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元哥……啊,我可以,叫你元元嗎?”
“簌簌、簌簌”的吸鼻子聲兒,在一戶約莫60平的賓館套件內響起。這兒安安靜靜,偶爾會開兩檔風扇,會飄來良久未清理的“機械味”。
梅梅躺在那,不去醫院,也不怕感染。因爲……女人最矜貴的位置,是臉蛋兒啊!臉蛋兒都損了……那麼,這無異於,提前宣判了死刑!
“醜女”無極限,只是一種電視上的消費弱者……而她心知肚明,眼下的孫貴元,一根筋的孫貴元,還在願意爲她貓下腰來,尋了把刀,慢慢兒地切着蘋果……
一條兒,一條兒的蘋果皮,像撲蝶般,慢慢地垂落而下。又像楊柳依依,在這恬謐的場合下,又分外地美麗。
她被傷害矇蔽了雙眼,也被白粉兒矇蔽了雙眼,現在又被愛情矇蔽了雙眼。
“元元?哈哈……我悄悄告訴你,我改過仨次名兒。”
梅梅道:“改名兒?”
孫貴元道:“我小時,叫孫源源。我有個弟弟,叫孫詡之。”
梅梅道:“源源,是啥意思?詡之,又是啥意思?”
孫貴元還在削皮,那顆紅富士大蘋果,似一顆偌大的珠光鑽石般,叫她慢慢地挺直了腰桿,萬分期待……
“詡之,是輔佐的意思……爲了這名兒,我叔叔還千方百計花了幾千塊求神拜佛!哎呦……河南人最封建了!但是,比恁廣州人好多了……起碼我們那兒,還比較保守。”
梅梅道:“那,源源,是啥意思?”
孫貴元道:“源源,完全。是扯淡的意思……大抵,我爺爺,希望我,財源滾滾吧!”
梅梅噗哧一笑。道:“哈哈……那還不如,叫孫滾滾呢!”
孫貴元背靠着她,背肌分明。那是健美的體魄……孫貴元猛地回頭,遞給她那顆“紅富士”,果香氣撲鼻而來,似一劑良藥,芬香撲鼻,叫她臉上的刀削痛楚減退三分。
“等會……你先別動……脖子,別動哈!”
孫貴元這樣子彆扭極了,身子背對着人家那張大美臉兒,自個的腦袋卻呈180°背對着人家……他道:“脖子酸……”
梅梅興奮異常,眼前之人……仿似不是那個虎頭虎腦,一根筋兒的孫貴元了!孫貴元喜歡梳背頭……將腦殼兒襯得恁大,又將前額給襯得是恁的明亮,恁的突出。
彷彿,他是一個君主!她的眼神,漸漸地模糊……時而清晰。那是幻覺麼?!她在潛意識還是清醒的……但是,毫無節制地吸粉,漸漸地,她的細胞也放棄了抵抗,開始真僞不分!
他的腦殼兒,還是那腦殼兒……那張臉,漸漸地變幻莫測……成爲她心中的英雄!
“元元,你……你是狼顧之相啊!”這時,孫貴元再也憋不住脖子的痠痛……道:“狼顧之相是啥玩意?”
梅梅道:“我聽我爺爺講過……狼顧之相,是好福氣啊!”
孫貴元道:“哎呦……”
梅梅道:“狼顧之相……有倆層含義。一層,是指狼心狗肺的人;一層,是,帝王之相啊!”
孫貴元又驚愕萬分,“噓”地一聲,豎起手指抵在脣間。道:“梅梅……我不配!我連你,都保護不了!”
她道:“不論怎麼樣……我都心滿意足了!元元,我能和你在一起……和你相愛!你養我……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事情,比現在更幸福呢?只可惜……我不想動,我
不能再服侍你了……”
孫貴元見她落淚,又是心疼憐憫。忙從她手上,取下那大隻的“紅富士”。他道:“我來幫你……”
他慢慢地,取出刀子,切成一片兒一片兒的。條地,二指所捏,慢慢地送入了梅梅的口脣中……由她呵出的一絲絲清香,慢慢地咀嚼,發出清脆的響聲……卻似鐵珠般彈射在他的心口劇痛!
“謝謝你……恁看得起我!我……我天生有反骨,家人從小打罵交加!我一直跟上級、朋友鬥氣、嘔氣……才山高水遠地跑到這來……沒人看得起我!除了你。你說,我是帝王之相……”
梅梅沉默,品味着那甜得像蜜的蘋果……慢慢地,細嚼慢嚥,似西方的王公貴族人吃豌豆般,最後平淡無味了……才依依不捨地吞入喉嚨。
孫貴元道:“嗯……你慢慢吃。我全切好了……在盆子裡。難得你恁看得起我……我發誓!我會一直養你,傾家蕩產我也要養你!給我半年,噢不!半年太久……兩個月!兩個禮拜……”
“我帶你去韓國整容……你想整林青霞整林青霞!你想整王祖賢整王祖賢!你想整哪個戲子我都可以幫你……只要你好好的、樂觀地活下去……我……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孫貴元說的是激動萬分……竟而喉嚨哽咽,眼淚飆濺……那梅梅也是淚流滿面,二者相互擁抱!
“貴元哥,我死而無憾了……”
孫貴元從餐桌上抽出倆張抽紙來……薄荷味兒,替自個擦了一臉鼻涕,又給她擦了一臉的淚水……道:“別這麼說!梅梅……我說過,你是我的最愛!”
梅梅道:“嗯……你也是我的最愛!”
孫貴元起身,發覺失態。男人,萬不可在女人面前脆弱的……他道:“我先上個衛生間……最近珠江啤酒喝多了,身子不適!哎呦,估計要拉個機關槍……卟嚕卟嚕地在廁所裡打滾兒……”
梅梅噗哧一笑。道:“快去吧!我等你……”她將眼神,瞄準了那包餐桌上的白粉……
孫貴元毅然走進去,將水龍頭開到最大檔……條地擤出一條條酷似柳條般長的紅白痰水來!哎呦……這煙有毒啊不是?直接從店面拿的,都是37塊的芙蓉王啊!
他對着鏡子,眼紅了一輪。鎮靜道:“小子,你一定是21世紀中國最出色的男人!等着吧……總有一日,你定有隻手遮天、翻天覆海的能力!加油!”
“砰噔—”一聲,他出來了。
“梅梅……你中午想吃什麼?我給你打包吧,你上次說……你喜歡……吃……燒鵝!”
梅梅鎮靜自若地坐在牀上,用一張白被蓋着自己的下半身,她的鼻前都是白色的粉末,似個調皮、貪心的孩童,欲吃奶粉,打翻了一樣……
而那茶几上的海洛英……的的確確給散落了一地!塑料袋裡,剩餘1/4……孫貴元旋即明白!慘了……他上前,掀開了那張被子……
腸子!她剖腹自殺了……滿手是血……滿被子是血……而且,一米多長,腥紅且冒着臭氣兒的大腸好似蟒蛇出洞般,恐怖異常地繞過了那海綿墊,直接落入地上!但她的眼神,卻是平靜……
“貴元哥,再見。”
她不哭了,定是吃粉吃過了神……絲毫痛楚也不覺了!頭髮還梳理得整整齊齊,左手持梳,右手持刀……削的老深,狠到了極點……
孫貴元道:“梅梅……你爲什麼恁傻啊!?”
梅梅微笑,那是臨死前的安寧……她道:“貴元哥……我死後,你千萬,不要把我的褲子給輕易脫了……它……已經爛壞了!青蛇的勾當……我不知道他有淋病……我的腿也開始腐爛……”
“我不能給你生孩子……也不能給你帶來幸福了!留住你的感情……留給下一站。我們……來世再做夫妻……”
她的眼睛閉上,十分泰然。自殺的勇氣、毅力,是不亞於去殺人的膽識……而孫貴元,仰天長嘯!夢境,似一塊玻璃,脆弱無比,摔在了地上,乒呤乓啷地響。像是,給摔碎了他的心兒……
“你說……關於趙辰什麼?!”趙雪急匆匆地趕到……潘慧婷,卻已然恭候多時。她分別上了兩杯拿鐵咖啡。
“你還是那麼關心他。”潘慧婷說句不鹹不淡的話,但是沒有攻擊性。
趙雪道:“他是我的哥哥……還有,你懂的。”
潘慧婷道:“現在‘龍躍’變了,‘社會’也在變了。慢慢地變,看似變好,實則……我也不好說。我一個女流之輩,沒資格品頭論足。只是……我很羨慕你,可以脫身。還有倚靠!”
趙雪道:“我……只是碰上運氣好。您纔是女強人。”
潘慧婷道:“滕彥參股了,一時間林毅也參股了。還有一個生薑哥。‘龍躍’也準備包收雄雞市最少3-5個廢棄工廠……至於準備研究什麼,我的能力已經到達極限了!”
“我之前曾將一家註冊資金三百萬的保安公司,挪動金額高達六十萬。我給了趙辰代理權,他也做的非常優秀……但是公司的資產在一夜之間被銀行凍結了!他涉嫌違法……”
“你知道,趙辰雖然一身傷疤……但是他的操行,你是明白的。說明,有人要‘斬草除根’!”
趙雪眼大……忙道:“那,趙辰不是說,李武的一家賓館,他……”
潘慧婷道:“不行……今天被城管掃了一次。裡面的財產……也暫時由公安保管。不能經營!直到……有人讓步!但我相信……”
趙雪驚訝……道:“我……哎!我幫不上忙,萬分慚愧啊!”
潘慧婷道:“我只是告訴你這麼多,滕彥也一直盯着我……還有你!所以……也許,好日子要到頭了。”
“老大……她們怎麼談恁久啊?!我站得脖子都酸啦!哎呦……”
樓下,一輛豐田SUV……正停靠在一處電線杆下,分外地扎眼。金燦燦的,似剛洗。
滕彥在那,吩咐了仨手下。都在拿望遠鏡試探……滕彥在車上,悠哉悠哉地嗑瓜子兒,一瓶瓶“藍帶二戰紀念版”席捲入肚,分外地瀟灑。
“呃—”他打了個飽嗝。條地一拍司機地腦門兒,像磕椰子一樣地響……
“小子,你不知道嗎?‘口活兒口活兒’,啥叫‘口活兒’?女人話多,是好事兒!你條蠢驢!話都沒三句,唾沫的香兒還沒嗅着……那是女人嗎?那是含羞草,你自個拔去吧!”
司機道:“老大,所言極是!哈哈……”
滕彥道:“小子,學學吧!我現在是股東,我在北海又是老闆!操,來這兒真來對了!我看城市人口普查報告,這地界,男女比例相差懸殊啊!三七分成……操!大街上十個女才仨男的!”
“雄雞是個女兒國啊!原來。哈哈哈……那我豈能一笑而過?今晚,我要來個‘一石二鳥’,再來個‘穿天遁地’!讓你們見識見識,老子的腰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