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年代的愛情糾紛暫告一段落,革命年代的愛情過早的破土萌芽。是成長還是夭折,沒有人知道。
趙無極十分頭痛。那天從程政委辦公室出來的林曉雁,眉目裡開始生長着一種依賴與期待。程晉華在其中起到了惡劣的催化作用。
趙無極一直記得出門前,程晉華飽含深意的打量了一下趙、林二人,半認真的對着天花板,也不知道是和誰說話,冒出半句誰都有些明白卻誰都想不通的話來:“按政策,戰士是不能戀愛結婚的啊。不過……女幹部倒是允許嫁人的。”然後便自顧自的呵呵笑了起來。
以趙無極的智商,也沒有想通其中包含的意思。“也許,這根本就是句亂七八糟的廢話!”趙無極腹誹道。
緩解他的頭痛病的藥,是一紙緊急命令:緊急組織兵源,近期赴朝參戰。原本三個月的新兵訓練,現在壓縮成一個月。原本這半個多月開展的是政治教育,以及隊列、行軍和槍械知識等等,實彈射擊、班排戰術、戰術動作等還沒來得進行。命令一下,白天的訓練全部集中在武器的使用與戰術動作訓練上,晚上則集中開展以仇視、鄙視和蔑視美帝國主義爲中心的教育,簡稱“三視”教育。
之後一段時間裡,政治部的幹事找到趙無極,希望他留在軍分區工作。但他堅拒了,他在這裡也是沒有任何底子的,何況在李佔彪事件中得罪了不少人,與其在這裡等過些年被排擠,他更願意到朝鮮戰場冒一冒險。政治部的幹事惋惜的走了。
營教導員曾經找他談過話,告訴他應李佔彪同志自己的要求,軍分區黨委同意李佔彪轉業回地方工作。隱約的透露出希望他注意向組織靠攏,繼續以積極的態度對待訓練與工作,勉勵他在新的工作中再建新功。趙無極則保證,不被某些事件所影響,也不會因個別人的個別舉動影響對組織的信心與信念,並答應對一些當天參與的同志做思想教育和解釋工作。最後,教導員很開心的走了。
連指導員也曾經找他加入新民主主義青年團的事宜。趙無極謹慎的表示,自己參加工作時間很短,政治認識還不高,特別是前段時間的行爲太過激動,給軍分區工作造成了不良影響,連隊形象也受到了影響,距離團的要求還很遠。他希望通過今後的努力與表現,用實際行動向團組織靠攏。連指導員聽完後,很感慨的走了。
若干年後,連指導員以正團級職務離休,而後也是兒孫成羣。在向孫輩憶苦思甜的時候常常感慨:“那個時代的人,是多麼的單純啊。我在軍分區的時候,有一名新戰士,是應召從美國回來參加祖國建設的華僑大學生,有文化、能吃苦、一身正氣!我想發展他入團,他就說,自己還不夠格,要到朝鮮戰場上入團!可惜啊,後來再也沒遇上他。也不知道生死……”
從觀看的電影與閱讀的書籍上,趙無極看過了太多的“共產黨員,跟我衝啊!”“我是黨員,先救其他同志吧……”“我是青年團員,連長,讓我上吧!”“組織考驗我們的時候到了!”“XX連組織了黨員和青年團員的突擊隊……”然後,烈士蛋生了。趙無極不想當出頭鳥,他只想熟悉戰場後再做打算。這是連指導員始料不及的。
連長馬強是個塊頭不大的解放戰士,圓臉小眼睛,曾經在國民黨軍隊中任過排長,軍事技術過硬。他不象一些純粹的軍事幹部那樣性情粗暴,而是嚴肅中雜着風趣,但在訓練中要求嚴格。他與趙無極相處甚歡,有些沒大沒小。
這既有共同語言觀的原因,也有趙無極對戰術動作和班排戰術的理解與實踐能力突出的緣故。更難能可貴的是,作爲一個知識分子,趙無極很能虛心的向老戰士們學習各種戰場經驗,領悟又快,很得軍事幹部們的喜歡。馬強認爲趙無極在對火力配置與地形利用上很有天賦,若不是文化水平過高的制約,連裡很想把他培養成軍事骨幹,擔任班長。其實趙無極的能力,得益於長期的射擊遊戲鍛練,特別是那個後來沒人玩的《三角洲特種部隊》。和《反恐精英》之類不同,《三角洲》系列是大地圖遊戲,而且地圖無限大,從中可以學習一些步兵的跑位、避彈、隱藏、山地作戰的經驗。雖然這些經驗只存於頭腦與手指上,和實戰差別甚大,但是紙上談兵時倒是頭頭是道。
最後幾天,集中開展了實彈射擊與手榴彈實彈投擲。
一些同志的實彈射擊的成績實在令人好笑。有三槍零環的,這並不稀奇,但三槍打出33環的就稀奇了,三發子彈打出了四個彈孔,也不知道是哪位戰友送的禮物。
不過,最讓連隊幹部不可思議的是趙無極怪異的射擊方式及其成績。
100米左右的步槍固定靶實彈射擊,分三姿進行。趙無極的臥姿和跪姿成績中等,站姿射擊成績也是中等,但過程十分不可思議。
趙無極持槍推彈入膛,當他看着遠處那個靶子的頭部時,從他心底升起一股怪異的熟悉感,這種感覺十分強烈。某種不可抑制的慾望從腦垂體分泌、涌出,他的自信心空前膨脹!他沒有按規定舉槍瞄準,而是一舉槍根本沒有瞄準,在槍口劃出一道弧線的某個時刻果斷開槍!他一拉槍栓,退彈、上膛,連續三槍都是如此。
連長馬強一看樂了:“小趙,現在不是發揚風格的時候!”第一個響起的槍聲引起了馬強的注意,趙無極的射擊方式更讓一愣。若不是趙無極平時表現一向良好,加上這舉止也實在太古怪了,否則早就下了他的槍批評這種漫不經心的訓練態度了。
“我也不知道,就是覺得這樣打槍感很好。”趙無極有些失神,他想不起來這熟悉感來自哪裡,就是覺得自己似乎天然的帶有這樣的開槍習慣。
馬強愕然:“槍桿?”
趙無極苦笑着說:“我剛纔就是看着靶子的頭部,不知怎的感覺就是很想爆他的頭。”
這時一輪射擊結束,開始記分。馬強笑出聲來:“爆頭?這話倒解氣!去看看你爆了幾個頭,爆不了靶子我爆你頭!”
靶子前的馬強疑惑不已,只見三個清晰的彈孔留在靶子的頭部,最準的一個留在了中心,稍偏的兩個也打上了頭,相距不到半個彈孔。“問問這趟有幾個人脫靶了?小趙再打幾槍!”馬強如是說。
之後的射擊訓練成了趙無極的實驗秀,固定靶幾乎槍槍中頭,只是分佈有些散,馬強說是不適應後座力的問題。最後,趙無極嘗試着讓戰士們弄了一個簡陋的移動靶,放在100米外用力一拖,趙無極隨即開火,大多能槍槍中頭,少有落空。而立姿瞄準後的射擊,他的水平只能算得中上水平,基本上能上靶,但環數並不算高。
第二天沒有測試。因爲趙無極的肩頭都震痛了。最後兩天,馬強讓趙無極用湯姆遜衝鋒槍做了試驗,100米立姿憑感覺開火,試過幾次手感後,成績是三四發點射至少能中一發,多的時候能有三發。
連長馬強抓着趙無極的眼皮子扒拉了一會後斷定:“眼上天生帶準星,打的多了還能進步。”
趙無極曾苦苦思索那種熟悉的感覺從何而來,卻依然無果,加上訓練任務十分緊張,只得作罷。不過趙無極這怪異的槍法,卻是傳遍了軍分區,成爲笑談。
整3月中下旬,趙無極都是在這樣那樣的忙碌中度過,他在用工作與訓練有意的躲避某個人。臨走前的一天,林曉雁託人轉給他一個筆記本,扉頁裡用娟秀的字體寫着一首流行的小詩:
生命誠可貴,
愛情價更高。
若爲自由故,
二者皆可拋。
——贈戰友趙無極
聰明的姑娘也許是從這些日子裡明白了什麼,卻也在表達着什麼。雖然這首詩在後世已經給人有俗氣的感覺。但在此時,卻顯得非常貼切。
轉送筆記本的女兵沒有走,在等待着什麼。趙無極心裡有些惆悵,撕下一頁紙,寫了幾個字,折了折,請女兵代爲轉交。
1951年3月底的一天,在熱烈的鑼鼓聲中,在《打敗美帝野心狼》的合唱聲中,趙無極和六十名多名戰友一道踏上了抗美援朝的征程。新兵連有一半多人分配到當地駐軍與公安部隊。赴朝的六十多人裡,包括了二十多名從秀山軍分區各部隊2000多名報名者中挑選出的班排骨幹。
在送別的人羣裡趙無極隱約看到了那個身影,夾雜在一羣女兵當中。他揮了揮手,心裡默唸:“再見了,可愛的姑娘,祝福你能找到你喜歡的愛人。如果這不是一場夢,也許我們還有相見的時候——雖然那還很久遠。”
(老程那句話的意思,我也不明白,大家也別問我。)
另外,鑑於戰事馬上就要拉開,誠徵新兵中。請將姓名、希望塑造的性格形象、何時犧牲如何犧牲、擔任職務(營以下)在評論區或短信等告知即可。
例如:張三、膽大包天愛說怪話、上廁所時犧牲于飛機掃射、職務戰士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