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沉下心,閉上眼睛,再一睜眼,便站在了自己的神識海中。
“這……”
蓁蓁正要詢問兩人因何爭執,卻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當初鳳舞住了進來,在神識海里種滿了杏花,這一回,神識海中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敢情他們沉默了這麼久,是在自己的神識海里大興土木搞裝修呀!
先看魔尊這邊,蒼穹暗淡,落日昏黃,從前如雪的杏子林已經變成了黑色,只在花瓣間留了一點白蕊。後面是黑色的礦山,黑色的深潭。魔尊給自己蓋了一座黑色的城堡,外圍站着無數頭威武的黑虎。
蓁蓁嚇了一跳,再一細看,那些黑虎雖然嘶吼咆哮,卻並不敢靠近她,這才放下心。
再看欒安這邊,惠風和暢,流雲緩緩,杏樹沒了,滿眼盡是蒼翠的松柏,一座座山峰突兀,嶙峋的怪石中匯出幾股清泉。一旁光滑的巨石上,擺着一張棋盤,兩張竹凳。清風過林,送來陣陣松香。
“怎麼樣?本尊的品味是不是更勝一籌?”見蓁蓁吸着鼻子,欒安容容笑道。
“小姑娘家喜歡聞個香味很正常,”魔尊大叔挖了挖鼻孔,嗤笑道,“可笑的是有的人都老得掉牙了,還裝模作樣,不男不女。”
“以你這黑皮村夫的粗鄙,自然無法體會松香的美妙。”
雖說神魔不對立,可這火藥味,也太濃了點!
蓁蓁滿腦子都是問號,還有很多事想問他們呢!可現在她根本找不到開口的機會!蓁蓁左右看了一眼,魔尊雖然與她相善,但嗓門太大,罵起人來口若懸河、喋喋不休,蓁蓁想了想,還是轉向了欒安。
“上神,你……你怎麼……怎麼到我神識海來了?”
欒安停了叫罵,看向蓁蓁時,又恢復了當初在雲中城裡的風輕雲淡,“我怎麼來了?不是你請我來的嗎?”
“那……你不殺我?不奪我的舍?”
欒安的神態分外舒然:“我是神,豈會做這些腌臢事?”
這話,蓁蓁相信,雖然跟欒安的相處不太友好,但他做事,總還是端着上神的體面。
“哈哈哈。”一旁的魔尊突然大笑起來,把脖子伸了過來,“傻丫頭,他說你就相信,要殺,也得看他有沒有這個本事,來,上神,殺一個給我看看?”
“閉嘴?!本尊現在是就殺了你這黑皮村夫!”欒安怒不可謁,跳過去就要拿住黑臉魔尊的脖子。
“誰是黑皮村夫?”魔尊也生氣了,堂堂一代魔尊,怎麼可以和有這麼差勁、沒有水準的綽號呢?!他吼道:“這裡哪有你這個殘魂說話的份兒!”
“我即便是殘魂也比你這個村夫強上百倍千倍!!”欒安毫不退讓地與他對吼了起來。
“今天本尊就要看看誰纔是最強的!來啊!!來戰!!”
“好!!來戰!!”
蓁蓁一看,心知不好,這兩位看起來是真要打起來了!這還了得?!打神鞭纔剛剛恢復了元氣,這兩位要是現在打起來,鬥個你死我活的,那麼她的打神鞭以後只能成爲打繩鞭了!
她趕忙站在兩人中間,懇切勸道,“魔尊伯父、欒安上神,你們這是幹什麼呀?以後比鄰而居,都是一家人。”
“誰跟他是一家人?”
那兩位哪裡肯依,蓁蓁急了,只好親自上陣,一手拉着一個。這一抓,他們倒是馬上就老實了,動也不敢動。
蓁蓁一邊看着站在她左右兩邊的這兩位大叔,一個從頭到腳都是黑色裝束,而另一個從腳到頭都是白色的裝束。
蓁蓁心裡不禁腹誹:這一黑一白,看起來居然有種莫名的般配感。
只不過現在兩人依舊滿臉的怒氣,一副劍拔弩張的樣子,好像非要分出給你死我活不可。
“小侄女,是他不講道理在先,給我取外號!”黑臉魔尊見動手不成,只好拉攏蓁蓁,訴苦道。
“上神,你這樣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魔尊伯伯的痛苦之上,是不對的。”
欒安劍眉一動,“是他,自己品味低下,還在那邊陰陽怪氣。”
“魔尊伯父,其實欒安上神的裝修風格真的比你那邊要好。”
“是嗎?”魔尊被蓁蓁一說,頓時耷了腦袋。
“以後都是一家人,要和平相處。”
“不行!”兩個人異口同聲。
蓁蓁不由得感到十分頭疼,這兩位大叔,年紀都已經老大不小了,可是這火氣倒是一點都不會收斂一下,有什麼事不能坐下來好好的說?
她本着和睦共處的原則,繼續勸解道:“好,兩位前輩,你們先都坐下來,慢慢說,我給兩位伯父來評理。”
黑臉魔尊和欒安恨恨地對視了一眼,兩人同時對着對方從鼻腔中“哼”了一聲後,一左一右地各自別過腦袋去,誰也不多看對方一眼,盤腿坐在了地上。
蓁蓁被這兩人的舉動弄得哭笑不得,這兩人一大把年紀,怎麼還像小孩子鬥氣一樣?
“兩位伯父,你們誰先和我說說到底怎麼回事?你們爲什麼不能和平相處?”
“我先說!”黑臉魔尊搶着說道,他怎麼可能讓那個小白臉佔得先機呢?!想佔他便宜,沒門!!
“憑什麼你先說!”欒安不甘示弱,沉着臉喝道,事關性命,他可顧不得什麼上神風度。別以爲他不知道那個黑皮村夫打得什麼鬼主意!他絕不會讓這傢伙的奸計得逞的!!
“小沉子和我是拜把子兄弟,當然是我先說!!”
“拜把子了不起嗎?!那夜沉要是在這兒,他必定會選擇本尊,而不是你!!”
“小白臉!你想打架是不是?!”
“黑皮村夫!本上神還怕你嗎?來啊!來戰!!”
“本尊會怕你這個小白臉嗎?!今天非要分出個高低來不可!!”
“來啊!!黑皮村夫!使出你的看家本領!!”
……
看到兩位大叔又跳起來擺出一副攻擊的架勢,蓁蓁頭疼得像撞牆,這兩位大叔的脾氣怎麼像爆竹似的,一點就着?打架很好玩嗎?!
她站起來,用盡全力大聲吼道:“別吵,都給我閉嘴——”
兩人瞬間安靜了下來,眨巴着眼睛看着她。
世界安靜了——這是蓁蓁在這一刻內心最深處的感受。
“既然你們都不肯說,那隻好我一一來問了。”
她還是先看着欒安,懇切地說道:“欒安上神,魔尊大叔住在打神鞭裡多年,有很多過去的往事事情他比較清楚,我想知道一些關於我爹爹的事情,想知道我爹爹後來到底是怎麼死的。” 欒安看着蓁蓁眼底閃動着絲絲的淚光,原本傲慢的表情一點點淡下來,但是他臉上還是有些不情不願,瞥了一眼黑臉魔尊,“那就讓他先說吧。”
“魔尊伯父,請您從頭說起吧,您叫什麼、從哪兒來的、怎麼進入打神鞭的、怎麼和我爹爹認識的、我爹爹後來如何了,都請您一一告訴我。”
黑臉魔尊點頭,不知道爲什麼這會兒有些臉紅了,清了清嗓子,可是一開口那個公鴨嗓音還是一點都沒變,“其實在很多年前……”
“提問!”蓁蓁舉了舉手,也不黑臉魔尊同意,就開口問道:“多很年前是多久?”
“很多年前就是很多年前,大概是三百年?四百年?哎呀,時間太久了,我又沉睡了那麼久,哪裡記得清楚了。小侄女,你就別爲難你大伯了。”黑臉魔尊瞪了蓁蓁一眼,繼續說道:“我的本名叫溯方,是噬魂森林聖域的護法……” “再提問!”蓁蓁又一次舉了舉手,“噬魂森林聖域在哪裡?護法是做什麼的?”
“我說小侄女(小姑娘)!你能不能別打斷我(他)!”黑臉魔尊和欒安異口同聲地衝着蓁蓁說道。
蓁蓁身子往後一縮,弱弱地說道:“好吧。”心道:你們這回意見到真夠統一的。
黑臉魔尊再次清了清嗓子,說道:“我的本名叫溯方,是噬魂森林聖域的護法……” 然而,接下來的事讓蓁蓁聽得瞠目結舌……
在很多年以前,具體有多久,根據魔尊溯方自己的說法,是已經久到他也記不清楚的地步了。 那時他是噬魂森林聖域的護法。
噬魂森林是一片遠離乾元大陸的地方,在那一片域中,沒有人類居住,是他們魔界中人聚集的地方,當然,除了溯方這樣的魔,噬魂森林中還有不少修煉魔族功法的修士,就是魔修。
而聖域是整個噬魂森林的主宰。
在聖域中,地位最高的是聖域的尚主,僅次於尚主的是左右兩位護法,也只有位居護法之上的魔界修者才能被稱爲魔尊。
而當時的溯方就擔任着魔界左護法之職。
在當時聖域的尚主統治之下,魔界與仙界、人界都是和平共處的,雖然彼此都是看對方不順眼,偶爾會有一些小衝突,但是,總體上還是十分和平的。
當時的右護法跟尚主和溯方不一樣,他是一個魔修,被人族修士排斥,纔來到噬魂森林,儘管尚主和溯方多次努力,也無法消除他的戾氣。右護法是個十分好戰的人,而且十分憎恨仙界、以及一切的修仙者,一直試圖說服尚主對三界發起戰爭。
當時聖域的尚主並不想對仙界發動戰爭,所以屢屢訓斥右護法。因而右護法對尚主漸漸地心存不滿,認爲尚主身爲一域的王者,卻懦弱沒有膽識。並且在私底下,煽動與他一樣仇視仙界的魔修,暗自培植自己的勢力。
右護法爲人城府很深,所做的事都掩飾的很好,所以右護法的這些暗自舉動並沒有引起旁人的注意,漸漸地他的勢力越來越強大。直到他羽翼豐滿,足夠於尚主抗衡的時候,他就帶着他手下的那些魔修殺入了聖域,刺殺尚主,謀奪其尚主之位。
當得知這個消息時,溯方和一些忠於尚主的聖域護衛們拼死抵抗,只是誰也沒想到,右護法的勢力已經龐大到讓他們無法抗衡,很多忠於尚主的聖域護衛都紛紛喪了命。
無奈之下,溯方和所剩無幾的護衛保護着尚主逃出了聖域。
然而,右護法並未就此罷休,派人一路追殺他們。
因爲寡不敵衆,最後逃亡的只剩下溯方和尚主二人。
爲了趕盡殺絕,右護法親自出馬追殺他們二人。 兩人一直逃到了噬魂森林和乾元大陸的交界處,但是在這個時候,右護法帶着他的手下已經追上了他們。爲了保護尚主,讓尚主能夠順利逃脫,在尚主穿過了噬魂森林的邊境後,溯方卻留在了噬魂森林要與右護法決一死戰,並且在右護法到達邊界的前一刻,與尚主聯手在交界處設下了一道結界,一切心存邪念的修者都無法穿過這道結界。 右護法得知自己無法穿過這道結界,將尚主斬草除根,這必將成爲他的心腹大患而惱羞成怒,並與溯方展開了一場惡戰。
本來,左右護法的法力是不相伯仲,所以右護法想要傷到溯方也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溯方沒有料到到的是,右護法不僅是城府十分深沉,早在百年以前,就在溯方體力種下了魔訣。在他們大戰了五天五夜,雙方都筋疲力盡的時候,右護法一味的做出了守勢,讓當時的溯方誤以爲,右護法已經快支持不住了,便展開了架勢發動了猛攻,想一舉拿下他。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右護法忽然念動魔決,將他重創。
這時,溯方纔知道,即使右護法居心叵測,即使他和尚主同意發動戰爭,最終也難逃毒手。但一切爲時已晚,魔決慢慢控制住溯方的靈魂,最終讓他的靈魂臣服於右護法,而他的軀殼也會成爲右護法操縱的傀儡。
爲了不成爲右護法的傀儡,溯方用自己最後的一點意志力逼出了自己的靈活,讓自己靈魂出竅。
萬幸的是,溯方主修的是精神力,魂魄比一般人強大百倍,即使沒有身體,魂魄也沒有消散。更讓他感到意外的是,他的靈魂居然能夠穿越噬魂森林邊界的那道結界,溯方不知道自己在世上游蕩了多久,他知道自己在這個世上游蕩的越久,他的法力就漸漸被消弱,到最後就會灰飛煙滅。
雖然明知自己會有這樣的結局,溯方卻想不出一點辦法來拯救自己。 就在他絕望的時候,他的靈魂飄到了乾元大陸,遇到了夜沉。
用溯方自己的話來說,當時看到夜沉的第一眼,他就覺得身穿戰袍的夜沉就如同天上的戰神一般。手持着打神鞭,面對數十個勁敵,依舊面不改色,從容不迫,打神鞭所到之處,那些敵人無不人仰馬翻。
而那些敵人自知不是夜沉的對手,竟然想在暗中偷襲。溯方原本只是躲在一旁觀戰,但是實在看不慣那些人採用卑鄙的手段對付夜沉,就用着自己僅存的一點法力幫了夜沉。
在夜沉打敗了那些人之後,以他的天目發現了溯方的存在。
夜沉問他,明知道用盡法力之後就會灰飛煙滅,爲什麼還要幫他?
溯方說,他就是看不上那些人使用卑鄙的手段。
夜沉笑了,對他說他就了自己一命,現在他也能救他。他還問溯方,願不願意進入他的打神鞭,他的打神鞭里正好缺少一位能讓打神鞭真正活起來的戰魂。
這是出乎了溯方的意料之外的。原以爲自己會就此灰飛煙滅,可卻萬萬沒想到自己會有這樣的機緣,他還有什麼不願意的?就這樣溯方進入了魂器,成爲了打神鞭的戰魂。
蓁蓁聽完了溯方對自己來歷的敘述,不由得睜大了雙眼,“魔尊伯父,沒想到你還有一段這麼離奇的過往!”
“小侄女,你沒想到的事情還很多呢!”溯方臉上露着幾分傲然之色,“正是因爲我的魂魄格外強悍,因此在打神鞭隨你父親毀滅時,我依然保存了一絲魂魄,只是因爲太過虛弱,陷入了沉睡。”
“還不是因爲吸收了點本尊的法力,才苟延殘喘。”欒安又別過腦袋“切”了一聲,“這也值得吹噓?”
看到溯方又要發火,蓁蓁立即打岔,問道:“魔尊伯父,那麼後來呢?請您告訴我,我爹爹他到底是怎麼死的?”
雖然在幻境中看到了爹爹和姑姑兩人對戰,但她心裡始終抱着一絲希望,希望自己爹爹沒有死,同時她也不相信,姑姑她會殺死自己的爹爹。
“哎……”溯方深深地嘆了口氣,緩緩說道:“小沉子是個好人啊……在進入魂器之後,經過一段時間的調整漸漸恢復了法力,我與小沉子也越來越有默契,很快我們兩人成爲了莫逆之交。我曾一度認爲,想夜沉這樣的人物,一定能有一番作爲,能開創一片天地。”
“只是……只是我沒想到小沉子最後竟然會選擇如此的悲涼的結局。”
“選擇?”蓁蓁疑惑地眨巴眼睛看着溯方,她沒有明白溯方爲什麼會用這樣的字眼。
“是的,選擇。”溯方微微點頭,“這樣的結局是小沉子自己的選擇。”
“魔尊伯父,你快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蓁蓁很着急地追問,她很想知道在自己的爹爹最後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溯方會用“選擇”這個字眼。
“當年……”溯方擡眼望着遠處,思緒漸漸地飄回到當年那一刻。
當年,夜沉回來,發現自己的愛妻慘死,而剛剛出生的女兒被錦榮和夜月母女生生地挖去了天目。看着那個小小的肉球額頭上佈滿了鮮血,連哭泣都已沒有了力氣。她奄奄一息的樣子,讓夜沉又痛又悲憤。
夜沉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要殺死錦榮和夜月母女,替自己的妻女報仇雪恨!
身爲打神鞭的戰魂,溯方能感受的夜沉的心思,而那一刻,哪怕他是個真正的魔,亦感到心痛,這人是要有多狠的心才能對一個剛出生的嬰孩下如此的毒手?
溯方告訴夜沉,他會與他共同進退,和他一起替他的妻女報仇。
可是讓溯方萬萬沒想到的是,以夜如眉爲首的天目宗長老出於私心,包庇了夜月,更可恨的是,她們以性命相要挾,逼宗主夜嵐必須放下仇恨來保護他們。
溯方成爲戰魂在夜沉身邊多年,也十分了解夜嵐的爲人。夜嵐是一個會爲了守護自己家族而犧牲自己生命的人,那些可恨的長老明明知道這是夜嵐的弱點就加以利用。
當時夜沉已經被這場鉅變氣瘋了,幾乎失去了理智,只要是有人敢擋着他報仇他就會一併將其消滅,導致夜嵐和夜沉二人兄妹反目並且決一生死。
溯方清楚地記得,當時的夜嵐雙眼含着淚對着手持打神鞭的夜沉勸說道:“大哥,你相信我,我一定能治好小侄女的,我也一定會替大嫂報仇的,你不要這麼衝動,給我點時間。”
在那一刻,溯方感受不到夜沉的心思,只覺得他的心已經如同死一般的沉寂,他只記得當時夜沉冷冷地說道:“嵐兒,我要替你大嫂報仇!你讓開!”
那時的夜嵐也快瘋了,帶着絕望的語調哭着道:“宗族不可不保,大哥要是依舊這麼執拗,那麼嵐兒只能以死相拼!”
夜沉始終不爲所動,面色冷凝地吐出了四個字,“擋我者死!”
聽到夜沉的回答,夜嵐望着夜沉的眼神中充滿着無邊的絕望,雙手結印,綻放出淡淡流光,而她的白鳳凰飛在她的身後,漸漸地展開了翅膀。
夜嵐感到絕望,可是誰又能瞭解那時夜沉的心思,即使和他心意相通的戰魂溯方,在那一刻都無法察覺到夜沉那時的心意。他只聽見夜沉問他:“溯方大哥,對不起,這一次我可能要拉你一起去死了!”
夜嵐的身後,是天目宗的祭靈。溯方只以爲夜沉自己知道抵不過夜嵐,所以抱着必死的決心和夜嵐決鬥。
死?溯方早就死過了,他豪邁地大笑,“死有何懼?正所謂士爲知己者死,我溯方此生能遇到夜沉你這麼一個知己,也算是死而無憾了!”
“好!那麼溯方大哥,我們一起死戰吧!”
說着,夜沉開啓了天目,一個閃身,揮鞭躍起,向夜嵐衝了過去。
“大哥!”夜嵐看到夜沉向自己揮舞着打神鞭,心裡是徹底絕望了,雙手結印,淡淡流光越來越刺眼,隨着一聲鳳鳴,一道白光包裹着一個紅色的火球向夜沉飛去。
溯方原本以爲夜沉會回擊,打散那個向他撲面而來的火球,可是就在火球到他眼前的那一瞬間,夜沉突然收起了攻勢,敞開雙臂,閉上了眼睛。
溯方在夜沉的神識海里能看到,夜沉在那一刻回想的都是他與愛妻相處的點點滴滴,畫面定格,夜沉摟着愛妻的腰,站在雪山之巔,龍姿鳳章的夜沉執起愛妻的素手,捧在胸口。
“執子之手,永不相負。”
溯方忽然明白夜沉爲什麼會突然收起了攻勢。
“不好!”
“大哥!” 夜嵐和溯方同時意識到了夜沉根本沒想過要與夜嵐死鬥,而是一心求死,追尋自己的愛妻而去!
夜嵐急忙雙手再次結印想催動法力,改變火球的軌跡,可是已經爲時已晚。火球不偏不倚地打在夜沉的胸口! 夜沉的身體從空中重重地落在了地上,“哇”地一下從口中吐出了一口鮮紅色的液體。
“大哥!!”夜嵐發瘋似的跑到夜沉的身邊,抱起夜沉高大的神情,悲愴地哭道:“爲什麼?爲什麼你要這麼做?”
“嵐兒,大哥相信你!好好照顧女兒!”夜沉氣若游絲地說道:“大哥,大哥必須去陪你大嫂了。”
夜沉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他的意識也漸漸消失了。 溯方的意識也隨之漸漸地開始模糊,他記得他最後聽到的就是夜嵐撕心裂肺地哭喊道:“大哥——” 因爲打神鞭和自己的主人是意識相通的,如果主人身亡了,那麼打神鞭內的戰魂也會因此消亡,變成一根普通的鞭子。
原來爹爹是自殺的!原來爹爹是去陪孃親了!
蓁蓁聽完了溯方的講述,已經是悲不自已,淚水順着她潔白的臉頰緩緩流下。
“小侄女……”
“小姑娘……”
欒安和溯方兩人看到蓁蓁滿臉淚水,有些不知所措,都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一個上神,一個魔尊,打起架來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可是面對一個哭泣的小姑娘,他們真的是一點辦法都沒,只能大眼瞪小眼,連話都說不出半句。
“我沒事,我真是爲父親和母親高興,不管去哪兒,都有人陪着。”蓁蓁笑着說話,雙手抹着眼淚,可越抹,眼淚越多。
蓁蓁忍了一會兒,索性放聲大哭起來。
直到哭得一絲力氣都沒有,才擡起頭,發現這兩位大叔十分侷促地望着她,神情極爲滑稽。她有些不好意思,抹去了臉上的淚痕,“兩位伯父,你們既然都進入了打神鞭,這就是緣分嘛,所以我希望你們兩人可以好好相處。”
“不可能!!”兩人又齊齊地跳了起來,大吼了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我木有食言,全篇最肥一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