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您明天在家等,我開車來接您去醫院。”陸向冬起身戴帽,準備告辭。
李春敏把裝了肉包的袋子交給他,苦笑着說:“治了也沒什麼用,還得花錢。”她本意不想讓孩子們知道她的病情,怕她們操心擔憂,影響工作。誰知女婿陸向冬卻主動上門坦誠一切,懇求她去醫院。
“您不能這樣講,有病了就去醫治,不管結果如何,我們做兒女的不能留有遺憾。尤其是順心,她心裡一直惦念着您。”陸向冬接過塑料袋。
提起順心,李春敏的眼眶紅了,她說:“順心這孩子心眼兒好,打小我就看出來了。她和順意不一樣,不喜歡靠父母,凡事喜歡獨着來,可是她從沒忘記家裡。他爸爸去世那幾年,她搬去學校宿舍住。可是冬天的煤球,都是她半夜趁我們睡下了,偷偷幫着搬到樓道里來。夏天的時候,天熱,她還會隔三差五的送來消暑的瓜果和藥,就放在門口的筐子裡,我每天起來,都會去看看,有東西了證明她來過了。那時候,家裡經濟條件太差,她把我送去的生活費都退給我,讓我給順意買衣服,她說她有學校的獎學金足夠花銷,我不信,悄悄去問她的同學,才知道她在學校裡只吃饃和鹹菜,連粥都很少喝。。。唉。。。我對不起孩子,讓她跟着我吃了那麼多的苦。。。”
陸向冬輪廓硬朗的面部線條更深了幾分。
他寬慰李春敏:“都過去了,媽媽,您看,現在不都好了嗎?”
李春敏點點頭,但是表情仍然哀慼,她說:“是我不爭氣啊。。。好好的日子剛剛開始,我的身子卻。。。”
陸向冬說:“您別多想,現在醫療技術這麼發達,癌症也不是不可能治癒的。”
李春敏苦笑點頭,說:“謝謝你,向冬,還惦記着我這把老骨頭。”
“一家人,應該做的。我先走了,媽媽,明早您記得在家等我。”看到李春敏點頭,他才轉身告辭出門。
走在老式的家屬區,感受着四周濃郁的煙火氣息,他不禁想起遠方的姑娘。
她正在做些什麼呢?
像在家裡一樣研究烹飪和看書,還是拉着無聊的隊友下上一盤五子棋,展示她高超的棋藝。又或者,如她所描繪的一樣,她會在閒暇時分去巍巍青山裡感受大自然純淨的空氣、蔥翠的山林和延綿不斷的峰巒,帶給她心靈的寧靜。。
她有令人欣羨的熱情和充沛的活力,她就像是路邊生機勃勃的小樹,雖然纖弱,卻能擋住風雨,她的善良和勇敢,讓他也自嘆弗如。
“順心。。。。”他低低地叫了一聲,把思念都化成了喉間的喃喃,託天上的明月捎給遠在大青山的她。
順心踏着月色從村寨簡陋的校舍回到營地。
她以爲大家夥兒早就吃完飯睡覺了,可是剛踏進外圍,她便聽到了柴油發電機隆隆的響聲。營地裡難得亮着燈,隊員們也圍坐在篝火旁,看樣子像是在開會。
順心卸下揹包,準備坐在最後面。
“小夏,你去哪兒了?”汪易斌發現她,臉色沉得像夜色。。
順心笑着拍拍頭,說:“我去寨子裡了。”
“無組織無紀律,外出不知道請假嗎?還有讓你照顧小孫,你照顧到哪裡去了?”這是汪易斌在野外第一次色厲內荏的兇人。
順心看了看四周,沒發現孫凌燦,又朝他的帳篷瞅了瞅,發現裡面燈黑着。
“不用看了,小孫下午突然高燒到40度,是胡師傅趕到山裡通知我們回來把他送下山。”汪易斌非常生氣,他覺得順心的行爲簡直是不可原諒。
順心低下頭,說:“對不起,隊長,是我的錯。。小孫他現在怎麼樣了?”
汪易斌冷哼一聲,說:“能怎麼樣,他在山下鄉醫院住院治療呢。”
“有人照顧他嗎?沒人的話,我去!”她說。
汪易斌冷眼看她,說:“還是算了,誰敢再用你呀?小孫願意我也不敢把他再交給你了,你坐下開會,有事情要通知。”
順心默默坐下。
汪易斌正了正面色,對勘測隊員說:“剛纔說到要提前結束勘測工作的事情,已經上報院領導。晚上,院領導已經做出批覆,同意我們的要求,把原定爲28天的勘測期,縮短爲15天。也就是說,大家要用一週的時間,做完兩週多的工作量。”
順心舉起手:“爲什麼要縮短勘測期?”她不明白,天麗集團這麼大的地產開發項目,一個月的勘測期已經夠緊張的了,如今又要縮短,那勘測任務豈不是要縮水?
“因爲沒有必要再耗費時間!”汪易斌說。
順心站了起來:“我不懂。”
“勘測了這麼久,岩層和土質都沒有發現任何問題,明天起我們又要去右側平緩的山谷範圍勘探,這片地區是我市的地質專家劉甘霖做過專項研究的地區,連專家都承認,20公里範圍內沒有任何問題。”汪易斌把菸頭掐滅,陰沉着臉問順心:“我不知道耗費勘測院的時間和精力勘測前人已經肯定過的地塊,有什麼實際的意義!”
順心深深的看了眼汪隊長和四周緘默的隊員們,俯身拿起了揹包。
“你又要去哪兒?!”汪易斌發怒的聲音。
“汪隊長,我並不是勘測院的人,我代表的是國土系統。我還沒有接到上級通知允許你們這樣胡來,我不參加會議,也絕不同意你們這樣任意縮短勘測作業期!”她嚴肅認真,斬釘截鐵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