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乾淨淨好似鏡子一樣的良渚城。正當中一根高達百丈的旗杆精神抖擻的挺立着,上面飄着一面無精打采軟趴趴的黃龍旗。身穿九龍袍的劉邦站在旗杆下,無比茫然的望着四周。
乾淨,非常的乾淨,一如劉邦形容的那樣被一千條惡狗舔過的飯碗一樣乾淨。乾乾淨淨的良渚就連一顆沙子都找不到,一片草葉都沒留下。城牆,沒了;建築,沒了;園林,沒了;鍋碗瓢盆之類的更是一件都沒剩下。甚至從良渚城邊流過的那幾條河流的河牀都被深挖百里,河中那些珍寶級的寶珠美玉之類都被挖得乾乾淨淨。
良渚四周原本有很多山,山中原本有很多礦,各種各樣的珍稀礦藏數不勝數。在礦脈上,有無數的珍稀樹木,對修煉之人而言,這些珍稀的樹木一碗樹汁就能煉成極品的靈丹。在樹木下,更是天然生長了無數的靈藥靈草,整個有熊原就是一個大寶庫。
但是如今以良渚爲核心,除了良渚南邊還能見到一些山川河嶽,正東、正北、正西三個方向的所有山嶺都被人用大神通拔起帶走。山中的礦脈固然是一點兒都不剩下,就連山棱之下的地脈都被深挖百里,那些靈氣充沛同時又被日月光華洗煉了無數年,已經變成了最優質靈土的土壤全部被挖走。
整個有熊原平地深陷百里,除了良渚城還保持着原本的水平高度,整個有熊原都深陷了百里下去。百里之下的土壤固然也是被靈氣滋養得格外肥美,但是沒有被日月星辰的光芒照耀過,這些土壤蘊藏着一絲地下深處的陰寒之氣,千年之內卻是種什麼都是歉收的。
劉邦揹着手站在旗杆下,無比感慨的嘆息道:“這刮地皮的手段……當年寡人在紅塵世界輪迴無數世,也建立過數百朝代,也有那種刮地皮的好手,搜刮民財的俊傑,但是刮地三尺就是極限。這刮地百里,他奶奶的這還有天理王法麼?”
氣得嘴角都掛着白沫兒,劉邦仰天衝着天外天的方向怒吼咆哮道:“你們怎麼不把盤古大陸也打包帶走?”
蒼天冷寂,無人迴應劉邦的話。媧皇氏已經將醜話放在了前面,天外天徹底封閉,誰敢上門搗亂,她媧皇氏就要用雷霆手段滅其滿門,借給劉邦十個狗膽,他也不敢去天外天找人的麻煩。
欲哭無淚,劉邦真的個是欲哭無淚。這完全不符合規矩嘛,在紅塵世界建立一個新的皇朝,舊皇朝的國庫是肯定要被新皇朝接收的,舊皇朝的大部分官吏也是要被新皇朝重新啓用的,舊皇朝的士卒也是要被編入新軍繼續爲國效力的,甚至舊皇朝皇親國戚的王妃小妾,如果有那傾國傾城的美貌,那也是要被新皇朝的權貴繼續享用的。
“他奶奶的,寡人何曾見過這種無恥之人?”劉邦氣得直跺腳,好嘛,七佛九道發飆,一定要將封神大計進行下去,你大虞眼看阻止不了佛祖、道祖們的大計了,你們就甩手跑了?你們既然放棄了人皇的皇位,那些身外之物你們倒是爲什麼要帶走?
一個銅板都沒給他剩下,一卷書冊都沒給他剩下,一個有用的文臣武將也沒給他剩下。他孃的,你大虞的疆土到底有多大,到底有多少大州,有多少郡城,有多少黎民百姓,每年你徵收幾次賦稅,能夠收起多少賦稅來,能夠養活多少士兵,這些有關國政民生的資料你總要留下一點兒啊?
“乾乾淨淨,乾乾淨淨!”劉邦噴着口水跳着腳咆哮道:“無恥之尤,實在是無恥之尤,他們就這麼走了?他們颳走了所有能颳走的東西,就給寡人留下這個爛攤子?”
張良、韓信、蕭何、樊噲四人站在劉邦身邊沒吭聲,他們也是翻着白眼看着天外天的方向,這實在是有點離譜,他們追隨劉邦也有很多年了,也見過了無數次紅塵之中的朝代更迭。但是改朝換代的時候就刮地皮颳得地陷百里,就連一片草皮都沒留下的,他們還真是第一次碰到。
以往改朝換代,他們都是能發一筆橫財的,但是現在不要說發財了,怕是他們還要自己掏腰包補貼民生。張良幾人相互望了一眼,同時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一想到他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幾個人就只覺腦子裡一陣陣的發漲,腦袋好像都要爆炸了。他們要迅速的勘測大虞的國土,要重新劃定大虞的行政區,要任命各州、各郡、各城以及村鎮的官員,要派遣士兵進駐大虞各處軍事要地,要迅速將權力整合起來。
但是……一想到大虞這麼多年來制定的國策,張良都恨不得學劉邦的樣子仰天罵娘!
在大虞,除了那些世家門閥的子弟能接受各種教育,普通黎民就連大字都不會寫,他們只會順從官員和各地司天殿祭司的指導,按照四季使節或者播種、或者收割、或者紡織、或者繁衍牲口之類。如今昊尊皇帶着大虞所有的世家門閥的子弟遠遁天外天,如今偌大的大虞國土上,想要找幾個識字的人都找不出來。
識字的人都沒有,你如何教會他們治理地方?他們根本沒那個能力!
原本佛門扶植靜朝,道門扶植靈朝,兩個大國倒是有足夠的後備官僚人手。可是兩國大戰,從上到下的官員將領基本上死傷殆盡,劉邦起事的時候,也只是依靠大吳的那點官員。
但是大吳的家底子纔多少一點?原本大吳就是外域天境一小國,只是勿乞在裡面施展手段將他催生變大的。大吳的那些官員治理三五個大虞的大州還是綽綽有餘的,可是大虞僅僅一品上州的數量就有萬餘,其他大州何止百萬?這需要多少官員?
欲哭無淚啊,張良是劉邦身邊的行政、後勤第一人,但是張良一想到自己接手的是這麼個爛攤子,他就有乾脆抹脖子自盡的衝動。按照張良的盤算,沒有三五百年的時間,僅僅依靠大吳的國力,根本不可能培養出足夠接掌整個大虞的官僚人手。
改朝換代,要耗費三五百年培養最基本的官僚系統?想到這一點張良就覺得嗓子眼裡滿是血腥味,見過欺負人的,沒見過大虞這樣欺負人的!
狂風‘呼呼’的從衆人身邊吹拂而過,劉邦仰天長嘆了一陣,他的目光突然變得無比的穩重堅毅。他仰天笑道:“邀天之幸,我大吳卻是真個將大虞取而代之!前路固然頗多艱險波折,但是隻要我大吳上下一心,定然能國富民強,讓百姓個個得享安樂。”
劉邦用力鼓掌,厲聲喝道:“來啊,今日可是大喜的日子,速速準備酒宴,寡人與諸位仙師同樂!”
‘啪’的一下,幾張碩大的樹葉被狂風捲起,結結實實的拍在了劉邦的身上。這幾片樹葉乾癟枯黃,裡面也沒剩下什麼靈氣,想來就是因爲這樣它們才被留在了有熊原上。這幾片樹葉在劉邦的身上一碰擊碎,變成了衆多細小的葉片紛紛揚揚的隨着狂風飄散。
衆人無語,都呆呆的看着那飄散的葉片說不出話來。此情此景,何等寂寥,配上四周乾乾淨淨宛如鏡子一樣都泛着光的良渚城,這哪裡像是改朝換代的一國都城,分明就是無數乞丐聚會的場所。
守拙上人吧嗒了一下嘴,手上拂塵晃了晃,他乾笑道:“酒宴之類,暫且停下吧。哈哈,哈哈哈,幕天席地飲酒歡慶……哈哈哈,老道身體虛弱,不勝風涼,還是找個遮風避雨的地方去。”
搖搖頭,守拙上人帶着身後的偷天換日門弟子和無數歸附的仙人散修徑直騰雲而起,遠遠的向着南方去了。良渚城的南邊因爲大吳軍隊就是從那邊攻打過來的,故而還剩下了一些大山大川,在裡面還是很能開闢出一些清修的府邸的。
守拙上人走了,大乙尊者也笑着晃了晃光頭,他怪聲笑道:“牛鼻子總是裝模作樣的,嘿,嘿嘿,佛爺我是粗人一個,陛下,佛爺就直說了!你這都城破爛成這樣,屋子都沒一間,還他孃的大喜的日子。喜什麼?歡樂什麼?慶祝什麼?慶祝你得了這麼一塊爛瓦窯一樣的空地?”
搖搖頭,大乙尊者長嘆道:“去他孃的,在這裡吃風喝露,佛爺可沒那個胃口。孩兒們,隨着佛爺去南方,趕快搶幾條好山好水建立山門,可別被那牛鼻子給獨佔了!”
大乙尊者身後衆多大龍禪院的佛修和歸附他的仙人散修,以及他招攬的衆多妖魔鬼怪同時長嘯一聲,紛紛騰起金光祥雲和妖風邪氣,一路翻卷着向南方去了。
劉邦被大乙尊者和守拙上人氣得快要吐血,他瞪大了雙眼死死的盯着四周光潔溜溜的良渚城,兩個手宛如雞爪子一樣痙攣着,看樣子是恨不得拔刀殺人了。
一路伴隨大軍攻打來這裡的衆多佛門世尊和道門教主則是盤坐在蓮臺、雲團上,一個個口觀鼻鼻觀心,好似沒聽到守拙上人和大乙尊者的吐槽。他們對劉邦的處置也是很不滿,準備酒宴歡慶?你劉邦有臉在這鬼地方歡慶勝利,這些佛門、道門的頂尖大能還沒臉陪着你瘋呢。
大乙尊者說得好,這裡就好似破瓦窯一樣的地方,劉邦也敢請他們這些高高在上的世尊、教主在這種地方吃肉喝酒?你打發叫花子呢?錯非劉邦是道祖挑選出來的人皇人選,這些世尊、教主早就摔臉子給他看了。
劉邦面色陰鬱的看了一眼那些一言不發根本不響應他提議的世尊、教主,無可奈何的低下了頭。
“安營紮寨,明日起先重建良渚,然後擇一良辰吉日祭天祭祖,慶祝我等將大虞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