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池想自己蹦噠到陸裳的院子, 被陸夫人按住,勸道:“傷筋動骨一百日,再過幾天就是你成親的日子, 好好養着, 娘讓陸禾揹你。”
她言之有理加上翟南走時也這樣吩咐, 陸池笑笑應了。
陸禾很快過來, 彎身將陸池背起的時候, 說:“少爺,下次不管你去哪,都得帶着我。”
陸池捏他的耳朵:“帶着你添亂?”
陸禾笑了笑, 說:“若不是王爺保證能把少爺你平安帶回來,小的估計就被嚇死了。”
陸池哈哈笑:“那少爺帶着你一塊嫁人。”
陸禾同他一塊長大, 除了從軍那年分開, 一直都陪在身邊, 說是主僕,其實陸池和陸夫人一直把他當親人對待。
陸池過府時必定會帶個小廝, 與其讓陸斐安排不熟識的,不如讓陸池把陸禾帶過去,兩人半說半笑,陸夫人也沒阻止。
陸禾笑了兩聲,忽然壓低聲道:“少爺, 正房估計要變天了。”
陸池道:“是該變了。”
陸禾就知道, 陸池絕對不會放棄“落井下石”的機會, 不過若是他知曉, 這番風波本就是他家少爺推波助瀾, 定然會拍案叫好。
他看不慣那虛情假意之人很久了。
陸裳的院子有丫鬟進進出出,看見陸夫人和陸池, 紛紛欠身福禮。
不過陸池的注意力卻被濃郁的藥味吸引,他眼眸垂下,長睫覆蓋清澈的眸,以至於外人無法看見他眼裡一閃而過的陰冷。
陸夫人叩了叩門,說:“二小姐,我和池兒來看看你。”
陸池要爲陸夫人的機智稱讚。
想拷問一個人的心靈,就得直接切入,看看他孃親,掌握的多好。
果不其然,房裡傳來一陣騷亂,緊接着,一人的腳步蹬蹬的往門口靠近。
門從里拉開,露出陸裳貼身丫鬟那張神情閃爍的臉:“夫人,二少爺,小姐她剛喝完藥睡下,不如你們晚些再過來?”
陸池說:“剛還聽見響,這麼快睡着,莫非你給她喂的是□□?”
丫鬟嚇得臉色蒼白:“奴婢沒有…”
陸池板着臉說:“要麼你現在開門,要麼我硬闖驗屍。”
丫鬟咬着脣想了想,讓開了門。
陸池在陸禾的攙扶下一瘸一拐走進陸裳的閨房。
陸裳一見到他,發出驚恐的叫聲,瑟縮着身子往牀角躲。
陸禾搬來小凳子,陸池掀開衣襬,迆迤然坐下。
丫鬟見狀,偷偷溜出房間,跑去搬救兵。
陸池招呼陸夫人坐下,說:“娘,趁她還沒把自己嚇傻,我們跟她好好算。”
陸池的目光掃向陸裳,陸裳與他接觸上,那冰涼的眼神如同一條毒蛇,從她的身體攀附而上,纏繞在脖頸,衝自己吐着蛇信子。
陸裳被嚇怕了,又啊啊大叫。
陸夫人冷笑一聲,說:“好,算完把這擾人的舌頭割了,看她還怎麼叫。”
柔弱可欺的陸夫人突然翻身一變成爲討債修羅,有種種劣跡的陸裳捂着嘴,發出嗬嗬嗬地喘氣聲。
她只有一個念頭:“陸池怎麼沒死?他爲什麼沒死?他怎麼還活着回來?”
陸池冷眼看着她:“陸裳,我要你給我陪葬。”
陸裳的舌頭在打結:“不…不…”
陸池冷笑道:“這可怎麼辦?我還有大好日子要過,不如你先走?”
陸裳顫抖着道:“不…我哥不會…不會讓你這麼做的。”
“他當然不會,親愛的小妹慘遭人禍,他心疼還來不及,但倘若讓他知曉,這一切都是你作繭自縛,他又會怎麼選?”
“不能說…不能說…”陸裳爬着過來,一雙透着害怕的眼眸全是淚水。
如若換個男人,看見她這副軟弱模樣,指不定就心軟了。
可不說眼前這個是斷袖,就他們以往的恩怨仇恨,陸池也不會放過她。
陸池嘲笑道:“陸裳啊陸裳,但凡你有點腦子,也不會把自己逼到這一步。”
“我求你…陸池…我求求你…”
陸池道:“別哭啊,淚水可不利於傷口痊癒。”
陸裳明白了,這個人從頭到尾都在看戲,他樂於見到殘敗的自己,他是鷸蚌相爭,得利的那個漁翁,而自己居然還妄想他放過自己…
陸裳意識到她的愚蠢,卻又不得不把希望寄託在這份愚蠢上,因爲她知道,在陸池回到陸家的那一刻,所有的不幸就開始了。
她顫着聲道:“你放過我…我什麼都答應你。”
陸夫人諷刺她:“你有談條件的資格嗎?”
陸裳看着陸夫人,眼裡的不甘被她生生壓下:“對不起,二孃…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要蠻橫慣了的人承認自己的錯誤,還低聲下氣求原諒,就算這話不違心,也沒多少真情實意。
不過陸池並不介意,如今的陸裳在他眼裡就是那隻跳戲的猴子,只有可觀賞的功能罷了,所以他笑笑,毫不留情地說:“那也得你有以後。”
一句話戳破陸裳的幻想,她搖着頭,在絕望與求生的縫隙裡掙扎。
陸裳很清楚自己的現狀,那件事一旦做了,必定是你死我亡。沒了清白算什麼,她的哥哥會爲她撒下彌天大謊,只要活着,她依舊能享盡富貴。
只要找到法子活下去…
陸裳並非真是無腦之人,她的計謀很好,從始至終她都沒有覺得她錯,唯一的不足是她太急切。
如果不是這樣,她也不會被陸池抓包。
她審時度勢,絞盡腦汁,自認爲推開生門,所以迫不及待道:“你不能殺我,你要嫁給南王,這時候陸家絕不能出事…你會把這件事瞞下來。”
畢竟不是一個檔次,她有什麼打算陸池能看不透?
她莫名其妙的信任讓陸池發笑,他的身體微微向前傾,眼睛緊盯着陸裳:“我若放過你,我怕我良心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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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我死?你這麼狠!”陸裳大喊:“我不會去死,你不能這麼做,我是你妹妹,我們的血緣切不斷…”
陸池不言,只看着她笑。
那眼神像在說:“我怎麼會和畜生爲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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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夫人搖頭嘆息道:“二小姐,人活着啊,就得有自知自明。”
陸裳哀求她:“二孃…不要讓陸池殺我…”
陸夫人反問:“爲什麼不呢?你可是想害死我的兒子啊!”
陸裳又開始崩潰,從陸池踏進這個房間開始,她的神經就一直處在緊繃狀態,隨時一個點都能讓這根線斷了。
飽受驚嚇的狀態下,陸裳抱着頭苦苦哀鳴。
這一幕正好被陸斐和陸商看見。
兩人急匆匆進來,見到這陣仗,陸斐疑惑道:“這是怎麼了?”
陸裳看見救星,擡起頭,一雙紅腫的眼緊緊鎖着陸斐。
陸池悠悠然道:“看看陸裳而已。”
陸商蹙眉道:“就只是看看能把人嚇成這樣?”
陸池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說:“順便算了筆賬。”
被噎了口氣的陸商:“…”
陸斐問:“什麼帳?”
陸裳緊張地看着陸池,陸池回望她,眼裡滿是輕蔑:“商量她僱傭綁匪,意圖謀害我,這事該怎麼善了。”
平地一個巨雷砸在陸斐和陸商跟前。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縱是兩人見慣風雨,此時也不禁露出錯愕。
陸斐一樣不敢置信:“二弟,說話得負責任。”
陸池道:“我這就給你畫像,等找到人我們把這事公開了講。”
陸商猛地抓住陸斐的手。
陸斐絕對不信他的小妹會做出這種事,可嫉妒使人發狂,他尚且有貪嗔念,再看陸裳驚慌的樣子,還有什麼不明瞭?
“此事...”他張了張嘴,不知怎麼把話說下去,半晌才囁嚅道:“裳兒,你告訴哥,可是真的?”
陸裳用眼淚回答他。
陸商恨鐵不成鋼地看着她。
陸斐呆愣在原地,許久未說話。
陸池和陸夫人靜靜地看着他們,像在等答案,卻一點都不着急。
陸斐默了許久,纔看向陸池:“裳兒可以交給你,但這事不能流出我們五人之外。”
陸裳驚呼:“哥...你不能把我交給他,他會殺了我...”
“閉嘴!”陸斐厲聲呵斥:“你還有什麼好說?就是萬死也難辭其咎。”
最後的依靠也將自己放棄,陸裳終於崩潰:“他該死,不過是個野種,他憑什麼嫁給南王?”
陸斐罵道:“夠了,你還要瘋到何時?”
陸裳瘋狂大喊:“我要他死,我要他死!”
陸斐眉頭越皺越深,臉上浮現失望和煩躁,後一甩衣袖,不再看她,對着陸池道:“二弟,這事是小妹對不住你,我這做大哥的管教不嚴,責任都在我,但我們畢竟是一家人,這事傳出去對陸家聲望不好,請你不看佛面看僧面,只要你答應不把這件事告訴王爺,你的一切條件我都答應。”
陸池沉着臉說:“六年前,我剛進這個家時,你們視我爲眼中釘,今日,我和南王聯姻,你們惹不起,就說我們是一家人,陸斐,人總得要點臉”
陸斐臉色也不好看:“你難道真要陸家身敗名裂?”
陸池冷笑:“別再讓我看見她。”
“好。”從此陸裳將成爲陸家禁忌。
陸池起身,一步一步移到陸裳面前,在她驚愕萬分的目光中,俯下身,用只能兩人聽見的聲音說:“十一刀,可比的上你弒父的痛?”說完,他又快速揚聲道:“...你好自爲之。”
陸裳睜大了眼,陸池的話讓她連驚叫的力道都沒有,她的腦海白花花一片,只有陸池的那句話:“...殺父...”
原來他都知道。
陸池看了眼她失魂的模樣,笑了聲,喊陸禾進來揹他。
他承認,那一刻他扭曲的內心,終於得到一絲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