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元……”她目光死死鎖在那張熟悉的面孔上,聲音從喉嚨裡出來時,幾乎是顫抖的。
可是面前穿白衣的貴氣男子卻是一臉茫然的瞅着她,甚至在她喊出那個名字時。眉毛還微微一緊。
“珠珠,這又是你從哪裡找來的人?”
後面的珠珠低着頭吐了吐舌頭,芒解釋道:“少公,這位小姐在江裡遊,珠珠將她救了起來……”
那白袍公子打斷她道:“這珠江這樣大,會有人在江裡遊?”
珠珠生怕主人不信自己,忙舉手強調:“真的少公。珠珠沒有說謊,她真的是在江裡遊……”
“本公子沒說不信你!”他將頭微微偏起,斜睨着一身溼透的龍奚蘭說:“本公子的意思是,既然她都在珠江裡遊了,只怕是也不想活了,還救起來作甚?”
奚蘭目光還沒有移開,她移到白衣公子的面前。正對上那張臉,輕聲問了一聲:“虛元,你怎生了?我是奚蘭啊!”
“嘖嘖!”那人搖了搖頭,爲了躲避她,還專門後退了一步。
“這都是個什麼人吶,虛元?我還虛弱呢!”
這張臉,這說話的聲音,奚蘭怎會認錯?
“虛元,你是在生我的氣嗎?你都生了這麼久了,也該氣消了吧?”
白衣公子看她這不依不饒的勁兒,簡直不願與她多說,目光直接繞開她的臉,看向後面的珠珠。
“珠珠。趕緊給我帶走,本公子想到甲板上來透透氣也不成嗎?”
珠珠一看主人生氣了,忙過來拉勸她。
“姑娘,你這是怎麼了,我家公子不是你叫的那個什麼虛元,我家公子姓祝……”
“虛元,你這是在逗我玩吧?你何時姓祝了?”
這祝公子實在不願與她多說,轉身就往裡面走。
“本公子不透氣了!珠珠,到了碼頭上,你趕緊將這個女人給本公子請下去……”
奚蘭看他要走,趕緊追上去,張開兩手擋住他的去路。
“臭小子,玩一下就好了,不要一直玩。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苦嗎?你就這樣一聲不吭的跑到江城來做什麼?”
對方瞧她這擰巴勁兒,閉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似乎是不想玩下去了,奚蘭心頭一鬆,又放低的語調說:“虛元,你都遇見什麼事兒了?你告訴我啊!”
“姑娘!”
“啊……”
還聽見他這般鄭重其事的稱呼自己,她臉上神情一滯,不知他要講什麼。
便聽見他一字一句的拉長尾音說:“你——有——病!”
“姑娘,您就別難爲我了,我家少公真不是你說的那位朋友……”珠珠拉着她,想要將她從船艙裡拽出去,可是她那定力,哪裡是這樣一個丫頭可以拽動的?
祝公子見她那般不情不願,突然眸子一亮。
“哦~本公子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
“現在江城裡的姑娘迷戀本公子已到了這種程度了呀?竟然不惜跳進珠江裡。只爲與本公子製造這般的邂逅……嘖嘖,姑娘啊,你是嫌命太長了嗎?”
她還以爲對方知道了什麼,竟然是說這個,臉色往下一拉,死死盯着他,說:“你說你不是虛元,你將你的手拿給我看看!”
虛元的手長什麼樣子,她一眼便識。
對方一聽,立刻就像被人非禮了一般,將兩隻手往背後一甩。
“你想得可真美,本公子的手何等金貴?爲何要給你看?男女授受不親呢?一看就知道小門小戶裡出來的,這種道理都不懂!”
“臭小子,裝也不裝像一點!”
紫虛元那張嘴,就是這般喋喋不休的說個不停,這怎會不是他?奚蘭說着說着,眼角一酸,還以爲,這一輩子都不能見到這張臉了!
“哎呀呀,你別以爲哭就可以賴着本公子了,我告訴你,像你這般死纏爛打的女子,本公子見得多了!”
但此刻的路,卻被她擋着,實在惱火。
奈何,他自覺自己是一位非常儒雅有教養的富家子弟,不然,他可不介意將這女子,從哪救上來的,再從哪兒扔下去。
“你讓不讓?”
“你有本事就跟我動手啊,保證像小時候一樣,打得你這臭小子趴在地上求饒!”
祝公子完全就驚呆了!他崩潰的抱着頭,背過頭去說:“本公子就今日出門沒看黃曆,竟就遇上這茬!”
再然後,他也沒走成,奚蘭就守着他,怨氣橫生的盯着他那張臉。
“虛元,你是不是遇見什麼事兒了,有什麼苦衷?”
“珠珠……”
“虛元,你告訴我啊,我們同心協力,一定可以解決!”
“珠珠……”
“少主,就快到江城碼頭了!”
祝公子坐在甲板上的椅子上,用他手裡的摺扇撐着下巴,抱怨道:“再不快,本公子就要逼得跳江了!這天下間,怎會有如此煩人的女人?還是所有女人都這般煩人?”
沒多久,祝家的商船在江城的碼頭上停靠下來。
這時候,碼頭上已經被官兵圍滿了,他們的船纔剛一停靠,就有官兵上來說:“祝公子您來得剛好,官府要徵用您的船……”
這祝家雖是從商,但在西境這十幾城裡,屬於頂半天的家族,也是唯一一家將三國所有商源佔盡的巨頭,這沿江的多少百姓,都指着他們家吃飯,所以他們家的商船,沒有人不認識的。
“什麼?徵船?”
祝公子這邊看碼頭終於到了,可以將船上的瘋女人遣下去了,竟然又出這事?
上船來的人還不是一般的軍官,而是江城按察使。
換了其他人的船,便直接讓官兵過去吱一聲,也唯有這祝家的船,才勞煩了如此大官。
“是的,事發緊急,未能提前與祝公子言說。”
祝公子自然不悅,他站在甲板上指着這周圍插着官棋的漁船說:“這些船不都被你們徵用了嗎?還不夠啊?”
按察使忙爲難回答:“祝公子有所不知,這京城來的胥王和王妃今日出江,結果遇上暴風雨,王妃被捲進江水裡去了,這不,全城所有能用上的船都用上了,祝公子您這艘最大最快了,所以還請您幫幫忙……”
奚蘭站在一旁,終於聽到了這重點,她步過去喚了一聲:“方按察使!”
此人昨夜也在府郡守府中宴席上,奚蘭見過那張臉,便記下了!
按察使聽見後面有人喊自己,立刻去看。
“哎喲!胥王妃啊,原來您已被祝公子救上來啦?”
祝公子一聽,滿臉的詫異,心想,有沒有搞錯啊,這瘋女人竟然是王妃!
按察使一說完,立刻回身對後面的侍衛說:“還愣着幹嘛,趕緊去給胥王爺稟報啊,王妃找到了,安然無恙!”
“是!”侍衛立刻快速下了船。
奚蘭的重點不在那上面,她看向這位按察使,沉聲問:“按察使,你喚他爲祝公子,你認識他?”
按察使恭敬的回答:“這江城誰人不認識祝公子啊!”
要說,是虛元逗她玩就算了,這按察使敢一起逗她玩嗎?
她心中一急,指着祝公子的臉激動的問:“你看仔細了,他真是你認識的那個祝公子,而不是別人冒充的?”
對方不知她爲何情緒這般,神情有些尬尷,不過還是如實點頭回答:“王妃,祝公子八歲開始便是咱們江城有名的經商神童,下官是看着他長大的,怎會認錯啊!”
奚蘭這下完全就傻了,還是不肯相信。
“這怎麼可能?”
祝公子接過話來說:“怎麼就不可能啦?都給你說了,本公子不是你說的那什麼虛弱了!再說,以我不凡聰姿,玉樹俊貌,又豈是他人可以輕易冒充的?”
她看過去,那張清秀俊臉上,所有一切都那樣熟悉,可他們卻告訴她,她認錯了?
“錦畫!錦畫!”這時,甲板上匆匆上來一行人,各個人高馬大,立刻就將按察使的人給比了下去。叉以麗圾。
祝公子斜着頭看過去,爲首那位英姿不凡的人,應該就是傳聞中的胥王爺了吧?
“王爺!”奚蘭眼中一喜,立刻迎上去,將祝公子指給李淮看。“你快看,他是不是虛元?”
這裡的所有人都沒見過紫虛元,李淮見過,他識人如金,一定會與她的想法一樣。
自她在江面上消失,李淮一心擔心着她的安慰,這見到他,神還未緩過來呢,順着她所指的方向看過去,臉上也是一怔。
“紫虛元!”
祝公子一臉無奈,問道:“你們說的那個虛元難道真與本公子長得一模一樣嗎?”
按察使怕繼續引起誤會,立即解釋:“胥王爺,下官方纔已與王妃解釋過了,這位並非王妃所說的那位朋友,而是祝家的富川公子。正是富川公子救了王妃!”
李淮一聽這話,立刻意識到,此人並非紫虛元,他上船時就知道,這是江城的商船,作爲對文國商耕瞭如指掌的胥王,他自然聽說過,這位富可敵國的祝家少主。
“錦畫,也許,你真的認錯人了!”
奚蘭詫異的看上去。“王爺!我怎麼可能認錯?他明明就是紫虛……”
“錦畫!”
他深知她一對上紫虛元的事,就會完全被情緒所控,立刻伸出大手將她拉到跟前,拱手與對方說:“富川公子救了王妃,本王無以言謝,不如今日本王在江城豐錦樓設宴,請富川公子務必到席!”
祝富川一聽,剛纔不屑的臉色緩和了些。
商不與官鬥嘛,他巧笑道:“一看便知胥王爺是個明事理之人!既然王爺都開尊口了,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在百忙之中抽空去了!”
李淮面色不變,下意識的瞅了一眼,總算明白,奚蘭爲何如此肯定,此人就是紫虛元了!
就這說話的調門兒還欠打的姿態,這世界上,哪裡還找得出第三個來?
這樣說定,李淮就牽着奚蘭從船上下來。
“李淮,他是紫虛元對不對?你和我一樣看出來了對不對?”
李淮停下來,看着她那張激動的小臉,伸手輕輕爲她將額前半溼的頭髮理了理。
“奚蘭,你可知道,本王以爲你……”
看見她捲進江裡,他立刻跳下江水中尋找,卻一無所獲,要不是幾個王府衛硬將他給拉回來,讓船家回來碼頭,他此刻還在江面上呢!
“李淮,我沒事兒,我就想聽你告訴我一聲,那個人是紫虛元對不對?我不曉得他爲何要假裝不認識我,但一定有何原因……”
李淮吐出一口氣,眼神你流露出那地她才專有的無可奈何。
“奚蘭,他是不是紫虛元本王不曉得,但你不能因爲他和紫虛元長得一樣,就在衆目睽睽下那樣叫他!”
她面上毫無所動,依舊抓住不放的說:“這世界上,哪有人會長着一模一樣的臉?”
“你忘了?你與季錦畫,就長着一模一樣的臉!”
她面上一僵,所有的希望,被他這樣一句,堵死了!
是啊,她就和季錦畫長得一模一樣!
“可是……可是……”她此刻心中的複雜,難以言喻。
李淮知道她多麼想將紫虛元找回來,伸手將她拉進懷裡,輕聲說:“你安然回來了,比什麼都好,那個祝公子的事,再慢慢查就好,只要他真的是紫虛元,就一定會找到線索證明他是!”
奚蘭心頭稍微安心,她點了點頭,說:“李淮,有你真好!”
而遠處江邊那艘豪華的商船甲板上,一白袍男子眺望着遠處那相擁的男女,雙眉緊鎖,目光迷離着,他喚來僕人問:“珠珠,你說那個胥王妃那樣擔心她的那位朋友,卻爲何又嫁給了別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