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彭露露猶豫了一下。招娣上前,替鄧伯捲起了褲管,看樣子怕是要浸中藥熱水了。這是他的習性……
“是嫌我這糟老頭沒力氣了,還是嫌自己翅膀硬了。小彭啊,作爲一個女人,蹲着撒尿的娘們。你能走到今天的位子,起起伏伏,你怕是要比普天下這站着撒尿的爺們還要有本事。”
彭露露言:“言重了。鄧伯……”
鄧伯道:“你讀過多少年書?”
彭露露道:“五年。小學五年級,就輟學了。但是後來,我上了兩年的夜校讀了中專。再然後,讀了函授。”
鄧伯道:“意思說,你學到的文化。都是你在當舞女時,自己掙錢交的學費嗎?”
彭露露道:“我沒學到什麼文化,只是空買了一本證書,冠上了一頂小時候遺憾的帽子。以至於,當時想後來要勝任什麼職務,欲封住別人的閒言碎語罷了。再者……”
鄧伯道:“再者什麼?說下去。”
彭露露道:“再者,我有今天的位子和認識,全靠公司一手一腳的栽培。還有,鄧伯您之前一直給我的機會。”
鄧伯笑道:“我問你,不違心說,這幾年,伺候我伺候公司上下,累不累?”
彭露露道:“不累。當多大官,得有多少本事。”
鄧伯卻將手,放在了衣褲拉鍊處。他的手,捏緊了拉鍊。道:“行,我相中了你的誠意。但是,我不單止要誠意。還要有行動。我不認爲,上位是種從良。”
“只是,將髒活累活,交給下面、渴望上位的人罷了。我也不覺得,‘我們’是好人。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屍骸。”
“既然你現在,泥菩薩過河。那你,還願意低頭。願意,張嘴嗎?就跟你剛纔那樣說的比唱的好聽。”
“大哥……咱這是去哪纔是?明天可就是中秋佳節了。我還想回去吃個團圓飯……”
孫貴元狂搔後腦勺,俗話言一日三餐。還有,三顧茅廬。他一日三餐是吃不飽、吃不好了,卻偏偏還三顧洋快餐,這心中的不平,直到皇家警察平息那場糾葛、動亂,才消停下來。
“他奶奶個熊……老子是掃把星啊?!還是非得跟老子做對啊!”孫貴元怒號。
吳智慧挽着他手。道:“大哥,別抱怨了。我初來乍到的時候,一天下來起碼有三五起架子。我都不曉得我是怎麼撐過來的……只是現在,有點銀子,纔敢說衣錦還鄉。”
孫貴元一聽,忙地在肯德基那站起。嚇得衆人,齊齊“唰—”地望來。看樣子,他又要抽風麼?!
孫貴元道:“智慧,你的思想怎麼就這麼愚昧呢?!”
吳智慧道:“什麼意思啊……”
孫貴元道:“這麼地,咱們不遠千里、客在異鄉,圖個啥?!不就圖這彈丸之地的寸土寸金嗎?但是,事實上呢?!咱們來這,不一樣得寄人籬下?!不一樣得將將就就?!”
“這是什麼道理啊?!憑什麼這指甲蓋兒大小
的香港,卻將你我這等打工族的血汗給吸乾啊?!咱們吃的是什麼,富豪吃的又是什麼?!我們住的是什麼,富豪住的又是什麼啊?!”
“奇了怪了!爲什麼……我們總是一如既往地奴性、惰性!喔,今天我來,咱倒黴!刀光劍影的。明天你來,咱更倒黴!直接飛下顆原子彈砸腦袋上,咱們都灰飛煙滅了,是吧?”
“這叫什麼?!這叫扯淡!我們明明是苦,卻拿更苦地來安慰自己!讓自己感覺,哦,還沒到最苦。是嗎?那我們來幹嘛!在家種地,碌碌無爲,豈不更妙?!”
“是不是,本着給你凌遲處死,你要絕望了,哦,突然來個五馬分屍,還留個殘骸!最後,告訴你,一槍爆頭,留個全屍!你反而,還感激了對方的殘酷?!操,這是什麼天理啊?!”
“我來這裡後,沒有一時、一刻,是開心的!我手上拿着的這是古董嗎?!扯淡,是炸藥、強酸!”
“他媽的!今兒個我是真窩火了,我還想衝上去渾水摸魚見人就打!但是,我能嗎?生存,呵呵,真他媽殘酷!”
“既然老子不能伸展翅膀,那越王勾踐、臥薪嚐膽的事蹟,老子好歹也他媽是有手有腳的!老子,要在這彈丸之地,好歹也要掙處住戶!好歹,也要告訴這兒的南蠻子,老子多高貴!”
“咔嚓!咔嚓!”這份慷慨激昂的演說,倏地給幾面光潔、光滑的鏡面給拍攝了下來。
孫貴元倏地朝後一探。乖乖,倆胸口處戴着“蘋果日報”的記者,已然將他的說辭給一一地記錄了下來。
“如果能還我一個公道。我不要榮華富貴。如果,能讓我之前一手一腳搭築起的努力,還是屬於我自己。我願意讓步,我願意!”
彭露露倏地單膝跪下,宛若個義無反顧的不朽烈士、爲國捐軀一樣的悲壯!
但是,當她半蹲、半跪在地上,欲上前“伺候”時。她卻看到,眼前是招娣那雙才巴掌大的小腳丫子,白的如玉、光如蘆薈。
“招娣。”彭露露慢慢地擡起額頭。
招娣道:“鄧伯,露姐的活計,我更能勝任。而且,如果是作爲一件商品。我不更加地美麗動人嗎?”
“論前景、論質量,還有賣相、吃相,包括水平,我想我都能令人滿意。說的更直白點,在這方面所需上,我一定是件極品。”
“不知道這樣的王婆賣瓜,自吹自擂,能否將我的身價再拉高一個檔次呢?我還能更好地、更清楚地展示我自己的價值。”
一聽,彭露露雙目瞪大。
招娣一介豆蔻年華的弱女子,竟而給自己這樣的半老徐娘當了一回遮陽傘!
“你?”鄧伯也是雙目一亮,增添了三分興奮。鄧伯霎時間,哈哈大笑。道:“招娣,你可別忘了自己的身份。我來問你,是誰,教你這樣言語?!是誰,給你壯的膽?”
招娣依舊雙目清澈地望着鄧伯,純似潭水。
她只道:“伴君如伴虎,但是,名師出高徒。”
鄧伯笑道:“誰是老虎,誰又是師傅?哈哈……我給你的古書,你可沒少讀啊!還懂得咬文嚼字,字字璣珠!”
“喂……那女的,怎麼樣了?!”蟹柳闖禍了。
原本自己的掙錢功夫,稍遜一籌。但是,惱羞成怒,卻把對方給砸了!那錦瑟年華的女子,眼角給打出了道印子,唰唰地血流不止,似給水管鑽了個小孔兒似的。
但是,他忘了。他砸的可不單止是競爭對手,而是砸了對方的招牌臉面!起碼,做生意時攤點的界限是劃分清楚的,錢入誰袋那也是自己本事。
蟹柳踩界了,不光踩界了。而且還踩了人家的招牌,臉面。
一旁的夥伴道:“別介……兄弟!這次,的確是你不對。只是,準備好錢吧!人家要多少,你給多少。要的離譜了,再協調。畢竟,咱……都是出來混飯吃的。”
蟹柳道:“都是你們!給我害死了!我早說了,別再旺角混。要去,咱直接走私去內陸,我在潮汕認識不少死黨!哪怕去廣西的南寧、東興,也比在這好啊!”
突然,蟹柳還在抱怨泱泱的。一下子,則進來了個凶神惡煞、大黑夜戴墨鏡不嫌看不着路的大個子。
大個子理光頭,身後的一行手下,也個個理着圓潤、鋥亮的光頭。
“你就是蟹柳?是嗎?”光頭佬道。不錯,他正是這兒附近遠近聞名的道上漢子,九紋龍。
蟹柳戰戰兢兢。道:“嗯……”
九紋龍的胳膊、腿部,滿是稀里嘩啦的紋身,不覺難看,還自覺巧妙。
九紋龍道:“你知不知道,被你爆頭的妹子,她是我對象。”
蟹柳嚥唾沫,斟酒,倒給九紋龍。道:“失誤……失誤!來,龍哥抽菸!”
蟹柳爲了賠禮道歉,還刻意買了包“大衛·杜夫”的香菸,直接拿出一盒遞給了九紋龍。
九紋龍道:“失誤,是嗎?那麼,我也失誤。”
“大衛·杜夫”給丟到了地上,斟滿的“克羅納”也給連酒帶扎啤杯,一一地有借有還“砰—”的聲兒砸到了那蟹柳的太陽穴處!
蟹柳暈頭轉向的,搖搖欲墜的樣子!小腹,也給受了一擊!
九紋龍又從西裝口袋裡,取出包“中華”來,上面寫着“特供”字樣。道:“他媽的,當老子沒混過?!你這才二十塊人民幣不到的東西,還想來給我擦鞋?!給我打!”
“今天要不把他的嘴打歪了、臉打斜了,老子就不是九紋龍!是九紋蟲!”
九紋龍跟隨的一羣夥計,也是個個相貌出衆非凡,一顆顆圓潤的寸頭在KTV的燈光底下轉悠的更加醒目。
一陣拳打腳踢,砰砰噔噔的,將包間給弄得是天翻地覆!
終於,將那蟹柳給收拾的滿身是血時,九紋龍才豎起巴掌來,道:“停!”
“咳咳—”受了一陣暴揍的蟹柳,吐出口血唾沫來,一臉的鼻青臉腫。
九紋龍道:“還沒完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