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陸潛寢室。
陸潛已經一動不動，全身癱軟很長時間了，高聞新才把他的頭從水池裡拎出來，像扔一條破麻袋一樣甩到地上。
陸潛就這樣仰在地上不動了。高聞新拉開陸潛的領口看了看，把菸頭吐掉，一腳踢在他身上，說：“別裝了，起來！”
陸潛馬上從地上彈起來，奪命向門口跑去，卻一頭又撞進了高聞新懷裡。
高聞新已經站在寢室門前了，從水房繞過他再到門口，這速度把陸潛嚇了一跳，他像看超人一樣看着高聞新，同時一臉的迷惑和絕望。
“你是I類。”高聞新說。
陸潛聽不懂，伸着脖子，一頭水嘀嘀嗒嗒掉下。
高聞新把手裡的毛巾丟給他，又點上一支菸，坐下吐個菸圈，笑道：“不好意思，我沒惡意。”看着坦胸露乳的陸潛說：“我把你的頭按在水裡足有一刻鐘。你有第二套呼吸系統，平時看不到，應急時胸上會出現氣孔，可以用胸口直接呼吸，是吧？”
陸潛低頭看看自己的胸口，尚有左右四個小孔存在，正在逐漸消失。他知道無需回答，他一直在隱瞞這個秘密。
他一年半之前發現自己身體有了這樣的異樣，如果他摒住呼吸，會有氣孔在胸部冒出來。當確認其他人都沒有時，他相當恐懼。他從沒覺得這項能力有什麼用，一直認爲這就是一種身體缺陷。
“所謂I類，就是Insect，你的基因中有昆蟲序列傾向的突變，在特殊的情況下，會顯現出相應的體徵。像你的氣孔，就是大多數蟲類的呼吸方式。”高聞新頓了頓，笑着說，“是不是有點不喜歡這個打着蟲字頭的名字？事實上這些突變若套用傳統的物種分類法來考察會比較混亂，只是目前較多的突變呈現出昆蟲，或者嚴格點說應該是節肢動物的一些體徵，才權且稱爲I類。
“至於突變爲什麼會多偏於此類體徵的原因，目前爭論得很厲害，他們爭論的那些噁心理論，我相信說出來你也不會願意聽。”
陸潛只管擦自己的一頭水，仍舊沒有說話。
“你一定早就發現了自己這個特別的體徵，但你不敢對任何人說，害怕引起關注，所以你越來越孤僻對不對？”高聞新的表情看起來有點像在幸災樂禍。
沒有得到陸潛的任何迴應，高聞新頓了一下，盯了陸潛的眼睛，一字一句地繼續道：“但其實，你有很多同類。
“國內的I類將近一萬人，並且數量穩定，每年新發現的數量大概在300人左右。可以相信這種突變在歷史中就一直存在，但比例的突然提升是什麼時候，目前仍未有定論，一致的說法是從上世紀中後期開始。我目前的職責，是負責在大概你這個年齡段的人中，發現這些人，然後告訴你們，恭喜了，你是I類。”
陸潛把毛巾放下，難以保持平時那種溫弱，語氣稍有點冷：“負責？你向誰負責？”
高聞新對陸潛的思維方式有點驚訝，愣了一下說：“好問題，我任職於IGM十九局三區。”接着把手插進西裝裡掏什麼東西，想了一下，又抽出手來：“作爲I類，你自然有天然的保密覺悟，但我還是要提醒一下……”用手指了一下陸潛，又指了一下自己：“……你懂得。”
陸潛想了下，問：“這麼說你是公務員嘍？”
高聞新啞然，卻不想多解釋，說：“非盈利國際組織職員，貼近一點的概念……可以理解爲跨國公司員工。”
陸潛顯然是聽不懂的，
繫上被高聞新扯開的衣領，終於喘息已定，又想了想，問：“你是考上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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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成人禮，就是一套篩選機制。凡你這樣有I突變的人，到這個年齡，我所在的機構會組織你們參與一場集訓，用來培養和篩選你們的能力，可以通過的，會被選拔進入特殊機關任職並繼續培養。當然，這個篩選對你目前的年齡和能力來說，會比較嚴酷。”
高聞新一字一句地說完，看陸潛仍舊一頭霧水，頓了一下，又加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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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通過的人給予保送重點大學的資格。”
陸潛的眼睛亮了下，鑑於他目前不怎麼樣的學習成績，這一點倒是有些吸引力。
“意思就是，你們看重像我這樣有特殊身體狀況的人是不是？”陸潛問道。
高聞新點頭表示肯定。
陸潛笑了，說：“高老師，你覺得我這種胸口上能長出幾個氣孔的功能有什麼用嗎？”
高聞新不以爲然，搖搖頭說：“有着I突變的人有可能具備數項不同於常人的功能，只是發現的有早晚而己。另外，你的體質與體能也會相較於正常人要強一些。”
高聞新看了看陸潛瘦弱的腿腳：“當然也有例外。但在沒有做開發之前，一切都不好說。”
對於高聞新的保留，陸潛不作反應，只抓重點：“您的意思是說，我應該還有其他能力……”
高聞新搖搖頭說：“我不確定，但你不希望嗎？”
陸潛想了想，沉吟道：“如果沒有通過篩選呢？”
“那，你就要繼續自己考大學啦！”高聞新認爲陸潛已經入港，身子向後稍仰。又揣測了下他提問的目的，說，“如果之後你不希望被打擾，我可以讓你迴歸到正常的生活中，但前提是消除你這段記憶。”
陸潛納罕，問：“你怎麼做到？”
高聞新帥氣的臉上陡然長出無數長長的尖刺，發出金黃的光，陸潛倒抽一口氣，嚇得後退半步。
高聞新舉起手， 伸到陸潛眼前，陸潛看到高聞新的手上也慢慢地長出尖刺。
“我也是I類。”
高聞新撥弄着手上的尖刺說：“這是我的能力之一，這種類似蜂針的刺，同時有注射功能，可以在你的體內注射入控制神經的藥劑，可以探知你的思想，麻木你的身體，必要時可以造成間斷失憶。”
蜂針這個詞勾起來陸潛小時候與黃蜂之間的回憶，心裡不自在了下。
高聞新觀察着陸潛的表情：“這也是我被選擇作爲‘I類發現者’的原因，在注射的過程中我可以探查你們的記憶。這個學校中，一多半已經被我注射過，但還沒輪到你。沒想到我運氣好，竟然可以不通過注射就發現了你。依概率來說，你既然被發現，那麼這個學校裡，甚至這座城市都不需要再考察了。但基因突變這種事件的出現是隨機而不依照概率的，所以嚴謹點的話，我還得繼續不停地注射，既無聊又頭痛啊……”
聽着高聞新興致高漲的吐槽，陸潛想到重點，問：“那你是怎麼發現我的？”
高聞新馬上斬釘截鐵地說：“個人機密！”
陸潛悻悻，不再追問，換個問題：“既然高老師可以探知我的記憶，爲什麼還要把我按到水裡這麼辛苦？！”
高聞新搖搖頭道：“你以爲在極短的時間裡閱覽你17年的記憶不會很累嗎？遠沒有用水把你的氣孔逼出來這麼簡單。”
說完拿出一張紙，上面註明《優異高中生夏令營邀請函》，說：“不用多話了，拿這張紙給你父母看吧，參與時間是暑假，馬上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