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描淡寫的一掌拍下,卻無異於泰山壓頂。
戍土龍鱗盾全力激發,黑龍靈戒全力激發。龍鱗金光在勿乞體表構成了一道厚重的光幢,黑色龍鱗在勿乞身上連成了一套黑色鎧甲,元華老祖賞賜的下品靈器級法衣隨心而動,化爲道道雲煙升騰而起,組成了一座雲臺攔向了那枯瘦乾癟的手掌。
手掌慢吞吞的按下,卻連已經激發了八駿之一精魂的勿乞都無法避開。
龍鱗金光四散崩解,黑色龍鱗化爲一片黑煙飄散,戍土龍鱗盾和黑龍靈戒同時發出淒厲的慘嚎,兩寶同時爆出了大片光霞,隨後光芒驟然黯淡。下品靈器青衣道袍所化雲臺更是直接被化爲烏有,勿乞身上的衣物裂成無數絲線四散,那手掌正正的拍在了勿乞後心。
一掌按下,勿乞悶哼一聲,雙眼同時噴出一道血箭。他身形驟然模糊,化爲一道奪目的長虹瞬息遠去,就連遠處正急速挪移而來的幾位天仙,也沒來得及擋住他的去路。只看到一道光虹橫跨天空,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乾癟枯瘦的手掌緩緩收回,那蒼老幹澀的聲音緩緩說道:“倒也有幾件不錯的東西護着,否則定然讓你慘死當場。不過,捱了老夫一記“陰神掌”依你的修爲,必死無疑。哼,殺你者,大虞中州左司天玉砂是也!”
勿乞駕駐八駿之一的精魄狂衝出了數萬裡,然後立刻收斂全身精氣神一頭扎入地下。先天土靈遁法發動”他化身一團土氣順着幾條地脈茫然的向前猛衝。
他只顧捏着手印施展土遁,然後也懶得管自己前面到底是什麼景象,一路胡亂的衝了出去。
模模糊糊中,他聽到了玉遜的聲音。大虞中州左司天玉遜,毫無疑問,這是玉綜、玉埆的本家,而且是極其厲害的本家長老。他給勿乞的感覺,比玉埆給他的壓力更強了數倍。
那手掌上的力道並不強,大概也就是十幾萬斤的重量,勿乞的肉體絕對承受得起這麼一擊。但是那手掌上蘊藏的古怪邪力”卻好比一片汪洋大海,驟然全轟入了勿乞的身體,那是足夠將勿乞撐爆一百次的巨大邪力。陰森,陰邪,沒有半點兒生氣,帶着和人類的血肉生機迥然對立的森森死氣。
這死氣在瘋狂的吞噬勿豈的真元,吞噬他的血肉”吞噬他的經絡骨骼,吞噬他〖體〗內的一切。勿乞感覺他就好像一隻小小的老鼠,卻被人用暴力將一噸強酸注入了他的身體,隨時都可能被融化爲烏有。
幸好這死氣對勿乞〖體〗內的先天氣息毫無辦法”勿乞勉強將雙臂經脈中的先天氣息在〖體〗內構造成了一重重脆弱的堤壩,護住了自己幾乎崩解的身體。饒是如此,在那龐大得令勿乞絕望的死氣衝擊下,在數量上幾近微不足道的死氣,依舊好幾次差點衝破了先天氣息的阻截,衝進勿乞的識海、雙臂等真正致命的要害。
勿乞咬牙瘋狂的抽取先天元嬰中的先天精氣,化爲先天氣息流轉全身,勉強維持着肉體的平衡。但是他心裡清楚,只要他先天元嬰內的精氣耗光,他就是身死魂消的下場。
死氣,死氣,這該死的死氣”如此龐大的死氣,和人類的生機完全對立的死氣。
絕望之際,勿乞突然怒喝道:“勿乞,你這頭豬啊!這分明就是紫璇傳授的陰鬼神通!”
部樂公主從母親血脈中繼承的鬼神神通宛如一道清集流過勿乞的心頭,他變態的悟性立刻開始分析剖析其中的精義,抓住了其中最緊要的一部分訣竅。他咬牙繼續發動先天土靈遁法”咬牙切齒的調動最後一點〖自〗由的真元,化爲一個灰濛濛詭異的符篆打入心口。
一聲低沉邪異的咒語聲從勿乞口中傳出,勿乞〖體〗內龐大的死氣驟然一滯,宛如奔騰的大海突然凍結,勿乞快要被崩破的身體突然得到了少許喘息的機會。就是這一滯的功夫”那個灰濛濛的符篆捲走了死氣中的一小部分,化爲一道勿乞可以使用的真元,這一道真元,比剛纔勿乞使用的那部分真元強大了三倍左右,勿乞急忙掐着印訣,打出了另外三道符文。
奔涌氾濫的死氣停滯住了,宛如粘稠的污垢一樣,在勿乞的〖體〗內停滯淤塞。勿乞一次次的打出符文,將這些死氣轉化爲自身的精氣真元,宛如走鋼絲一樣,在生與死的邊緣遊蕩。一旦轉化的速率跟不上,一旦任何一個符印符法出錯,勿乞都會立刻控制不住死氣的爆發,被死氣吞噬爲烏有。
一條又一條鬼神神通秘法從心頭流過,勿乞急速分析這些鬼神秘法的玄妙所在,從中找出新的符文加入一組組的符篆之中打入〖體〗內,控制更多的死氣。逐漸的,單獨的符文變成了成套的符文,然後組成了完整的符篆,變成了小規模的符陣,最後變成了威力強大的符咒,乃至最終變成了立體的符陣禁制。
他向前不眠不休的一路逃竄半個月,以他遁法的速度,已經逃出了不知多少千萬里路,最終他身體一震,恢復了神智。
〖體〗內三成的死氣已經被化解,另外七成死氣也失去了那瘋狂的侵蝕吞噬的動力,變成了粘稠如膠的怪異半實體能量堆積在他〖體〗內。因爲這些堆積的死氣的關係,勿乞經絡幾乎被堵死,原本奔涌不休的真元再也無法動彈絲毫,而且還不斷的被死氣同化。
無奈何,勿乞只能用剛剛領悟的鬼神之法,在〖體〗內凝聚了一個拳頭大小的複雜符陣。
鬼神神通,不修金丹元嬰元神,僅僅是一種控制運用的法門。掌握的符文越多,構成的符篆就越強:掌握的符篆越多,構成的符陣就越強;掌握的符陣越多,構成的符陣禁制就越強。
灰濛濛散發出淡淡白光的符陣漂浮在勿乞眉心,不斷抽取絲絲死氣融入符陣。如今勿乞的修爲,除開他強悍的肉身,他的法力修爲也不過是金丹初期的水準,其他假嬰和先天元嬰雖然還能運用,但是〖體〗內經脈全部堵塞,施展一個普通的烈火符咒都要耗費絕大的力氣,勿乞也懶得虧損元氣去調動他們。
在參悟透所有部樂公主傳授給他的鬼神之道,將〖體〗內所有的死氣吸收轉化之前,怕是他只能維持這樣的狀態。
悻悻然吐了幾口血,勿乞有氣無力的衝出了地面,灰頭灰臉的從一條小溪邊冒了出來,踉蹌着栽倒在地。
消除了最大的爆體危機,勿乞這才發現自己的肉身已經損傷到了什麼程度,大概和剛纔被雷劫重擊兩次的玉埆也相差彷彿了。後心附近的脊骨有四五根碎裂,胸前肋骨也被震裂了十幾根,五臟六腑受到死氣侵襲吞噬,體積都縮小了一圈,如今內臟正火辣辣的劇痛。
其他經絡、神經、血管都受到了極大的損害,更有巨量死氣堆積在〖體〗內,雖然不再作亂,可是他也好像被數百頭大象踐踏過的海龜,就連手指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了。
趴在地上哼哼了幾聲,勿乞有一口沒一口的從嘴裡小口小口的吐着淤血。這是剛纔內臟被死氣侵襲,血肉化成的血漿。勿乞欲哭無淚的嘆了一口氣,修仙界兇險無比,此言不虛。大虞中州左司天玉砂,勿乞暗自咬牙,死死的記住了這個名字。
“老傢伙,等着瞧,等我養好傷,幹不掉你,也要扒光你全家所有身家!”
勿乞咬牙切齒的發着狠,突然他眼前多了兩隻穿着草鞋的腳。勿乞駭然一驚,急忙艱難的擡起頭順着那兩隻腳掌望了一眼。草鞋,赤腳,光腿,灰色粗麻布短僧袍,上半身袒露,肩頭掛着一件斜搭肩的僧衣,背上揹着一個大籮筐,裡面飄出濃烈的草藥味,籮筐上面橫放着一籮筐柴薪,看樣子足足有百斤上下。
這是一個看起來也就二十歲出頭,生得面容醜陋,腦袋上坑坑窪窪全是膿瘡痊癒後的傷疤,就連戒疤都被擋住的青年和尚。
這和尚雙手合十,向勿乞鞠躬行禮道:“我佛婁悲,善哉善哉。施主落難於此”小僧怎能不加理會?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小僧這幾月已經建造了二十一級浮屠,未來定能得證羅漢業果,善哉,善哉!”
不等勿乞開口,和尚一把抓起勿乞,將他橫抱在了胸前,腳下一團淡淡的祥雲涌出,抱着勿乞順着小溪朝前方山谷裡飛了過去。
一邊飛行,和尚一邊好奇的問道:“施主,你是被劫財還是劫色呢?爲啥你身上一絲不掛?奇怪也哉,你是男子,莫非也有人劫色?”
勿乞茫然,他艱難的低頭看了一眼自己一絲不掛的身體,差點沒暈了過去。
古河上人的聲音突然在勿乞耳朵邊響起,他似乎還在那裡陰魂不散的嘀咕着:“小道友,你和我佛門有緣呀!”
勿乞差點撕心裂肺的嚎叫起來:“我他媽的和你佛門沒有緣分啊!”
遠處靜僻的責山綠谷之中,一座小巧的禪院露出了一角飛檐。
銅鐘聲悠然響起,木魚聲聲,檀香味撲面而來,和尚們牙疼一樣的唸經聲悄然在耳。
和尚抱着勿乞,徑直飛入了這座前進三進,佔地大概有兩畝左右的小巧禪院。
勿乞進門時飛快的瞥了一眼,禪院的門上掛着一塊雜木牌匾,上面雕刻了“藏心院,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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