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擊自己的人是楊輕絮,這件事,方唐真是想都想不到。
他單看楊輕絮那咬牙切齒的憤恨神態,就知道她對自己有莫大的仇怨,這次襲擊,並非爲私利或者其他目的殺他,而是爲求宣泄。
這就讓方唐心生困惑。他身家清白,一不偷而不搶,生平做過的最大恨事就是上了芷若的當,不可能跟楊輕絮有什麼仇恨上的瓜葛。真要說他跟楊輕絮發生過什麼,也就無非是在蘇家調戲過她幾句,以及搶在她前面解了蘇東去的怪病罷了,但如果是爲這事發作,楊輕絮又何苦等到今天?
畢竟是當過撲街寫手,腹中積累無數的人。方唐猛地想到,當一部小說需要爲潔白無瑕、英俊善良如他的男主角潑髒水、拉仇恨時,手段無非兩個:一是誤會,二是隔代仇怨。
誤會方唐可以排除,而隔代仇怨,方唐那對臨老鬧離婚的老實爸媽肯定也不沾邊,這麼說的話,數來數去,也就只有……
“鍾文那個惡賊是你師傅,是不是?”
楊輕絮戟指怒目,喝問道。
方唐早猜到結果,不由得一聲長嘆,點了點頭。他本來想借機解釋兩句,可惜楊輕絮現在就如同一隻挺尾豎毛的火爆母貓,全無理智何言,一見他頷首承認,就又嬌喝一聲,揮舞着匕首朝他飛撲了過去。
方唐明白記得,之前認識楊輕絮的時候,她用的武器是雙截棍,現在改用更容易致死的匕首,可見她跟鍾文的仇怨到了不共戴天的地步。
在二流高手行列,方唐作爲下流的上流,看似跟下流水平的楊輕絮只隔了一箇中流水平,實則雙方相去甚遠。這是現實,不是漫畫,楊輕絮沒有主角光環,即便她現在苦大仇深情緒激昂,也是斷然不可能勝過方唐的。
這件事方唐很清楚,他明白到如果自己要在不傷害楊輕絮的情況下,又要她冷靜下來好好說話,不使些雷霆手段是不行的。
心念一定,方唐當即行動。對於楊輕絮的攻勢,他不躲不閃,偏偏欺身上前,大大方方地迎了過去,旋即右手電伸,赫然用肉掌抓着她鋒銳匕首的鋒刃。
鮮血直流而下,打得地面斑駁,也驚了楊輕絮的芳心。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楊輕絮很清楚,在剛剛的情況下,方唐如果想用二指禪鉗制住她的匕首,是完全可以在毫髮無損的情況下做到的,可方唐卻偏偏用手掌抓刀,以至於弄傷了自己。這是爲什麼?
方唐苦笑道:“楊姑娘你一腔鬱憤,如果我不出點血讓你痛快一下,你願意冷靜下來好好跟我說幾句話嗎?”
楊輕絮咬牙道:“我不用你這賤嘴施捨!”
說罷,她竟然猛地從方唐掌心抽出了匕首來,再給方唐添了一道傷痕,然後就頭也不回地飛身離去,沒入了黑暗之中。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結果楊輕絮連一句有意義的說話都沒說全,看來她只是意氣用事,連自己想要做什麼都還沒有完全想好。
方唐見自己的右手掌心一片血肉模糊,生怕回到住處會驚動阿巧,無可奈何之下,唯有從衣服下襬扯下一段束住了傷口減緩出血,然後就儘可能快地往最近的醫院趕去。
在醫院急診室中,醫生爲方唐清理了傷口、縫了幾針、上了繃帶,並且叮囑他短期之內要減少使用右手避免傷口開裂後,就放他走了。
方唐一走出醫院大門,就看見了楊輕絮正倚在一面牆上冷冷地看着他。這次見面,楊輕絮沒有二話不說又立即動手了,方唐總算得以好好地看她一眼。
一如先前見面那般,楊輕絮依舊是頭戴鴨舌帽,身穿寬大邋遢的運動套裝,試圖將自己的清麗可人完全擋住。方唐留意到,她瘦了不少,看來這段日子過得並不平靜。
不等方唐開口,楊輕絮就冷聲搶道:“賤嘴,鍾文現在在哪裡?”
方唐苦笑,亮了亮自己剛剛包紮好的右手,說道:“楊姑娘,我那個缺德師傅害我被你廢了一隻爪子,如果我知道他在哪,早就去找茬了,哪能這麼可憐巴巴地自己來醫院啊?”
楊輕絮看方唐神色真摯,知他沒有作僞,但還是有些將信將疑,補充了一句:“如果你騙我,你知道後果的。”
方唐聞言無奈。論相術,楊輕絮遜他一籌,論武功,楊輕絮也差了他一大截,即便方唐現在扭頭就走,楊輕絮也奈何他不得。
說句難聽的,楊輕絮對他的威脅,小到他刻意算卦怕是都算不出兇相,反倒可能會出似是故人來的吉相……這種情況下,試問楊輕絮能爲他帶來什麼後果啊?
就在他這麼想着的時候,楊輕絮彷彿洞悉了他的心理,竟然又右手一揚,掏出了那把沾了方唐熱血的匕首來。
方唐微微一怔,還以爲楊輕絮又要發難,只是手足無措之際,楊輕絮悍然就把匕首倒架在了自己的光潔脖子上,怒道:“賤嘴,你敢有半個字騙我,我立刻死在你面前!這之後,你方唐將被我趙派相術全門上下視作仇敵,不死不休!”
自己對付不了我,就以死相逼,讓我跟自己整個師門爲敵嗎?楊輕絮這小妞,也是朵帶刺玫瑰啊……
面對楊輕絮如此決意,方唐愕然苦笑,唯有妥協道:“楊姑娘,你先把刀放下來。你放心,我一個字都不會騙你的。”
“好!我要你以血痕立誓,有違此誓,你就不得好死!”
血痕?
一而再,再而三,楊輕絮的咄咄逼人,終於以“血痕”這一敏感的存在打破了方唐的底線。他眼底目光一爆,腳下發力,直把地面都踢出一個龜裂的凹陷,左手如電搶出,將楊輕絮的匕首奪去之後,去勢不減,整個人像山一般壓在楊輕絮身上,一路將她逼到貼緊了牆面。
感受着楊輕絮充滿活力的婀娜身段,嗅着她身上夾雜着汗味的幽幽體香,方唐心中一蕩,舔了舔嘴脣,險些就舔到了楊輕絮的俏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