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廂。
眼見着好好的一個就任儀式,因爲突如其來的爆炸亂成了一鍋粥,還出現了不少的死傷,何正除了指揮在場相師救人滅火之外,完全拿不定其他主意。
何正始終是太嫩了,能力和判斷力不足,剛上任就遇上這種驚人的事故,能不自亂陣腳就算好了,指望他主持大局,確實是強人所難。
可是吳正乾和沈南風作爲現場地位和威望最高的兩個人,此刻卻像兩尊佛像一樣,一動不動。
何正快要急死了,但沒有勇氣去催促這兩根老油條。
吳正乾和沈南風倒也不是真的乾站着,他們兩人一直低聲交流着眼下的情況。
這兩個老油條在相師界浸潤多年,打過照面的人,上至豪富,下至三教九流,何止千百?他們兩個一看這個情況,就覺得不對勁。
這場襲擊,沒有內鬼協助,絕對不可能做到。
華夏相師協會也不是吃乾飯的,這麼重要隆重的一場就任儀式,肯定也不會輕忽大意,會預防乾坤眼藉機發動襲擊,所以體育館的情況,早就排查過一次,並無隱患。
但現在,偏偏就在這兩個老油條眼皮子底下發生了這一連串爆炸,唯一的解釋,就是有內鬼在入場之後,悄無聲息地將炸彈帶進了體育館中。
之前因爲楊逐風的暴露,華夏相師協會內部已經清理過一次門戶了,結果顯而易見,他們所做的,遠遠不夠。
吳正乾篤定道:“沈兄,現在如果不把帶進來炸彈的內奸挖出來,恐怕日後再也沒有機會了。你讓何正下令吧,讓華東分會的主力將體育館包圍住,不讓一個人出去!”
沈南風搖了搖頭:“意義不大。現在情況混亂到這個地步,那些內鬼身上如果說有什麼證據,只怕都趁機毀掉了。我們如果將體育館圍起來,除了增加大家的恐慌,根本毫無意義。”
吳正乾眉頭一緊,想要反駁,又覺得沈南風說的有道理,轉口問:“既然這樣,沈兄你有什麼高見?”
沈南風斜了吳正乾一眼,笑問:“吳兄,你這總會副會長都當了多久了?”
吳正乾一愣,反問道:“沈兄,你是什麼意思?”
沈南風一拈長鬚,暗示道:“華北華南兩會高層,一直是總會會長的黨羽,所以總會會長雲遊多時,完全置相協於不顧,卻還可以安坐高位。沈兄,你說如果華北華南兩會高層,有狼子野心,他們對會長的支持,還站得住腳嗎?你說會長一去,下一個總會會長,又會是誰呢?”
吳正乾渾身一顫。沈南風暗示的是什麼意思,他是再清楚不過了!
這次爆炸事件,要抓到實證很難,但要捏造證據,不難!
吳正乾既激動,又忐忑地問:“沈兄,你,有把握嗎?”
沈南風露出耐人尋味的一笑,回道:“沒有把握,難道吳兄就願意放過這個機會嗎?”
說着,沈南風向天邊望了一眼,冷聲道:“這次競選,我從方唐那個後生身上學到了一個很有意思的東西——爲求目的,要夠狠,夠果斷,不必按常理出牌!”
回到方唐和楊逐風的對決上。
方唐“千古武穆”的無雙命格一上身,氣勢驟升,當真有了天下無雙的懾人氣勢。
楊逐風早在落馬坡就見識過方唐借命的威力,不止加害方唐的整個陰謀因此而破碎,而且還被方唐重創。按理說,楊逐風此刻看見方唐完成借命,就算不戰戰兢兢,也應該露出緊張神色纔對。
可是出人意料的是,楊逐風不但沒有半分懼色,反而露出了一個帶着嘲諷的笑容。
方唐對楊逐風的異常表現有些警惕。他會這麼表現,毫無疑問是留了後手,自覺有對付他的把握。
不過無論楊逐風留了什麼後手,方唐都有足夠的信心,用狂風巨浪一般的洶涌攻勢將他折服。
踏出一步,方唐就放出豪言:“楊逐風,我給你最後的機會。如果你願意爲自己的罪行懺悔,那我,就給你留條全屍!”
話音未落,方唐右腳猛蹬,人就如紫電般飛射而出,斷子絕孫腳橫空掃出,直踢向楊逐風的腰部。
方唐這一腳是在姦夫疾走的加成下,使足了全力的殺招,速度實在太快,電光火石之間就掃到楊逐風跟前。
楊逐風定然沒有任何道理,可以躲過這一招。爲了保命,他可以做的,唯有棄車保帥,捨棄自己的一條手或者一隻腳苟全性命。
果然如方唐所料,楊逐風無法閃躲,悍然將左右手交叉架起擋格方唐這一腳。可是讓方唐想不到的是,楊逐風,竟然生生地擋住了他這一腳,而且雙手完好,不過是有了些挫傷!
“這……”
方唐傻了。今天的楊逐風,實在爲他帶來了太多的意外。他錯愕地掃了楊逐風一眼,驚訝地發覺他氣運大漲,竟然多了武曲星和貪狼星照拂!
楊逐風獰笑一聲,大腳擡起將方唐踢飛,然後欺身追上,雙拳連環,鋼鐵般的拳頭當即如雨點般打到方唐身上。
看着方唐徒有招架之力,沒有反擊之功,只有咬着牙憋氣挨自己的痛打,楊逐風心中一陣痛快,邊打邊大笑道:“哈哈哈哈!方唐,沒想到吧!你有借命這樣的奇技,我也會移星入宮!”
移星入宮!
方唐一聽,就明白了楊逐風所說的這個技巧是什麼意思。
移星入宮,其實跟方唐從鍾文所留機緣書上學會的借命,殊途同歸。借命是將別人有的命格,暫時借用,而移星入宮,則是將左右人類氣運的星宿暫時借用,強化自己對應的能量。
方唐借了“千古武穆”,楊逐風就借了武曲星和貪狼星。真可謂是針鋒對麥芒。
猝不及防之下被楊逐風用這個奇招襲擊,方唐落了下風,這可不代表他實力不如楊逐風。經過短暫的驚愕之後,方唐重整心態,很快就化解了楊逐風的狂亂攻勢,開始反擊。
方唐也罷,楊逐風也罷,都存了不將對方殺死誓不爲人的死志,所以出招的時候,都絲毫不留餘地,哪怕要自損一千,也要傷敵八百,由是幾十個回合打完,兩人都已經遍體鱗傷,血流滿地了。
再血戰了數十回合,方唐和楊逐風兩人都不得已互相拉開距離,半蹲在地,爭取短暫的喘息之機。
體育館底下,爲了方便捏造證據的吳正乾和沈南風,已經將五官的相師全部都驅逐出場外,就連名義上是華東分會會長的何正,也不例外。忙着爭權奪位的這兩人,完全忽略了方唐的存在。
至於耿直的何正,則是一心以爲方唐早就帶着阿巧她們離開了這個危險的體育館。
換言之,現在根本沒有人知道方唐正在跟楊逐風展開血戰。星期日重傷,阿巧同樣因爲保護水玲香傷了元氣,幫不了方唐。
這場生死之戰,只有方唐自己靠自己。
吐乾淨涌出來的血,方唐擦了擦嘴角,勉力站了起來。
看見方唐站起,楊逐風也甩了甩頭,撐着膝蓋直起了身子。
兩人簡單地對峙了片刻,沒有再互相放狠話,沒有再囉嗦半點,心中留下的,只有純粹的要殺掉對方的執念。
一陣風吹過,掃得四周勢頭依舊旺盛的火舌獵獵作響。應着這陣聲響,方唐和楊逐風同時衝向了對方。
方唐揮拳,被楊逐風躲過。
楊逐風踢腿,卻正正踢中了方唐的下巴。
下巴中招,方唐腦子頓時空白了半秒,他感到自己的腹部又中了楊逐風一拳,然後就軟軟栽倒在地。
“方唐,是你輸了!”
楊逐風發出這聲夾雜着得意、狂喜和仇怨的嚎叫,高舉雙手抱拳,就要將方唐的頭砸碎。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方唐忽然從褲兜中摸出了什麼,他也顧不上這是什麼,就權當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扔了出來。
被方唐扔出的這個不知名物體,在半空中劃過一道白光,唰地射到了楊逐風的腹部。楊逐風身子一震,砸落方唐的手登時乏力,連帶着膝蓋一軟,跪在了方唐面前。
這種逆轉乾坤的千載良機,方唐就算是拼盡力氣也要抓住。說時遲,那時快,他將自己可以擠出來的最後一絲力氣都匯聚到自己的右掌上,奮力一拍,重重地打到了楊逐風的脖子死穴上。
只聽見“咔嚓”一聲,楊逐風脆弱的頸椎應聲折斷,他哽咽了一聲,嘴角涌出一道血水,然後就怒睜着大眼,倒在了地上。
楊逐風,死了。連帶着被他奪走了身體的柳飄飄,也死了。
方唐沒有來得及高興,他喘着大氣去看從褲兜中摸出,射中楊逐風救了自己的東西是什麼。
一看清這東西的全貌,方唐驚呆了。
這件東西,竟然是昔日在趙派中,他被楊輕絮迷暈送出去後,在船上摸到的一根用玉刻出來的糖棍。
方唐知道,這根糖棍是楊輕絮給他的,所以從來沒有在水玲香甚至阿巧面前展示過,只是一直默默地帶在身上,珍藏起來。萬萬沒想到,這份心意,竟然在今天,救了方唐一命。
將糖棍從楊逐風,或者說柳飄飄的屍體上拔出來,方唐癡癡地捧着望了一陣,長嘆一口氣,然後直起身來。
方唐先將阿巧扶起,然後一手扛着水玲香,一手攬着星期日。
阿巧問道:“親愛的唐哥,現在我們該做什麼?”
方唐說道:“先將阿七送到醫院,之後的事情,再說吧。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