十分。
“你是誰?”
“祝公子,你怎麼變了樣子?”那人頭頂朝下的問她,聲音也怪怪的。
“我不是祝公子,你找他?”她話還未說完,那人敏捷的翻跳進了屋。她理所當然的與對方保持着安全距離。不過此人慈湖並未有惡意,進來之後,自己拿着桌面兒上的茶壺起來喝,似乎停累的。也難怪啊,好好的門不走,偏偏要吊在窗戶上,不累纔怪呢。
“這位公子既然住在祝公子的房間裡,看來是祝公子的朋友咯?在下猴三跳,是來給祝公子送信的,麻煩公子將信交給祝公子!”說完,就將一藍色的信封扔給了她,之後,便又從窗戶跳了出去。奚蘭將窗戶重新關上,將信封在桌面上一放,打算等紫虛元回來再給他,但又有些好奇,那信封裡面寫的是什麼?猶豫了片刻,她還是架不住好奇,又將信封拿起來仔細看,發現信封上面印着一個圖騰,那圖騰她認識,她曾經在祝家的江島上,看到過這圖騰,應是代表着七大神器的古老圖騰。她又摸了摸,信封裡似乎是空的,並沒有信紙,她不禁好奇,信裡怎會沒有信呢?
她將信放回去,又回去繼續睡覺,到了傍晚,紫虛元纔回來,給她帶了些乾糧,她正好也餓了!
“今日是否有個叫候三跳的人過來送信?”對方主動問起。
她正抱着他帶回來的素菜包子小口吃着,聽見他問,就指了指桌子上面。
紫虛元拿起來看了一眼,有些好奇,“你沒有打開看?”
憑他對她的瞭解,應該會很想知道里面裝的是什麼。
“裡面什麼都沒有,我打開看什麼?”
對方笑了笑,“原來是因爲這個!”
“這信是做什麼用的?”
“明晚去一個地方用得上。”說完,紫虛元就將信封揣進了懷裡,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
奚蘭就再也未多問,今天她無事睡了一天,實在不想再在屋子裡呆下去了!打開窗戶,她想出去透透氣,紫虛元看見她滿腹心事的模樣,就告訴她:“昨日季家的那位小姐已去了胥王府。”
她目光微微閃動,輕聲應了一聲。“哦。”
早知的事,再親耳聽他說,心裡一樣難受。
季錦畫到了王府,那些每日與她朝夕相處的人,會認出來嗎?李淮會認出來嗎?
“想知道,就去看看咯,胥王府雖然把守森嚴,但想進去也不難!”
她搖了搖頭,好不容易纔捨得離開,現在又跑回去做甚麼?
“那跟我去另外個地方吧!”
“何處?”
“去了你就知道!”紫虛元說完,就帶着她從客棧出來,天已黑了,街上人也少了,不過畢竟的京城,再少也能看見幾個人在街上走。
奚蘭出來時,在臉上貼了一撇鬍子,這樣,即便遇上了什麼認識的人,也沒有關係了!
他們不久就到了一處民房,敲了門,裡面一個男子過來開門,奚蘭眼前一驚,此人不是一年前他們幫過的那個城衛兵,叫餘振的,當時是他那惡媳婦餓死了老孃,被她揭穿,惡媳婦被抓去了官府,後來的事便不清楚了!
對方一看見他們就笑着說:“恩公來了,快進來!”
那人將他們送進去,奚蘭再一看,這屋子已不是餘振以前的屋子了!他們進了屋子,餘振給他們倒了熱茶,笑着說:“實在沒想到,恩公原來還在京城!”
餘振沒認出她來,一年前她帶了面具,但因爲是和紫虛元一起來的,對她十分禮貌。
這時候,屋子裡進來一個大着肚子的婦人,捧着一盤點心請他們吃。
紫虛元給她講述道:“這位餘大哥現在管北城門,那天剛巧碰上我了,說他媳婦兒懷了孩子,想讓我幫他孩子看看命格!”
尋常老百姓家就是這樣,喜歡給孩子看命格,但這孩子都還未生呢,就這麼急!
奚蘭瞧了瞧餘振媳婦的肚子,差不多下個月就生了吧?
這時候,他媳婦又出去了,剛出去就聽見驚叫了一聲,屋裡幾人正在閒聊敘舊,聽見這聲全都嚇了一跳,就看到她媳婦坐在屋前的階梯下面,階梯有數尺之高,一個頂着那麼大肚子的孕婦就那樣摔下去,肯定有事兒!
“翠蓮,你摔到沒?你摔到沒?”
翠蓮一直都沒回過神來,被餘振從地上拉起來,好像被什麼嚇了一大跳,一時沒有說話。
“紫道長,你看要不要去請個大夫來看看,俺媳婦是不是摔着哪兒了,孩子是不是有事?”
餘振年紀一大把,母親被前一個惡媳婦害死了,這個翠蓮可是他心尖上疼着的,現在有了他的骨肉,更是緊張得不行。
“不用,讓我這位朋友帶她進屋把把脈就行!”紫虛元這一看就沒什麼事兒,就讓奚蘭帶她進去看看。
奚蘭讓孕婦躺在牀上,仔細的爲她把了脈,確實沒事兒!
“身子沒事兒,孩子也沒事兒,以後在外面走路小心一些。”她覺得奇怪,那麼高摔下去,竟然沒事兒!
這時,餘振媳婦說:“剛纔我摔下去的時候,感覺下面坐了個人!”
這話,把奚蘭嚇了一條。不過轉念一想,又鬆了口氣,“原來是投胎靈啊!”
在民間有很多這樣的故事,孕婦遇險時,遇見陌生人來幫忙;曾經一個江北的孕婦,一個人過橋,結果從橋上掉了下去,幾乎同一時間,有個男人出現在橋頭,將她給拉了上來,她連連給救命恩人道謝,但那救命恩人跟啞巴似的一句話不回,很快就離開了,其實那個男人就是投胎靈,是已經要投胎到她懷裡的靈體,十分善良。
所以餘振的媳婦,估計就遇上了要投到她肚子裡的投胎靈幫忙,她似乎又想起什麼,出生問:“你看見那個人長什麼樣子了嗎?”
“好像是個老婆婆!”
奚蘭聽了,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然後就出來告訴餘振沒事兒!
“太感謝了,又麻煩你們!”餘振虛驚一場,連連給他們道謝,然後就進屋去陪着他媳婦說話,問她疼不疼,渴不渴,要不要喝酸梅湯。
她站在外面,看到這一幕,覺得好熟悉!她記得那時,自己被皇后陷害成妖,也是差一點就折在了鬼宮裡,在牀上躺了數日,李淮便也如這般,守在她牀前,問得最多的就是餓不餓!疼不疼!
她伸出雙手來看,手心還留下了當時被燙傷的疤痕,不過已經很淡了!
“在想什麼呢,叫你都不回答!”旁邊的紫虛元跟她說了幾句什麼,她皆沒聽見,這時纔回過神來。輕聲回答:“餘振前半輩子艱辛,但終歸是有福氣的人,他媳婦遇見了投胎靈,如果我沒算錯的話,投胎的正好是他死去的孃親!”
虛元點頭應道:“我剛纔替他算了下,確實是個閨女。”
兩人沒留多久,就從餘家出來,奚蘭走在前頭,悶頭走着,也不知下一步要去哪裡。
紫虛元就跟在她後面,不知不覺間,她還是來到了那熟悉的府宅外面,擡頭,看到氣派的王府後門掛着紅燈籠,她站了會兒,嘆了口氣,轉身要走!
“想看看就看看唄,來都來了!”紫虛元在後頭提醒她道。
她解釋說:“我只是忘了,以爲這裡還是我住的地方,就不知不覺……”
對方臉色逐漸換成一臉嫌棄,“最看不得你這般口是心非還逞強的樣子,當初真是刀都架你脖子上了你都不肯走,現在還留戀,又不是什麼丟人的事,反正你都丟完了!”
紫虛元也不等她同意,就飛身上了牆頭,她壓低了聲音喊:“臭小子,你給我回……”
她住了口,跟着一起上了牆頭,胥王府很大,也很美,平日裡並沒有點這樣多夜燈,許是這裡換了另外個女主人的緣故吧!不多久,他們就遇到一隊婢女從膳房端晚膳朝安睿閣而去,這麼晚了用晚膳在王府是少有的,因爲奚蘭爲胥王妃時,知道李淮不回來,就算回來也不吃,她從來不等。
紫虛元在花園裡找了個好地方,正好可以看到用膳廳裡的畫面;季錦畫穿着一件淡黃色的袍子,梳着講究漂亮的髮髻,化着素雅的妝容,讓人看得賞心悅目。紫虛元這是頭一次見到傳聞中的季錦畫,打量完了,又轉頭過來打量身邊穿着男裝貼着鬍鬚的奚蘭,雖什麼也未說,不過奚蘭卻讀懂了他的意思。
明明長得一樣,卻差這樣多!
“去請王爺過來用膳吧!”用膳廳裡傳來季錦畫溫柔的聲音。
旁邊的青蓮正在擺弄碗筷,聽見主子這般說,立刻提醒道:“王爺一般都不用膳的,不然都是王妃自己去請,不過王妃少有去請,奴婢覺得小姐還是不要叫人去得好,免得被他發現,畢竟……”
畢竟季小姐與龍奚蘭相差太多。
“青蓮,你覺得我的身份,王爺會發現不了嗎?”她聲音很淡,眼中一絲擔心也看不出,還說:“你們都說他變得喜怒無常,不易親近,這樣於我來說也好,不過既然人來都來了,該做的還是要做不是嗎?不然爹爹那邊……唉!”她嘆了口氣,沒有再往下說去。
青蓮接着又說:“其實,王爺並非完全無情的,依奴婢看,他對先前那個王妃就很特別!”
“你也曉得,那是先前的王妃!”
青蓮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吐了吐舌頭,又說:“不過小姐要是見到王爺,不要稱呼他爲‘王爺’纔好,從前的王妃,都是直呼王爺的名字,還有小姐也不要自稱妾身,王爺從不計較!”
季錦畫眼中流出一縷失意之色,悵然道:“也許你說得對,王爺對奚蘭是特別的。”
青蓮以爲主子是因爲王爺對龍奚蘭特別而失落,便出聲安慰道:“之前的王妃固然人很好,但是小姐卻沒有不及她的。再想想,也許王爺對她好,也許是因爲她長得與小姐一樣好看呢?”
奚蘭藏在園裡,聽到那個跟了自己一年的婢女說出這樣的話來,還是心寒的,有些人就是這樣,不管你如何對她好,她的心也不會跟着你的,始終是站在舊主那一邊。
不過她不怪青蓮,至少她對她真正的主子,是一心一意忠心耿耿的。
兩人說着,幾個人從院門那邊大步進了來。
奚蘭和紫虛元趕緊躲進了景觀樹後面,不過爲首那男子走到屋檐下面時,停了下來,他餘光掃了一眼背後的花園。
“王爺有何事嗎?”莊君凡看見他這神情,主動問起。
他面色冷淡回答:“無事,你們退下吧!”
“是!”
說完,那些王府衛就離開了!
李淮隨即步了進去,錦畫看到他進來,立刻起身來迎。“王……李淮,你來了,今夜膳房做的,應都是你愛吃的菜。”
李淮看過她的臉,又看了看菜色,平靜地坐了過去,隨口問:“若本王不回來,你要一直等下去?”
那溫雅的女子微微低下頭去回答:“那妾身會去請王爺!”
他看上去,正好看見青蓮在提醒着季錦畫什麼,他低低說:“做自己便好?又何必去學她?”
他這話說出來,季錦畫自然吃驚,“王爺都知道嗎?”
李淮俊眸眨了眨,答案已顯而易見。
對方知道裝已沒了意義,也就變了神色,關心的問:“那王爺不想將她找回來嗎?”
聽了那麼多人說,李淮對奚蘭最好時,她就害怕,被對方知道自己不是奚蘭而大發雷霆,可看見他這般平靜的樣子,不免吃驚。
“都走了的人,爲何要找回來?”他依舊是那副沒心沒肺的模樣,這倒是和傳聞中感情淡薄的李淮相同。季錦畫心頭惋惜着,輕聲說:“她對你做了那麼多,怎又忍心離開你?”
她也清楚,是季家逼迫,不然,龍奚蘭又怎舍離開?
不想李淮語氣冷淡的反問她:“獻王世子也對你做了那麼多,你不是一樣可以離開他?”
她失神一愣,隨即低下頭去沉默着,半響之後,她聲音哽咽的說:“從小錦畫就知道自己有一個不凡的命途,與恭懿是有緣無分,如今我已徹底放下,我因你而生,希望能學着去愛上王爺……”
李淮手裡的動作微減,看不清在想些什麼,但從奚蘭的角度看過去,季錦畫的柔弱確實引人疼惜。她嘆了口氣,從園子裡站了起來,被旁邊的紫虛元拽住,張嘴無聲問:“做什麼?”
“離開這裡!”
龍奚蘭不想再看這刺目的畫面,這對於她來說,實在太難。
但紫虛元不肯走,將她拽下來,“急什麼,還未看到開始呢!”
這時,季錦畫將廳裡的奴婢全都遣了出來,爲了表示自己的誠意,她大膽手伸過圓桌,握住了李淮的手。
奚蘭看到這個畫面,心中一緊,她至少以爲,李淮會將手躲開,但他的手就放在原處,任由季錦畫握着,她問他:“王爺,今晚……可否留下來?”
這是怎樣的邀請,不管是屋裡的人,還是屋外的人都清楚。
而奚蘭聽到這個問題時,幾乎屏住了呼吸,她不知,李淮會怎樣選擇,他若拒絕,是否證明他真的在意過自己?真的對自己是特別的?
李淮有好片刻都未回答,紫虛元像一條耐心的狼蹲在樹後面一動不動的等待着他的答案。
“好!”終於,從那人口中回了這樣淋漓的答案。
奚蘭苦澀一笑,原是自己自作多情,那樣一個無情無愛之人,怎會對她特別呢?
她用力咬着嘴脣,不願再多留,起身快跑了出去,以最快的速度爬上牆,飛快的翻出了王府;而後,她在深夜的京城大街上飛馳,跑得耳邊都是風聲,但是她眼前卻越來越模糊,幾乎看不到前面的道。
終於——她崩潰的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兩天了,她以爲自己不去想便可以慢慢淡忘,但當看到另外個女人成爲了李淮身邊的人,她才明白,自己所有的自欺皆是可笑,她早已深愛入靈魂,不管他是溫潤的七皇子,還是冷血的倏世,可這愛,對於他來說,卻毫無價值,他的野心,讓需要很多很多,可卻沒有她一席之地。
天上又下雪了,雪花隨風飄下來,落在她周圍的石板路上,她余光中,看到一雙黑色的靴子朝自己走過來,她知道是誰,但是她現在什麼也不想說,就想一個人哭過。
“臭丫頭,都看見了,就對他死心吧,好嗎?”
原來,紫虛元帶她去看這一齣戲,也是良苦用心啊!
可是,心真那樣容易死的話,只證明從來就未用過心吧?
她擡起哭花的臉問他:“你呢?紫虛元,你死心了嗎?”
對方那張在黑夜中明亮的眼眸閃爍微光,“我?”
她不想聽他的回答,用力擦了眼淚,站起來往回走。
紫虛元杵在原地,看着她故作堅強的步伐,眼中流出淡淡憂傷,“我沒死心,一直在等,終於等到她回來了!”わわ
奚蘭頂着雪,步行走到了一家通宵不關的酒莊,也不顧紫虛元同意不,進去要了幾罈好酒,準備一醉方休,也只有用酒精麻痹了心,纔不會那樣難受吧?
此刻酒莊裡有幾個穿着裘皮的男子,看到她喝酒如此好,便過來與她拼桌。
“小哥好酒量啊,來,哥哥敬你一杯!”
這些一看就是江湖人士,主動上來敬酒也是常有的事,也就未拒絕,不多久,紫虛元也進來了,看到她與一大堆大老爺們兒正喝得開心,還在猜拳,鬧得酒莊裡烏煙瘴氣的,無奈的搖着頭,坐到了她身邊。
“咦,來,這位公子與我們一起喝吧?”那幾人見了她,熱情的招呼着,把酒罈子抱上桌。
奚蘭正一腿踩在板凳上,與一個大鬍子鬧騰着:“五魁首啊六六六,七個巧啊,八仙到啊!”
所以這邊邀他喝酒的人,將酒杯遞過來,奚蘭根本就沒注意,而這時,紫虛元已不穩不慢的抓住了對方的手腕,“誰派你們來的?”
那邀酒的人臉收了剛纔無害笑容,低沉說:“公子不要爲難我們的好!”
他表情黯淡下去,“你們也不要爲難我!”
對方將酒杯一放,起身跟自己的幾個兄弟使了個眼色,大家都拿着自己的傢伙,安安靜靜的出了這酒莊。
奚蘭這酒喝得還沒上頭,看見酒友們都跑了,指着對方離去的背影喊着:“各位大哥走什麼呢,還沒喝完呢!”
“臭丫頭,我陪你喝!”
不用想都曉得是他在搗鬼,她重重的將一罈子酒放在他面前。“要喝是吧,那你喝啊!”
對方目光盯着那比桶大酒罈,半響之後,端起來就往嘴裡倒。
奚蘭看着他喝着喝着臉就紅了,嫌棄的說:“還以爲你跟着祝老太歲修煉了什麼神功,可以千杯不倒,結果,你還是沾酒就醉啊,別喝了!”
紫虛元似在跟她賭氣般,繼續往肚子裡灌酒,她看不下去了,硬將酒罈子拽了過來。
“就你別喝了!”
“龍奚蘭!你真真霸道,我想喝還不成嗎?”這廝紅着臉跟她說,眼神已經開始飄了!
她難受的吐出一口氣,“我這酒是想喝都喝不醉,你倒是有福氣,這樣就可以醉!”
難得想喝次酒醉一下,卻是越喝越清醒了,那些想忘的忘不了,更加清晰的腦子裡迴盪着。她將身上僅剩的銀子付了酒錢,扶着紫虛元往客棧走,一路上,她感覺周圍有人跟着他們,便停下來,摸了摸撇在腰間的短刃。
“繼續走吧!”也不曉得這廝是清醒的還是說的醉花,叫她繼續走,她也就繼續架着他往前走,好在那些跟着他們的人並沒有現身,她也不傻,知道剛纔那幾個江湖人有問題,是衝着她來的,不過卻被紫虛元一句話就給叫走了!
回了客棧,紫虛元就吐得稀里嘩啦的,奚蘭給他找來木桶接着,還幫他拍背,“喝不了還逞強,難受了吧?”
“不難受……”這廝擡頭說了這麼一聲,立刻又吐。
奚蘭想紫虛元天生就應該去修行的,所以纔會生來不能飲酒,正如倏世所說,他上一生就該得成大道,卻因爲一個妖放任了自己,所以他此生,應該了卻前一世未完成的修行。
好不容易紫虛元不吐了,她用溼布給他擦洗了臉,將他背到牀上躺下,蓋好被子,正打算走時,卻被對方緊緊的握住了一隻手,“奚蘭,以後我娶你好不好?”
她全身僵住,目光看過去,發現他閉着眼睛,說的是酒後話。她便用手指將他的手掰開,放進被子裡。
“傻子!真是傻子!”如果他們能平安離開金陵,她願意陪他一起去遊離九州江湖,但卻不會嫁給他。對於倏世來說,凡人的情愛是廉價的,但對於她來說,實在太昂貴了,她已經用畢生所有的心血付諸了一個人,心死了,又如何復活呢?呆吉亞圾。
她整夜坐在窗前,頭靠着窗沿,聽着紫虛元說了一夜的夢話,外面大雪紛飛,天亮了,迎接他們的是一個被白雪覆蓋的古城。
紫虛元清醒了,但頭還有些痛,看到奚蘭坐在窗邊,後怕的問:“我昨夜喝醉了?”
“嗯。”她不用看都知道他一臉懺悔。
“我是否說了些酒話啊?”紫虛元從牀上跳起來,緊張的問。
奚蘭淡淡回答:“說了挺多的!”
他立刻強調:“你可都別信啊,那些都是不作數的!”
“我又沒仔細聽,誰曉得你說了些什麼!”
他呼出一口氣,“那就好!”
白天他們沒有事,就去西市買馬了,奚蘭看到一匹白馬與自己王府那匹特別像,老闆說她眼光好,是這一批馬裡最好的,旁邊的紫虛元伸過頭來問:“喜歡啊?喜歡就買啊,本公子有的是錢!”
來的路上,奚蘭開玩笑說自己已身無分文,以後要仰仗着祝家公子過活了,這下,他就果真當了自己是財神了!
奚蘭搖搖頭,指着旁邊棕色的馬說:“這匹吧?”
“這匹也行,看起來能跑長路!”紫虛元伸手摸了摸馬毛,就把錢給老闆付了!
但這時,一隊官兵跑過來,將周圍買馬的人都趕到了一邊。
“官爺這是作甚啊?小的這還在做生意呢!”賣馬的老闆苦大仇深的嚷着。
帶頭的那官兵氣勢洶洶的說:“京城今日所有的馬胥王府都買了,你們都走吧!”
奚蘭一聽見‘胥王府’,心裡就一揪,將頭埋了下去。
紫虛元不幹了,他們確實需要匹馬,就站出去說:“這馬我們已經看好了,其他的你們可以拉走!”
對方一聽他這口氣這樣大,平時給官府辦事的,脾氣也大,立刻就怒了!
“你算個什麼東西,敢跟胥王府搶東西!”
紫虛元表情沒變,一手牽着馬兒的繮繩說:“這馬錢我都付了,你要想要,就跟我買!但我不賣!”
奚蘭不想生事,就小聲與他說:“算了,這馬讓給他們吧?”
這廝回答:“你沒聽見他剛纔說,京城裡所有馬匹都被胥王府買了,我們到其他地方也買不到馬了,難道你要走回天靈鎮去?”
此刻那爲首的官兵怒喝道:“哪裡來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孫子,敢和爺爺叫板,給抓起來好好教訓一頓!”
眼看就要打一架了,後面又來了一隊騎兵,這人擠人的市場裡,頓時更加熱鬧了!
奚蘭擡頭看去,便見是胥王府衛的軍甲,這些人,每一個人她都能叫出名字來,而這些人後面,還有一個人,他面色冰冷,彷彿這城雪皆因他而不化。
“發生了何事?”
那領頭軍官回答:“胥王爺,屬下按照王爺的命令過來買馬,但此二人公然與屬下搶馬!”
李淮聽後,目光自然而然射了過來,最後落在了那個低垂着頭,眼睛死死盯着地面的男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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