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暖薇剛想轉身逃跑,就被宮嶼眼疾手快地拉住,聲音充滿了驚喜:“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真是出門不順,唐暖薇想,今天一定沒有看黃曆。她背對着宮嶼,將他的手拂開,回道:“我回來看看妖桃。”
“熙沫呢?”
“在家。”
宮嶼的聲調一下子就高了起來:“你讓她一個四歲的孩子自己在家??”
唐暖薇回過頭,嘴角掛上了一抹諷刺的笑容:“宮嶼,從她出生到現在,你都沒有一分鐘出現在她的世界裡,你有什麼資格跟我大小聲?”
宮嶼的氣場立刻就減了一半,“我不知道當時你懷孕了。”
“打住,”唐暖薇一副不想再聽的樣子,她對於這種爛熟於心的對話和指責已經疲倦了,“這是給妖桃的麼?我拿進去就可以了,看你也並不是特別想要爲單修哲辦事的樣子。”她接過宮嶼手中的餐盒,毫不客氣地打開喝了一口,咂咂嘴,道,“還不錯。算那個男人還有點良心。我進去了,你走吧。”
宮嶼剛想開口說話,吧嗒的關門聲就已經將他的話遏制在了喉嚨裡。他苦笑了一下,這麼久沒見,連個敘舊和道歉的機會都不願意給,她到底是有多討厭他?
凌桃夭和唐暖薇的見面沒有別人想象中的那麼痛哭流涕,反而平靜地就好像每天都在一起的朋友。當唐暖薇拿着煲好的湯走進房間,凌桃夭只是微微揚起了笑容。那麼恬淡和平靜,似乎早就預料到她的出現一般。
時光可以讓一個人完全的沉澱下來,將那些開心的,不開心的殘渣變成酒糟,愈久愈濃郁。
唐暖薇沒有問單修哲的事,凌桃夭也沒有問宮嶼的事,他們彼此都知道對方的傷口,索性緘口不語。有些傷,只要不提及,就可以當做從來沒有存在過。人,就是這種掩耳盜鈴的動物。
後來,直到凌桃夭出院,單修哲都沒有再出現過。再後來,單修哲也只是站在門口,看着凌桃夭將東西搬走,右手抱着小念,左手拉着小然,頭也不回地離開他的視線。從頭到尾,單修哲就像一個啞巴,一個音節都不曾發出。
愛情的開始如此讓人不知所措,就連結束,都變得倉促而自然。單修哲關上門,面對着空蕩蕩的別墅,步子緩緩地上了樓。當踏上最後一級樓梯,他對着下面打掃衛生的人說道:“胡嫂,明天你去跟着凌桃夭吧,有你幫忙,我會放心一些。”
胡嫂有些心疼地看着單修哲,輕不可聞地嘆了口氣。現在,真的就是少爺一個人了。
凌桃夭住進了單修哲安排給她的別墅,房子不大,小平樓,三室兩廳,裝潢出自名家之手,傢俱都是單修哲一手包辦,真算是一應俱全。打開冰箱,甚至還有當下最時鮮的水果蔬菜。
唐暖薇面對着滿滿的冰箱,驚得半天合不攏嘴。然後她果斷關上冰箱,開始滿房間地查看。凌桃夭母子三人的視線跟着唐暖薇時左時右,都猜不透她想在做什麼
。
直到唐暖薇要把地毯掀起來的時候,唐蔚然終於忍不住了:“小媽,你在那裡一個人cosplay福爾摩斯麼?”
“我覺得單修哲一定在這個房間裡裝了攝像頭,否則照他的脾氣,怎麼可能輕易放過你媽咪。”
凌桃夭哭笑不得:“唐暖薇,我拜託你,把你那厥得老高的屁股收斂一點行嗎?可別帶壞我的小念。”
“呀,凌桃夭,一段時間不見,嘴巴功力見長啊,”唐暖薇從地上爬起來,搓了搓手,賤笑着湊近沙發上的人,“我的小念寶貝,小媽現在就過來疼你。”
“喂,唐暖薇,不要用你剛剛趴在地上的手爪子碰我兒子的臉啦!我嫌棄你!”
“凌桃夭。你膽子肥了,居然敢嫌棄我?看我不扒光你的衣服把你吊起來打!”
“啊,薇薇,你說說就好了,別動手啊!不要真的扒衣服!天哪!!!”
在一旁看熱鬧的唐蔚然抱過一臉茫然的小念,無奈地看着打成一團的兩個人:“我真是嫌棄死你們了。”
兩個上了三十的女人相互用枕頭打得不亦樂乎,彷彿回到了十幾年前,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年紀。而此時,無論她們表現地有多開心,那顆心早已經傷痕累累,那張臉早已經滿經滄桑。
我們都曾經期盼着快快長大,到最後,卻發現最後悔的事情便是長大。
唐暖薇在凌桃夭家吃晚飯,心中掛念着熙沫,馬不停蹄地趕了回去。剛踏進門口,沙發上就傳來聶容西陰陽怪氣的聲音:“總算是回來了,快點收拾東西,我不想在明天早晨還看見你。”
唐暖薇也不是省油的燈:“你大哥不是跟你說了麼,要是心裡不舒服,你大可以搬出去。”
“喂,這是我家!”聶容西將雜誌網茶几上一扔,差點跳起來。
唐暖薇眼都不擡地反駁:“這是聶容北的家,他都沒意見,你的不爽算個屁!”
“唐暖薇,你這個女人!”
“媽咪!”稚嫩的聲音從樓梯口傳來,熙沫被聶容北抱在懷裡,一張漂亮的小臉上滿是笑容。聶容西后面的話只好硬生生堵在喉嚨裡,小孩子面前,還是不要說髒話的好。
聶容北步子緩緩地走下,瀲灩的眸淡淡地掃了自家弟弟一眼,道:“要麼搬,要麼別廢話。”
聶容西真是欲哭無淚,“哥,我是你親弟弟吧,爲什麼我感覺是你充話費送的?”
“充話費送你這種貨色,我寧願把手機扔了。”聶容北給予最後一擊,聶容西真真是差點吐血身亡。唐暖薇從聶容北手上接過自家寶貝女兒,在一旁看熱鬧看得別提多歡樂了。
正在糾結之際,門鈴叮咚地響了。
聶容西苦着臉去開門,當門外的人站在他面前,聶容西愣怔了片刻,下意識地就給直接關上了,臉色是說不出的難看。
唐暖薇和聶容北奇怪地看着他,問道:“是誰?”
聶
容西一個勁兒地搖頭,沒有回答,然後靜悄悄的別墅傳來門外冰冷的聲音:“開門,聶容西,我都已經看見了。”
聶容西死死地頂住門,“宮嶼,你看錯了,唐暖薇不在這裡,你找錯地方了!”
“開門,聶容西!別讓我動手!”咚咚的響聲在別墅裡顯得異常清脆。
“我死都不會開……”聶容西的話音未落,唐暖薇便幾步上前,推開擋在門前的人,利索地開了門。宮嶼站在門外,金黃色的短髮還帶着夜晚的露珠,眉毛微溼,眼眸沉痛。他就算是生氣,整個人都那麼熠熠生輝。
“有什麼事?”唐暖薇一臉平靜。
聶容西閉上眼睛,似乎不願意看見一場世紀大戰。他憤憤地瞪了聶容北一眼,似乎在說:看吧,讓你把唐暖薇帶回家,現在麻煩上身了,我看你怎麼搞定宮嶼!
宮嶼死死地盯住唐暖薇,一雙波光瀲灩的眸里布滿了憤怒的紅,他握住唐暖薇的手腕,朝前方一用力,生生將她推了進去,“趁我現在還有理智,收拾東西,帶上熙沫跟我走!”
熙沫哪裡見過這種場面,尤其是看着自己媽咪被人欺負,於是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唐暖薇手腕吃痛,狠狠地甩開,連忙抱過熙沫,連聲安慰,又轉頭對宮嶼斥道:“宮嶼,你大晚上的發什麼瘋?!嚇壞熙沫了。”
熙沫的哭聲多多少少讓宮嶼的心軟了下來,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氣,語氣柔和了一些:“唐暖薇,我不想跟你廢話,你和熙沫不能住在這裡。”
“真是笑話,我們母女要住在哪裡還要經過你批准?請問你哪位?”唐暖薇冷笑。
宮嶼從來拿唐暖薇沒有辦法,每每她火力全開,他就招架不住,只能使用懷柔政策:“薇薇,你別鬧了好不好?我怎麼能讓自己的女兒住在其他男人家?”
“宮嶼,我再說一遍,熙沫不是你的孩子!”
一句話,讓在場的人噤了聲,連氣氛都變得焦躁起來。惟獨唐暖薇懷中的不會看顏色,不知不覺中止住了哭泣,一雙眼淚汪汪的細長狐狸眼直直地勾住宮嶼,然後出乎意料地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奶聲奶氣地叫道:“爹地……”
唐暖薇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活生生給憋死。她這邊抵死不認,小鬼頭倒好,一口一個爹地叫上了。這不是明擺着給了她一個響亮的耳光麼?都說女兒是父親上輩子的情人,這句話真沒說錯,都還沒有懂事就知道把心向着宮嶼了!
這一聲爹地叫得宮嶼心花怒放,原本陰沉的臉也柔和了不少,“熙沫乖,跟着爹地走好不好?爹地給你吃冰激凌。”
“你瘋了,這種天氣吃冰激凌!”唐暖薇都無力吐槽了,男人哄小孩就只會用一招,就像男人安慰女人也只會用多喝水這一招一樣。
“拜託你們,兩夫妻吵架請出去,這裡不是婚姻事務所好麼?”聶容西實在見不得他們倆這樣僵持下去,對他老哥可是一種赤果果的折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