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個可愛的小子,單修哲那冷峻的臉上就多出了一分柔和,連眸色都溫和許多。那個孩子,是他這三年來唯一的支撐。那個家,自凌桃夭走之後,便像是冰窖一般,他晚上翻來覆去都會冷得睡不着,總會想起抱着凌桃夭睡的那些溫暖的日子。後來,他索性就跑到小念的房間睡,一米八的大個子,和嬰兒擠在一間牀上,反而讓他睡得安心了些。
胡嫂總是念叨,害怕單修哲一個不注意壓着了小念,現在她關心小念比單修哲多得多,像極了孩子的外婆。單修哲有時也會被煩得不得了,但是卻也從不曾真正發火過,因爲他知道,胡嫂是真心疼着小念的。
溫馨偶爾會過來幾次,讓單修哲陪着吃飯,就算他不給好臉色,好聲氣,也不在意。只是她不喜歡看見小念,所以每次來,胡嫂都抱着孩子躲得遠遠的。只要一看見溫馨,胡嫂那張皺了吧唧的臉總是氣得跟菊花似的,一口一個壞女人叫得歡樂。
三年,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獄警打開鐵門,外面的陽光一下子刺痛了凌桃夭的雙眼,她忽然有些不適應。拿手擋在了眼睛前,好像這樣就能讓刺眼的陽光消失不見。
“出去好好做人,凌桃夭。”獄警粗重渾厚的聲音從後面響起,凌桃夭梗着脖子沒有回頭,直到聽見後面喀拉的關門聲,這才逐漸邁動了腳步。
這一輩子,她都不想再看見這個地方。旁邊的一草一木,都讓她覺得沒有一點生氣。那鐵門後面吞噬了她三年的自由和青春,牢房裡散發着各種莫名的異味,讓她作嘔。只要在那一方小小的黑色房間裡待幾天時間,就可以讓一個人躁狂不已,何況她住了三年。所有的脾性已經被磨地一乾二淨。
凌桃夭穿着顏色已經褪得變得白色的衣服,一條寬鬆的休閒褲,還拿着街頭所處可見的黑色布包,如果不仔細看,根本認不出那就是三年前清秀可人的凌桃夭。現在的她瘦得只剩下一層皮,纖細的腕骨好像一捏就能碎的樣子,原本黑色的短髮變得枯黃,整個人就像縮了水一樣,皺皺巴巴的。
“妖桃!”熟悉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然後便聽見了噠噠的高跟鞋聲。
凌桃夭擡起垂着的頭,嘴角有了些弧度。“喂,你穿着高跟鞋,抱着孩子,別跑那麼快,當心摔着我可愛的小熙沫!”
唐暖蹬蹬地跑到凌桃夭面前,依舊絕代佳人的樣子,三年,她一點都沒有老,反而愈加的成熟有風韻起來了。她懷裡的孩子皮膚白皙,眨巴着一雙大眼睛,水汪汪地盯着凌桃夭。
“我都巴不得用飛的,你知不知道,我從前天開始都一分鐘一分鐘開始數日子。等得我都沒心情開會!”
“就你會說話,”凌桃夭嗔道,剛想用手逗一逗孩子,想着自己的身份,最終還是沒有觸碰孩子,笑道:“這孩子就跟你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
,長大了一定也會像你一樣,是個紅顏禍水。”
“我就當你是在誇我了。”唐暖薇風情萬種地笑,似乎沒有注意到凌桃夭不自然的動作。
“我是誇小熙沫呢,”凌桃夭毫不猶豫地給了唐暖薇一個下馬威,“我不是說,讓你別帶着孩子來這裡麼?不吉利。”
唐暖薇的笑容瞬間僵硬了一下,氣氛有些沉悶,懷裡的熙沫眨巴着眼睛,聲音稚嫩地叫道:“媽咪,媽咪?”
凌桃夭見唐暖薇的樣子,心中有一種緊張感,她也顧不着自己的手是不是還很髒,連忙拽緊了她的衣服:“薇薇,是不是孩子出了什麼事?是不是他又發什麼病了?難道現在在醫院?還是已經……”一連竄的問題從凌桃夭口中脫出,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她渾身的肌肉都緊張了起來。
唐暖薇連忙安撫神情焦急的人,“妖桃,你別擔心,小念沒事,他很好,前一段時間我去看他的時候,都能搭積木了。”
“沒事,他沒事……”她呼出一口氣,繼續呢喃,“小念?我的孩子叫小念麼?這名字真好聽。”凌桃夭傻傻地笑起來,臉上洋溢着幸福的光輝。
唐暖薇心中泛起了酸,直到孩子三歲,才知道孩子的名字,對於一個母親來說這該是多麼痛苦的事情啊。現在她有了自己的孩子,終於明白那種時時刻刻都想要跟孩子在一起的心情。如果有誰讓她在生下熙沫之後就不讓她見孩子,她一定會暴躁到殺人。
“薇薇,今天是小念的生日,我好想他,你帶我去見他吧,求你了,”凌桃夭眼神中帶着祈求,削瘦的臉龐一點肉都沒有,看上去讓人心疼不已,“你在第一年的時候還給我帶了照片,可是最後一年你來的時候說沒有照片了,我每天看着照片,想象着他一天天長大的樣子,想他有沒有生病,身體健不健康,是不是會叫媽媽了……我想得快要發瘋了,恨不得立刻飛出去。薇薇,我真的好想他……從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就沒有見過他的親生媽咪啊……”
眼淚一顆顆地砸下來,淚珠晶瑩,劃過那張削瘦不堪的臉,凌桃夭哭得一臉狼狽,這三年,她只有在想孩子的時候纔會偷偷地掉眼淚,就算被監獄的人欺負,就算被踢掉飯菜,就算被拖進廁所裡打,她都倔強地不曾哭過,唯一能夠讓渾身瘡痍的她軟掉,就只有她的孩子。
“妖桃……”唐暖薇聲音也哽咽起來,那種想念孩子的痛她可以想象,可是在最後一年,單修哲發現她拍下照片送給凌桃夭,差點連別墅都不讓她進,最後她軟磨硬泡之下,單修哲才答應說只要不帶手機進去,就可以見到小念。這三年來,凌桃夭又多想念孩子,她一幕幕地看在眼裡,只是那個男人實在太讓人心寒。“妖桃,你別哭了。就算要去見小念,你也要好好打扮一下啊,總不能用這幅樣子去見他吧?來,上車,先去我家好好洗個澡,我晚上帶
你去單修哲爲小念準備的生日聚會。”
不遠處還有一輛黑色的路虎,停的地方隱秘,被雜草遮蓋住。裡面的人貪婪地看着凌桃夭,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都不放過。秀氣的金色眼睛在太陽底下有着異常漂亮的反光。
又瘦了。他有些心疼地嘆息。每一次看見她都要瘦一圈,真不知道,這三年來,她是怎麼用這個弱小的身軀撐下去的。聽說,裡面那些人經常欺負她,獄警在她的身上總能發現一些新的傷痕,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和監獄裡的人多打聲招呼,讓他們多加照顧。他總是鞭長莫及的。
這個警司當得真窩囊。三年前,他想要利用自己的權利,向法官施壓,爭取減輕刑期,可是凌桃夭卻阻止了他。她說,沒必要爲了她沾上一身的腥。警司的位置很敏感,一旦走後門的事被曝光,他的地位也岌岌可危。於是他眼睜睜地看着她被判了三年刑期,更眼睜睜地看着她被那些憤怒衝昏頭腦的民衆謾罵和扔東西。
那一刻,他恨不得衝上去,拔出槍對着那些愚昧的人,可是,他終究還是冷靜了下來。現在,能夠這樣遠遠地看着她,或許已經是一種莫大的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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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家的別墅今天特別熱鬧,客廳裝潢地異常五顏六色,因爲是給小念辦的生日晚會,所以一切都以孩子爲主題,請的也都是有孩子的商界名流。
今天的晚會裡,女人比較多,差不多都是三十幾的少婦,牽着自己的孩子,一臉幸福地說着孩子的事。寥寥的幾個男人則聚在一塊兒,說一些生意場上的事情,晚會氣氛一派祥和。
坐在車上的凌桃夭並沒有像唐暖薇一樣身着晚禮服,而是穿着一件和別墅裡的服務員一樣的白色旗袍。凌桃夭身材實在太過削瘦,就算是最小碼的偶顯得有些寬鬆。
原本唐暖薇是想帶着凌桃夭大搖大擺地走進去,但是凌桃夭卻更加清楚單修哲的脾氣,當初他一眼都不讓她見孩子,那麼現在一定也不會答應,一看見她,只會把孩子藏得更好,所以,她偷偷潛入房間看見小念的機會反而更加大。
唐暖薇知道小念的房間,只要趁着單修哲不注意的時候,讓凌桃夭上樓,就可以成功。
熙沫才兩歲,但是卻比一般的同齡人要聰明,不哭也不鬧,牽着唐暖薇的手,一步一淺地走進大門。她的任務,自然就是纏住那個沒良心的壞男人啦。單修哲不知爲什麼,對熙沫疼愛有加,畢竟和小念只差了幾個月,小念很喜歡熙沫,總是吵嚷着要見她,所以愛屋及烏,單修哲自然對熙沫的態度要和煦不少。對唐暖薇自然也隱忍些許,否則照他的脾氣,早就不讓唐暖薇踏進別墅半步了。把宮嶼逼到了失蹤的地步,到現在下落不明,唐暖薇倒是活得滋潤,轉出了那麼一大筆資金,居然運氣好,沒碰到什麼麻煩,讓她給週轉過來了,現在宮氏的業績穩中有升,也算是她的一種能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