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你們雲海宗的實力,選拔一批頂級的築基期修士並不難吧?”皇甫心兒聽了謝乘風的話,心中有疑,立時出聲問道。
剛剛見識了謝乘風對付夜月的雷霆手段,她對謝乘風和雲海宗的強大實力又有了直觀的認識。
不是她不肯幫忙,只是,哪怕雲海宗的金丹修士全都集中起來爲崇陽仙人療傷,那也不缺優秀的築基修士。
莫非墨雖然厲害,到底是外宗人士,更何況,連自己這練氣期的廢柴算是怎麼回事?
隔了一會兒,謝乘風才緩緩開口,面色沉痛,“說來非常愧疚,我身爲弟子,卻是前幾日才知家師飽受這樣的反噬折磨。在此之前,雲海宗只有華掌門一人知道此事,出於宗門的考量,他已經三次選拔優異弟子前往四方城,卻全部杳無音訊。”
“竟有這樣的事?”皇甫心兒大吃一驚,“所以,這一次他派出你這張王牌了嗎?”
被皇甫心兒這樣一問,謝乘風抿了抿嘴,“華掌門並不知道我的行動,是我私自拜託莫道友,幫我離開雲海宗。”
居然是私自行動?
難怪找上莫非墨,一方面,他的實力有目共睹,另一方面,誰也想不到,雲海宗的大師兄會跟着歸一宗的人跑掉……只是自己這樣微末的修爲居然也捲了進來,那四方城兇險異常,恐怕幫不上忙。
莫非墨忽然睜開了眼睛,彷彿看穿了皇甫心兒的心思一般,“此番拉上師姐,是我有意爲之。”
“啊?”
“雲海宗前幾番派人進入四方城,選拔的都是高手,幾個高手同時進城,即使再小心也很容易引起懷疑。”莫非墨耐着性子解釋道,但在皇甫心兒聽來還是有些迷糊。
謝乘風見狀,便將話說得更明白些,“如今我們四人,有築基巔峰期的,有築基中期的,有練氣期的,還有一個凡人!任誰也想不到我們是有組織的前去找長生果的。”
原來……是被拉來做掩護的……
皇甫心兒的心情比方纔更低落了。
謝乘風顯然沒留意到皇甫心兒玲瓏的心思,又道,“在入城之前,我們的衣着服飾還得改換一番。”
他們四個人,都是典型的正派仙宗弟子的打扮,這樣的打扮,進入散修雲集的四方城,說不定一進城就被做掉了。
謝乘風分發了凡俗式樣的衣裳,又拿出了一本冊子,從方方面面對四方城做了詳細介紹。
他翻到服裝時尚,冊子上講到四方城中人人都喜簪花。
而這簪花也有講究,非得撞色,若你穿黑衣藍衣綠衣褐衣,就得簪紅花黃花白花粉花。
謝乘風研究透了,當下便催促他們鬆開規規矩矩的髮髻,一人簪上了一朵花。
蓁蓁和皇甫心兒倒沒說什麼,乖乖聽從謝乘風的安排,穿紅衣的蓁蓁簪了一朵藍花,穿黃衫的皇甫心兒簪了一朵綠花。
莫非墨自從聽到謝乘風提出這個提議起,便一直緊鎖眉頭,臉都快黑了,若不是考慮到謝乘風承諾的優厚報酬,必定當場翻臉走人。
他今日穿的藍色道袍,按照小冊子上應當簪一朵紅花,與謝乘風討價還價許久,終究是簪了一朵黑花了事。
而謝乘風穿的綠色衣裳,便簪了一朵黃花。
蓁蓁簪好花,一擡眼,見謝乘風與皇甫心兒站在一處,一個黃衫綠花,一個綠袍黃花,說不出的妙。
莫非墨也瞅見,嘴角居然輕輕一抽。
“咱們還有多久才能到四方城?”皇甫心兒臉一紅,趕緊站回蓁蓁身邊。
謝乘風仔細測算了一番,道:“雲海宗離四方城並不太遠,咱們出城已經大半日了,算起來已經差不多了,不如收了飛舟下去看看。不過,請大家先把這易顏丹服用了。”
歸一宗的三個人眼睛一亮,不愧是雲海宗的大師兄,渾身都是寶。
正要服下易顏丹,又聽到謝乘風道:“這易顏丹的效果在七日之內不能使用任何仙法干擾,服下易顏丹後,千萬不要胡思亂想,一定要想着自己要變成什麼模樣。”
話音一落,便見莫非墨整個人忽然變高變壯了許多,看起來虎背熊腰,脣邊也冒出了細細的鬍子。皇甫心兒和蓁蓁則正常了許多,只是抽了些條,顯得成熟一點,依舊是尋常少女模樣。
謝乘風見狀,也飛快服下了易顏丹,很快變成了一個平庸的瘦黑少年。
一切處置妥當,皇甫心兒才驅舟而下,降落在一片茂密的樹叢中。
……
幾千裡之外,雲海宗。
華衝玄施法完畢,走法陣中走出來,讓另一位休憩完畢的金丹修士頂替他。
“依依如何了?”他已經在法陣中連續堅持了三日,渾身法力匱乏,掩飾不住滿臉的疲憊。雖然華依依是他收養的,但他一向將她視如己出,這才形成了她驕橫的脾氣。
一旁守候的弟子連忙走上去,“華師姐尚在幻境中沒有走出,神農閣的仙師說,得做足七日。倒是另一箇中夜月瞳術的修士醒來了。”
“噢?”
“掌門相比也認識,正在從雲中城出來與天目宗反目的原天目宗弟子夜禹凡,想來,他是天目宗的人,對於夜月的瞳術有所領悟。”
華衝玄點了點頭,“乘風呢?沒有衝動去追夜月吧?”
“掌門放心,大師兄一片孝心,一直在此候着呢!”那弟子指了指不遠處的人影。
“嗯?”華衝玄眼風一掃,初時還不覺得,很快便覺得不對勁,縱身便躍了過去,那人影見他過來,正欲跑開,狠狠吃了他一掌,便化作了一對石頭渣子。
“大師兄?怎會這樣?”
華衝玄搖了搖頭,“這是他的五行分身,認不出,不怨你們。”說罷,他有些痛心疾首地揉了揉太陽穴,“乘風,你還是不肯聽我話呀!”
然而,他絕望的心中,又燃起了一絲希望。
或許謝乘風真能帶回長生果,挽救雲海宗乃至乾元大陸的危機。
……
下了飛舟走了不多時,便見前方一處氣勢恢宏的高大城市。
四個人相視一望,稍作心理準備,便朝着四方城的城門進發。
城門口熙熙攘攘排了數百人的隊伍,等待着衛兵的排查,十餘丈高的城門上方,龍飛鳳舞地寫着“四方城”三個大字。
見還有人不斷地圍上來排隊,四個人迅速融進了隊伍。
謝乘風與莫非墨掃視了一圈,發現除了他們,隊伍裡還有別的修仙者,不過修爲大多與皇甫心兒差不多,處在練氣期。
大約排了半個多時辰,這才輪到了他們。
而他們這才發現,守在門口的衛兵竟然也有好幾個練氣期修爲的人。
四個人中,蓁蓁排在最前面,衛兵掃了一眼,見她只是一個凡人,便一揮手放她進去,她越過盤查的隊伍,站在前面等候。
皇甫心兒是第二個。
“哪兒來的?”衛兵一眼看出她練氣期九層的實力。
“杏嘉山。”皇甫心兒胸有成竹的回答道,杏嘉山也是一個比較有名的散修聚集之地,只是規模遠遠無法與四方城相提並論。
衛兵輕輕點了點頭,將她讓過去。
下一個是莫非墨。
原本他想掩飾一下築基期的氣息,以便快速過關,沒想到走到近前,渾身的靈氣便傾瀉而出。
看來這城門設有某種法寶。
“築基中期?”門口的衛兵們全都匯聚了過來。
其中一個看似是領頭兒的,看修爲是築基初期的樣子,走過來,對莫非墨行了一禮,“請教這位道友尊姓大名?”
“謝蓁。”他隨口以謝乘風和蓁蓁的名字胡謅了一個。
“謝道友,歡迎來到四方城,這塊玉牒是歡迎道友入城的一點心意,還請道友笑納。”說着,那人便從袖中拿出一塊深藍色的玉牒,遞到莫非墨手中。
莫非墨接下了玉牒,便徑直往前走。
謝乘風走在最後頭,果然,儘管他竭力壓制修爲,但依然像莫非墨一樣靈氣外泄。
“築基巔峰!”
他的一身修爲自然是更令衛兵們意外。
要知道,築基期巔峰在這個金丹修士無法進入的四方城,幾乎是頂尖的存在,除了飛羽皇朝的一羣老怪物,恐怕沒人是謝乘風的對手。
“敢問道友尊姓大名?”
“莫心。”謝乘風也照着莫非墨的樣子隨意取了一個名字。
“莫道友,幸會幸會!”
領頭兒的衛兵除了對謝乘風一番吹捧,依舊是像對莫非墨一般,給了他一塊深藍色的玉牒。
謝乘風接過玉牒,趕緊往城中走。
按照原來的設想,四個人是不避諱是一路的。畢竟,要開展調查,就免不了要有商有量,若是裝作不認識,卻被人看出私下聯繫,那才引人懷疑。
“這玉牒?”
莫非墨很肯定地點了點頭,“能追蹤。”
“這麼說來,我們還不能扔了。”謝乘風的眼中閃過一道厲光,四方城有如此手段,想來,華掌門派來的精英,一進城就已經引人注意了。
“嗯,我們先找地方落腳吧。”
四個人一起向前走了幾步,站在大街上,忽然就傻眼了。
滿大街的人,所有的目光,都落到了他們四人的身上。
“那個……大師兄,四方城裡的人,好像都沒有簪花呢!”蓁蓁的觀察能力比較強,很快發現了引人注目的原因。
到底女孩子對裝飾要敏感些,皇甫心兒也眼尖的發現,“他們都佩戴了額珠,倒是蠻好看。想來簪花是去年的習俗,今年已經過時了。”
莫非墨心中直呼坑爹,一劍劈了謝乘風的心都有。
尤其是他現在變身成了一個莽大漢,簪着花,顯得尤其滑稽。
他一把扯下自己和蓁蓁頭上的花,狠狠扔到地下。
謝乘風尷尬地笑了笑,也取下了自己頭上的那朵黃花。
蓁蓁善意地衝他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並不介意戴一朵花。
經過了這段簪花鬧劇,謝乘風對自己過時的情報表示了深刻的反省,這才繼續往前走。
沒走幾步,眼前便站了一個陌生人。此人一身棕色長袍,頭上梳着一個高高的髮髻,看其相貌,似乎只是一個普通的中年男子,但從其身上散發的氣息來看,顯然是一名築基期的修仙者,但具體修爲如何,卻其沒有放出全部靈氣時,謝乘風與莫非墨一時半會兒倒也看不出。
謝莫二人對視一眼,默契的沒有開口。
“在下杜雲鶴,向四位問好了。”果然,片刻後,自稱杜雲鶴的中年男子主動開口了。見他們依舊沉默,他又笑着從袖中拿出了一塊與謝莫二人一模一樣的玉牒,道,“杜某代表聚靈堂歡迎兩位道友來到四方城。”
莫非墨的眼睛微微一咪。
聽起來,這聚靈堂應當是一個由散修組成的行會,看杜雲鶴的樣子,應當是想拉他們二人入會。
看他手中拿着紫色玉牒,應當是通過這玉牒鎖定自己和謝乘風的位置。
這聚靈會居然能操縱城門的衛兵,看來背後的勢力非同一般。
“謝道友,莫道友,我看你們都是初次來到四方城,人生地不熟,不如讓杜某盡一次地主之誼,到我們聚靈堂小坐一會兒,喝幾壺茶,如何?”杜雲鶴倒也爽快,並沒有過多套話,徑直說明了來意。
謝乘風看了莫非墨一眼,悄悄傳音道:“莫兄,如何?”
“去看看吧。”莫非墨沉吟片刻,傳音回道,“聚靈堂既然有飛羽皇朝在背後做靠山,若我們一進城便把他們得罪了,可能行事多有不便。”
“我也正有此意,我們如果真想在四方城查出什麼,能夠打入一個有實力的組織內部,比自己矇頭瞎找,肯定更好。”
兩個人商議妥當,便是謝乘風客氣的應了杜雲鶴:“那我與謝兄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叨擾了。”
“哪裡哪裡,兩位貴客能光臨聚靈堂,那是本堂的幸事。”
杜雲鶴大喜過望,目光一轉,便落到了皇甫心兒和蓁蓁身上,“不知這兩位是?”
“這是我的道侶,黃芙,”謝乘風指着皇甫心兒,大言不慚的介紹道,聽得皇甫心兒的臉刷地通紅,他故作不見,又指着蓁蓁說,“這些謝道友的……”
“丫鬟。”莫非墨冷冷道。
杜雲鶴點了點頭,有些同情的看向蓁蓁。
對於弱小的凡人來說,修仙者簡直比虎狼還要厲害,根本承受不住雙-修之力。看這丫頭一臉懵懂柔弱,再看看虎背熊腰的謝蓁,估計折騰不了幾個晚上,人就沒了。到時候,爲了討好謝蓁,恐怕還得再去爲他尋女人。
只不過,不知他撿這凡人做丫鬟是湊巧還是偏好,若是偏好,那還真是難辦。
杜雲鶴雖然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但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行那有傷天和之事。他在心中重重一嘆,如今聚靈堂面臨困境,恐怕到時候爲了留住這兩個築基期的高手,不想做也得做了。
他一擡手,從儲物袋中拋出來一輛四四方方的大馬車,邀請衆人登車。
等衆人坐穩,杜雲鶴默唸符咒,車輪吱嘎作響,旋即化作一道青光,朝着四方城西南方向飛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