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7

口信直接由陸禾報到翟南面前。

翟南聽清原委, 眉頭更是深鎖。

按照陸禾所說,陸池和陸裳是在娑婆寺失蹤,他們是同陸商與陸夫人去娑婆寺還願。

一爲陸斐高升, 二是陸池婚期將近。

之所以答應同行, 是因爲陸夫人想爲陸池求個幸福美滿。

“少爺和二小姐是先後失蹤, 我一開始也沒留意, 以爲少爺是四處逛逛, 後來用膳還不見他回來,這才知道出事了。”陸禾說着,臉上滿是懊悔和擔憂。

同翟南在軍營一塊回來的劉念聽見, 說:“你這小子人就一丁點,心如何這麼大, 王妃都不見一天了你纔來找王爺。”

陸禾眨着一雙水汪汪的眼看翟南。

翟南呼口氣, 對劉念道:“備馬。”

劉念趕緊走了。

翟南又對陸禾道:“現在情況如何?”

陸禾哽咽道:“大少爺讓人翻遍了娑婆寺, 也沒見少爺半個影子。”

婆娑寺在浮圖山上,方圓林木茂盛, 山徑幽深,雖然被人走出了路,可真要被心狠手辣者拋屍入林,要找也不容易。

但翟南並不是太擔心,陸池身邊有他佈置的暗衛, 如果遇上兇險, 也能保他萬全, 至今還沒收到消息, 可見情況尚在掌控內。

劉念很快把馬牽來, 翟南從他手裡接過繮繩,吩咐道:“去把人帶回來。”

劉念應承。

翟南上馬就往娑婆寺趕。

他不擔心陸池, 可娑婆寺還有他的母妃,他目前不清楚是哪個嫌命長的在太歲頭上動土,但惹了他就得把命交出來。

半個多時辰後,翟南和陸禾到達浮圖山底下。

登山口留有陸國公府的家僕,看見翟南,紛紛跪下行禮。

翟南視若無睹,大步一跨邁上山徑,陸禾緊隨其後。

可不久,陸禾就跟不上翟南的腳步,翟南武功精湛,內力深厚,轉眼就在數丈開外,可憐陸禾氣喘吁吁仍不放棄地跟着。

一盞茶左右,翟南就登上娑婆寺。

娑婆寺內外已見官兵駐守,應是陸斐知道輕重,雖然沒把消息往王府報,可也沒敢瞞着。

翟南直接去後院。

寺中比丘尼都認識他,見到他後豎掌於胸口,念一句:“阿彌陀佛。”

翟南停下腳步,雙手合掌回禮。

驪太妃是帶髮修行,沒有佛號,衆位比丘尼還是稱她爲太妃。

“王爺可放寬心,太妃一切安好。”

翟南由衷感激:“多謝。”

他繞進驪太妃所在的院子,剛在門口就聽見木魚聲。

翟南在門口站定,靜靜聆聽。

等了一會,木魚聲落,這才叩門。

驪太妃請他進去。

佛堂之中,跪坐着一位身穿緇衣的人。

雖不施粉黛,可猶見絕色。

二十年前風華滿京城的先皇寵妃,卸去榮辱,在這清幽小寺波瀾不驚。

翟南像怕驚擾了她,輕輕喊了聲娘。

驪太妃道:“娘昨日偷偷見過,是個妙人兒。”

這風馬牛不相及的一句,就是翟南也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

翟南在她對面跪坐下,道:“本想成親後再帶來給娘見見,卻不想...”

驪太妃溫婉地笑了笑:“你喜歡就是名正言順,娘不在意這些虛名。”

“陸池莫名失蹤,娘這邊可有動靜?”

驪太妃搖搖頭:“一夜安靜,或許對方並不是衝着我來的。”

“巫國使者還有兩日就抵達應京,我收到消息來的人是蒼穹,以他的性子,難保沒有小動作。”

驪太妃心思通透,略作細想,說道:“有個人的處境比娘更需要你擔憂,蒼穹是你的手下敗將,他必定要找你血洗前辱,可他不留在巫國重新鞏固自己的勢力,反而出使翟國,想來目地不一般。”

翟南一點就通:“我會安排朝雲離開。”

驪太妃說:“她是功臣,翟國人都應該感激她,你不能給她愛情,就要護她一世周全。”

“孩兒知曉。”

驪太妃笑笑:“我的兒媳失蹤了,你還不去給我找回來?”

“對方也不是皇兄派來的,而陸池是皇兄佈置的人,真要對娘下手,不會用打草驚蛇這麼蠢的法子。”

驪太妃被他這句話暴露出來的信息驚到了:“我兒媳婦居然是內奸?”

翟南平靜地點點頭。

驪太妃緊緊盯着翟南,好一會才消化這個驚雷:“是也娶了,他能在你和皇帝之間遊刃有餘,可見才智過人,我的兒子我知道,以你的魅力,他棄暗投明是遲早的事。”

關注點都偏到天邊去了。

翟南哭笑不得:“他扮豬吃老虎的本事就是兒子也望塵莫及。”

這麼個寶貝驪太妃更不能放手了:“敢在娑婆寺動手,可見對方已經觀察過陸池,我聽說兒媳和陸家二小姐是先後失蹤?”

未來的南王妃,驪太妃的兒媳在娑婆寺失蹤,這事寺中比丘尼必定會告訴驪太妃。

翟南點點頭。

綁架的原因分很多種,是仇殺還是圖財,翟南一時摸不透,但從這“買一送一”的行徑來看,便知對方針對的是陸家,而非南王府。

驪太妃見狀,對翟南道:“我知道你有所安排,但安全起見,還是先把人找回來,具體事情如何,等人回來再慢慢查。”

翟南道:“來時已吩咐阿念。”

驪太妃道:“你父皇將這隻暗衛交給你本是預防,卻不想一語成讖。”

藏在翟南周邊的暗衛是先皇親自挑選,擔憂他年幼,受爭儲波及,保全不了性命,駕崩前給他安置好的退路,劉念和王琛是其中一員,當年他接管兵符,上戰對敵,身邊沒有心腹可用,便將他二人化暗爲明。

“如今三兄弟,人人自危,七哥被變相軟禁,五哥還不知何時會遭難,我身後雖有倚仗,可士兵逃營之事他還沒有發作,想來這‘恩寵’也快到頭了。”

驪太妃道:“皇帝這些年無所不用其極,他自己爭完又輪到幾個兒子,文武百官只知站隊,好好的朝堂弄得烏煙瘴氣,果真是天道輪迴。”

翟南道:“太子生性懦弱好色,這東宮之位遲早保不住。”

驪太妃想到那個小孩,問道:“律兒如今可還好?”

提起翟律,翟南面色稍緩:“再□□□□,日後必定能堪當重任。”

驪太妃露出懷念地笑:“想不到最像你父皇的竟是這個小孫子。”

誰也沒料到,包括翟元帝,都不知翟南故意刁難翟律的背後,是怎樣的一顆赤子之心。

兩個時辰後,劉念步伐匆匆地來到娑婆寺。

彼時日頭西斜,掛在山頂上,綻放出萬丈霞光。

靜謐的下午時光被劉念一腳踏碎。

他找到翟南,尚未顧忌驪太妃也在,見面就屈膝半跪:“王爺,出了意外,跟在王妃身邊的人被重傷,王妃如今下落不明。”

翟南騰地站起來,神情收斂,面沉如水。

“人呢?”

“已帶回王府。”

驪太妃也焦急地上前一步:“怎麼回事?”

暗衛的身手她是知道的,想在他手中搶人幾乎不可能。

劉念也很着急,所以這個問題根本沒法回答驪太妃。

翟南沉聲道:“娘,我先回去了。”

驪太妃道:“去陸家看看,或許有線索。”

翟南拍了拍驪太妃的手,跨步離開。

劉念朝驪太妃行禮後也轉身而去。

翟南邊走邊問:“在哪發現他?”

劉念道:“浮圖山的東邊有個小鎮,找到他時已陷入昏迷,我佈置了人手,絕不會錯過一星半點。”

不管能不能找到什麼,那是陸池最後消失的地方,劉念此時也只能加派人手盤查。

翟南快速道:“他是最後的知情人,你給我問清楚了,我去陸家走一趟。”

劉念忙道是。

兩人快馬加鞭,半個時辰後趕回應京,一入城門兩人便分道而行。

陸國公府也不安寧,上至主人,下至奴僕,都急地團團轉。

陸夫人整夜未眠,翟南進府的前一個時辰她就因焦慮過度而昏迷。

陸商和孫青煙也好不到哪去,敷了一層胭脂纔將疲色掩蓋。

若兩者只是單純的陸家人,他們還不必忽上忽下。

可陸池是欽定的南王妃,別說有個三長兩短,就是少跟寒毛,都不知如何跟南王交代。

陸斐本想借助京兆尹快點把人找回,可誰知事態竟嚴重到這個地步。

一天一夜過去,他二人依舊渺無音訊。

陸斐不敢想,只要一想到陸池可能有個萬一,他就覺得自己脖子上架了一把刀,隨時能讓他命喪當場。

而如今,執刀的人找上門。

陸斐也沒這個膽用自己急出了兩個水泡做理由把人拒之門外。

翟南面色陰沉,開口便道:“把人找回來我再治你,現在到底如何?”

光是這句話,陸斐就已猜測到自己的下場絕對不會比綁匪美妙。

“臣細細想過,我陸家並未與誰結仇,所以排除仇殺,昨日是九月二十六,前往娑婆寺上香的人並不多,可見對方是有備而來。”

翟南的臉色更加難看:“你查了這麼久就給我總結了這兩句廢話?”

陸斐心頭一陣咯噔:“王爺你的意思是...”

“陸池失蹤在前,陸裳在後,就算當時他們二人並不是在一塊,從而也可以推測,陸裳許是見到了兇手。”

陸斐驚呼:“那裳兒...”

翟南陰惻惻道:“你更應該祈禱陸池安然無恙,把當時見過他們的人集中查問,這幫人就算插了翅膀,有遁地之術,你也得把人我給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