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崖悠悠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看到天火、陸潛、劉尚瀾,和滿臉疲色,上半身赤裸的焦林,正向這邊走來。
他看到李行輝夾着他的手指,點了點頭,道:“謝謝!”
李行輝笑笑。
青崖擡起手腕看了下數據器,也笑了:“我相信這個青崖組的‘1’指的應該是蒼野,不是我。”
“沒錯。”焦林道,“那個老醜鬼沒被消滅,逃跑掉了。”
青崖嘆一口氣,擡眼不屑道:“你也算是他的老對手了,你們能力類型也比較一致,都是肌肉增強。可是從剛纔看來,單打獨鬥你仍然不是蒼野的對手,這一年沒什麼進步嘛!”
天火立即插言:“但勝利的仍是我們!你青崖隊卻是出名的掉鏈子隊,他蒼野一輩子命不好,加入的戰隊總是不爭氣,自己再能打有什麼用?哦,倒也不能全怪你青崖領隊無方,上次他是有隊友的,但被他自己咬廢了!”
青崖已無心說話,閉上眼睛不再吭聲。
“青崖,”李行輝開口道,“爲什麼要攻擊我們?”
青崖睜開眼睛,視若無人道:“清修呢?”
李行輝訝道:“什麼清修?”
青崖看向他:“清修是我的一個組員,有極強的防守能力,在我們行進途中,他竟突然被人擄了!”
衆人都不再說話,陸潛奇道:“你們以爲是我們抓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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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崖看着李行輝沒有移動眼神,緩緩道:“我並沒有這麼認爲,但我們在追向清修消失的方向時……”
天火一個響指:“正巧蒼野捱了巨擘一棍!”
青崖看向天火,青崖當時在蒼野之後,並不知道蒼野與焦林爲何開戰,搖了搖頭道,“你們之前的事情我並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剛剛看到蒼野在大打出手,這位小姐,”他看着天火,“就一梭子子彈把斷魂給收拾了。”
斷魂至今仍躺在地上,麻醉藥效尚未過去。
李行輝啞然失笑,道:“可真是一串子誤會……”
青崖擡起手腕又看了下數據器,道:“看來真的是誤會,你們的號碼牌仍然是1。”青崖閉上了眼睛,“因爲清修有極強的防禦能力,所以我們把號碼牌放在他身上保管,如今我們的號碼牌是0,而你們的也沒有增加,自然不是你們抓了清修。”
接着聲音小得像是喃喃自語:“誰有這樣的本領,在我們四人之中,如此輕易地就擄去了滿身都是本事的清修……”
劉尚瀾掃了一眼數據器,道:“但是,沒有一個組的號碼牌數有增加!”
“我也注意到了,”青崖繼續閉着眼睛道,“真是奇怪的事情,難道數據器的數據傳輸出了故障?”
李行輝和天火對視了一眼。
兩人心中都浮現出一個名字:韋斌豐。
李行輝看向青崖道:“如果我想的不錯,你們隊那位清修已經因爲昏迷被救出了林區。但出去的那個是假的,真正的清修可能已經死在某個地方了。”
青崖的眼睛又猛一下睜開,疑惑地看着李行輝。
李行輝的推測很簡單,韋斌豐在襲擊他和天火不成後,轉而攻擊行進中的青崖組,擄去了清修,之後使用對付天火一樣的辦法,僞裝成了清修假裝昏迷,被營救組帶出了林區。而真正的清修已經消化在了他的繭中,被遺棄在某個角落裡。
李行輝向青崖簡單描述了他和天火與韋斌豐的遭遇,
解釋了自己的推測。青崖半晌未說話,末了道:“我雖然無法相信自己遇到了傳說中的蟹蛛,但從那無法招架的身手來看,我願意相信。”
李行輝明白,青崖願意相信是韋斌豐攻擊了他們,更多是由於韋斌豐的盛名,多少可以緩解一下慘敗的挫傷感。他至今也仍對韋斌豐雷霆般的進攻心有餘悸,如果對方不是韋斌豐而是一個後生晚輩,他也是難以承受這種心理上的打擊的。
“但是,想讓組委相信這種事,只怕就難了。”青崖看向李行輝道,“如果你的推測是對的,那麼真的清修還在林內,如果他還活着,就可能亟待救援,無論如何,你要想辦法說服組委相信。”
青崖與組委的通話已經被切斷,所以他把希望寄託在了李行輝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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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行輝思忖片刻,對話筒說道:“組委,我是加百利,我現在彙報一件突發事件,參賽選手中有人正在面臨生命威脅……”他覺得想把事情說清楚有些困難,索性採用了最具震撼力的開頭:“青崖組的清修可能遭受了蟹蛛的攻擊。”
片刻,話筒中有了回覆,聲音中充滿了疑惑:“這裡是組委,請重複一遍,剛纔您是否說有人遭受了蟹蛛的攻擊?”
李行輝以最篤定的語氣道:“沒錯,金盾監獄中的S級囚犯,蟹蛛!”
組委的聲音中摻雜了一絲聽到無稽之談後的笑意:“據組委安排的參賽犯人名單中,沒有蟹蛛的名字。而且您剛纔所說的清修,目前已經被護送離開林區,送入監護室,仍處於昏迷狀態,但情況尚算良好。”
李行輝可以估計出組委一定會給出這樣的標準回答,又道:“此事涉及到一名參賽人員的生死,我沒有開玩笑,也請組委重視!蟹蛛應該是通過擬態僞裝成另一名犯人得以進入賽區的,他的計劃就是再僞裝成一名參賽選手被救離從而逃脫,而他的僞裝對象就被殺死永遠留在了林區!據說組委的監控可以看到每一個賽程細節,那麼您可以告訴我,我和天火被困在繭裡之後發生了什麼嗎?在清修被擄去之後又發生了什麼嗎?”
對方顯是被李行輝的篤定震懾住了,頓了頓,道:“雖然我這裡沒有蟹蛛的資料,但在我記憶裡,沒有聽說過蟹蛛有擬態的能力……”
對方已經不再是工作口吻,這一句說得有些像對談了。畢竟他們談論的是蟹蛛,在IGM中一個傳奇的存在。
李行輝一字一頓:“我在被困在繭中時,親眼看到了他的擬態!”
耳麥中安靜下來,一時不再有回覆。
坐起的青崖看着李行輝,咧嘴道:“真是辛苦你了。”
耳麥聲響,已是Micheal的聲音,且加百利組其他成員的通訊都已被掐斷, 對話只在Micheal和李行輝之間:“加百利,我是Micheal,我首先希望你明白,我充分尊重你現在在十九局裡獨特而重要的地位。”
李行輝啞然,等着Micheal的下文。
“但是,同時我也要提醒你,你的任何言論要與你目前所擁有的位置相匹配。組委不可能允許在成人禮中使用S級別的犯人,金盾監獄的平臺中仍然顯示蟹蛛好好地待在獄裡享清福,躺在監護室裡的人是清修無疑,而且沒有醒來,更不像急着逃跑的樣子。蟹蛛的任何資料裡面都沒有擬態能力的記錄。我拿什麼來相信你?”
李行輝笑笑,他想起韋斌豐離開時的話:“……早已經跟你說過了,他們無論如何不會相信我韋斌豐會在這裡……”
李行輝嘆了口氣,道:“我不想作無謂的爭論,那麼Micheal,請你站在對一個參賽者生命負責的立場上,至少對那個躺在監護室裡的清修,做一下DNA檢測。”
Micheal頓了頓,道:“我會的,謝謝你的建議。但在檢測結果沒有出來之前,我希望你不要再在任何場合提到有關蟹蛛的事情,可以嗎?”
李行輝啞然笑笑,道:“加百利組明白。”
通話結束。
李行輝看了眼天火,說:“人們只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東西。”
青崖說:“是的,如果蟹蛛真的進入了成人禮,會是組委籌備工作上的一大污點。”舔了下乾裂的嘴脣後,對李行輝道:“無論如何,謝謝你。但是爲了清修……但願你說的是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