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孩子還好嗎?會不會有什麼不正常?”帶李醫生將東西收拾好,凌桃夭急切地拉住她,詢問道。
“只要你好好呆着,我保證你的孩子一定會健健康康的。”
凌桃夭頹然地倒在牀上,連衣服都沒有換。這種情況下,她就算想要出院,李醫生也不會同意,何況自己這身體根本不能幫到忙。只是,眼皮子一直跳,她心中的惶恐愈來愈嚴重。
唐暖薇趁着和沈齋討論的空擋,第八百次給單修哲打了電話,就在她已經不抱有希望的時候,電話居然通了。那邊傳來的聲音迷迷糊糊的,帶着剛剛醒來的低沉:“喂?!”震耳欲聾的聲音讓唐暖薇不由得把手機拿開了一點,她一聽這聲音,略帶疑惑地問:“單修哲,你喝酒了?”
“嗯,有什麼事快說。”聲音聽上去還是有些含糊不清,唐暖薇聽見那邊嘈雜了一下,夾雜着酒瓶破碎的聲音。
她當場就炸毛了:“單修哲!!你他媽的是不是男人!不就是屁大點事嗎?你至於喝酒買醉啊!小然是你孩子你還不高興,是不是一定要告訴你,他不是你孩子你才覺得爽是吧?!妖桃在醫院眼巴巴吧地等着見你,你居然去喝酒?!你這個棒槌!!!”
那邊靜靜地等唐暖薇罵完,然後語氣不冷不淡地回道:“罵完了沒?那我把電話掛了。”
“單修哲!”唐暖薇覺着自己手裡要是有刀,她一定要把這個男人剝皮拆骨,然後扔了喂狗!“小然不見了!從宮洺葬禮上回來就沒有見過他!你要是個男人,就給我去找!那是你親生兒子!”
啪嗒一聲,單修哲手下滑到了一個酒瓶,腦子一下子清醒了過來。“你說什麼?小然不見了?!”
距離唐蔚然失蹤已經滿24小時,事情似乎變得一發不可收拾起來。沈齋帶着他的兄弟從墓地周圍開始排查,一家一家地詢問過去,終於在一個燒炭人的口中得到了一些信息。那天晚上,他的確有看見一個孩子跑到馬路中央把一輛轎車攔下來,可是當時天色已經暗了,他也沒有注意去看車牌號碼,只知道那是一輛黑色轎車,其他什麼信息都沒有。
可是整個C城黑色的轎車何其多,如果只是靠顏色判斷,想要在短期內找到根本不可能。唯一能夠肯定的是,唐蔚然的確是被人擄走了,但是目的是什麼,還不知曉。如果只是單純的綁架,那麼綁匪爲什麼到現在還不打電話過來?如果是尋仇的話,那麼唐蔚然就真的凶多吉少。
單修哲就像瘋了一樣,死死地揪住黑色轎車這一個突破點,召集了他黑白兩道所有的手下,開始打聽。
一時間,C城風起雲涌。
想到當初唐蔚然的失蹤和顧諾有關,單修哲幾乎和顧諾撕破了臉,以爲是他再一次藏匿了小然,直到顧諾拿出槍,直直地往房頂上開了一槍,這才讓失去理智的單修哲冷靜下里。他知道,唐蔚然的確不在顧諾這裡。
排查工作進行緩慢,畢竟黑色是大衆色,每一個車主詳細地調查起來,就算是沈齋和單修哲聯手,都有一定難度。而讓沈齋匪夷所思的是,唐蔚然失蹤這麼多天,居然連一個綁匪電話都沒有,這大概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唐蔚然凶多吉少。只有死人,纔沒有利用價值,可是到底誰和凌桃夭他們有深仇大恨,要對一個孩子下手呢?
唐蔚然失蹤後的半個月,凌桃夭出院,被單修哲接回家,他特地請了一個保姆來照顧,但是他自己卻每天每夜地待在書房裡,很少進臥室。
凌桃夭懷孕七個月,身子重了許多,每天夜裡都睡不好,有時候肚子裡的那個不聽話,還要踢她幾腳,讓她難受地緊。大大的雙人牀上,空蕩蕩地只剩下凌桃夭一個人。夜晚她驚醒的時候,身邊永遠都是空的。自從唐蔚然的身世被發現之後,單修哲的冷淡擺在臉上,她不敢走近半步。
他和她說的話,比起保姆都還要少得多。明明別墅裡有三個人,可是她卻覺得很冷清,有時候自言自語還能聽見迴音。怎麼變成這樣了呢?她不知道。單修哲對她的視而不見,她就像一個吸水海綿,不停地承受着,於是心越來越重,重到她快要喘不過氣。
能陪她說話的只有肚子裡的孩子,她每天告訴他,爹地是個好男人,爹地不理媽咪只是因爲媽咪做錯了事,只要他平安降生,他們之間就會沒事。她不停地說着,到最後,眼淚無聲無息地落下。是不是真的會沒事,答案就像她心裡就像有一個黑洞,懸得她難受。
夜裡,凌桃夭照例還在等着單修哲,胡嫂勸了她好幾遍,最終還是拗不過她,只好隨她去了。等到十點多,靜悄悄的房間沒有半點聲音,她知道,今天他還是不過來了。
凌桃夭垂下眼眸,看了一眼桌上的結婚照,那是他們一起拍的婚紗照,背景簡單,兩人的笑容卻異常燦爛。這樣下去,他們之間遲早變得無話可說。婚姻不應該是這樣的,夫妻吵架,有吵才能和,如果連交流都沒有,這樣的感情就算再濃,有一天也會淡得像白開水。
不,她不想他們的感情變成連爭吵不屑的夫妻,這樣的冷戰就好像在她脖子上勒了一根繩子,讓她窒息,她必須要做些什麼。
單修哲的書房很大,比起房間還要大上三分之一,巨型的書櫃佔了很大的空間,上面擺滿了各種顏色的書籍,散發着屬於書的特有味道。單修哲坐在書桌前,看着桌上的兩份文件,拿着筆的手卻遲遲不肯落下。反覆的動作重複了幾次,終於單修哲煩躁地將名貴的鋼筆狠狠地砸到牆角,雙手重重地敲在紅木做的書桌上。
“嘭!”地一聲,把剛剛開門端着咖啡的凌桃夭給嚇了一大跳,她手上滾燙的咖啡灑出了一點,她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單修哲見狀,連忙走過去,把咖啡接過放到桌上,順手就抽出一張紙巾,細細地擦拭,果然,那白皙纖細的手還是紅了一點。
“燙紅了,我叫
胡嫂把藥箱拿過來。”單修哲擔憂的臉色悉數落入凌桃夭的眼,原本火辣辣的疼痛感,她忽然感覺不到了,只覺得那顆懸着的心放了下來。
“胡嫂都已經睡着了,她年紀大,就別吵她了,”她揚了揚手,“只是一點小傷,真的不要緊。”如果你再不跟我說話,或許,心口上的傷纔是最嚴重的。
可是,那顆心纔剛剛放下,緊接着,又被吊了起來。單修哲毫無預兆的放開了她的手,剛纔擔憂的神色一瞬間消失地無影無蹤,就好像不曾出現過一樣。他重新坐到辦公桌前,見文件收了起來:“這麼晚了,有什麼事?”
冷淡的語氣簡直就像在跟他的下屬說話一樣,凌桃夭心口一窒,難受地低下了頭,“沒事,我就是怕你累,所以給你泡杯咖啡送過來。”
“太晚了,你先回房睡吧。我還有工作沒有做完,”單修哲打開文件夾,聲音冷得就像外面的月色,“下次沒事別過來,你身子重,萬一不小心摔一跤就糟糕了。”
鼻頭涌上的酸澀感,讓凌桃夭的眼淚一下子充盈了眼眶,眼淚滴在她的腳尖上,她唯一慶幸的是,低着頭,這眼淚並沒有被單修哲看見。可是她又不甘心,自己的難受不被人重視,這樣的矛盾感讓她快要抓狂。
她想要把最後一句話當做關心來看待,只是那語氣裡的不耐煩卻表現地那麼明顯。她真相當個傻子,假裝不知道這一份冷漠,這樣她的心大概就不會如此的難受了吧。
“有沒有……小然的消息?”凌桃夭躊躇半天,硬生生憋出這句話。她執拗着不肯睡,這麼晚還來打擾他的原因之一便是想要知道這件事。已經失蹤半個月了,一點消息都沒有,不安感越來越重,幾乎要把她吞噬。
煩躁地翻着文件的手驀地停下,單修哲沒有擡頭,細碎的黑髮遮住他的視線,於是在暖黃的光中,凌桃夭卻在他身上看見不見任何溫暖。
“沒有。”他輕輕地吐出兩個字,凌桃夭以爲,他還會說什麼,於是傻傻地等着他的下文,但是良久,單修哲卻沒有再開口的意思,她這才發現,他們之間的對話就這麼結束了。好像是綿長的呼吸忽然被人抑制住一般,一下子變得異常空虛。
身體變得很難受,凌桃夭將眼淚嚥下,手指將睡衣緊緊地絞着,低聲道:“如果有他的消息,請你告訴我。”
“嗯。”淡淡地應了一聲,單修哲便沒有多餘的話。
凌桃夭咬着嘴脣,倔強地轉過頭。她明明咬重了“請”這個字,她以爲他會察覺到自己的不愉快,但是他那個漫不經心的字眼將她徹徹底底打入了地獄。
單修哲,你是不是不愛我了呢?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呢?如果是,那麼請你告訴我吧。給致命一刀總比凌遲要痛快的多,這樣拖下去,你難受我也耗不起。你的痛苦我明白,但是你不能把這份痛苦當做武器來攻擊我。我忍,是因爲我愛你。但是愛,是有底線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