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修哲!”凌桃夭急急地打斷他的話,她最清楚,這樣的表情就說明他在爆發的邊緣,隨時隨地都可以說出殘忍的話,“夠了,我知道自己是什麼模樣,不用再提醒我了。”
她知道自己不過是個殘花敗柳,她也不在意單修哲說出那些難聽的話,她只是不想在孩子們面前變得難堪而已。
“求你,不要在孩子們面前說那些話。”那聲音就像是無底深淵裡傳上來的迴音,撞得單修哲的心臟噗噗地疼。
單修哲牙關緊咬,喉嚨彷彿被什麼東西哽住了一樣。凌桃夭在他面前眼目低垂,似是有些害怕地躲在沈齋身後,像極了一隻被人拋棄的小貓。是不是他給她的傷太重了呢?可是,凌桃夭,你有沒有看見你在我心口上捅的刀子呢?
唐蔚然沒有想到把小念帶出來會讓凌桃夭受那麼大委屈,他不清楚,爹地和媽咪之間發生了什麼,才能讓以前恩愛的兩個人陌路至此。但是他也清楚,這種事,小孩子還是不要插嘴比較好。
三個人的對峙直到兩個男人察覺到周圍氣氛的改變才結束。單修哲和沈齋一黑一白,訓練有素,他們敏銳地嗅到了空氣中不淡定的因子,急躁而又危險。
身邊流竄的空氣如此地不安,單修哲環顧四周,卻又找不到一眼能夠鎖定的目標,好像來來往往的人正常無比。
拿着氣球的小孩,歡聲笑語的一家三口,還有親暱的情侶,沒有一點可疑的跡象,但是單修哲就是有一種強烈的感覺,這裡很危險。
“啊呀,我都說不要吃冰激凌了,你還買那麼大的。”嬌媚的女孩窩在男生懷裡,嬌俏的笑着。
“來遊樂場當然要吃冰激凌,來,嘗一口。”男孩把冰激凌送到女孩嘴邊,低頭看着她笑。
兩個人沒有看路,直直地朝單修哲他們的方向走過去。
危險的氣息越來越近。
時間彷彿在他們的角落裡靜止了一般,幾個人都高度戒備,時刻提防着突擊的到來。
一秒又一秒,一分又一分,這樣的等待讓人完全摸不着頭腦,於是,整個人都焦躁了起來。
直到那個女孩走到凌桃夭身邊,離她最近的沈齋纔看出了馬腳。見鬼!一般情侶出行,女孩子怎麼可能不帶包包??而且,他們的目的性太強了,絲毫不掩飾地往他們這邊走。
只是沈齋他剛想把凌桃夭拉過來的時候,男生已經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狠狠地往凌桃夭捅去。
“桃子!”單修哲失了聲,手下意識地就伸了過去,暗沉的眸只能看見寒光閃閃的匕首,但是再長的手臂也夠不着離他有一段距離的人,只能眼睜睜地看着。
“小夭!”與此同時,沈齋的叫聲和單修哲的聲音同時響起。
凌桃夭反應過來的時候,沈齋已經躺在了地上,鮮血浸透了他最愛穿的白襯衫。
人羣猶如驚弓之鳥,尖叫着四散而逃,大聲嚷着救命和殺人。
凌桃夭還是愣愣地,她緩緩地
蹲下身,想要按住傷口,可是又不敢去碰。她的雙手不知道該放在什麼地方,“沈齋……沈齋……”她不停地叫他的名字,在意識到眼前這個男人流血不止之後,才發瘋了似的吼道,“救護車!!叫救護車啊!!!”
單修哲將小念交給唐蔚然,讓他好好遮住小念的眼睛。這些畫面,不應該是一個三歲小孩應該看的。他比凌桃夭要冷靜地多,直接就脫下外套,按住沈齋出血的傷口。
“你堅持住,我們馬上送你去醫院。”他的聲音還是很淡,很冷,此時此刻卻也不自覺地透出了擔心。他從未想過,沈齋會去擋那一刀。他以爲,願意爲凌桃夭死的,只有他一個人,原來,沈齋愛凌桃夭也到了這種地步。
“沈齋,你會沒事的……你一定會沒事的……”凌桃夭緊緊地握住他的手,眼淚滴滴答答地砸在他的手上,不知是在安慰他還是在安慰自己。
沈齋因爲疼痛,聲音顯得很虛弱,加上嚴重出血,臉色也很是蒼白。他吃力地覆上凌桃夭的臉龐,秀氣地笑:“小夭,你不要哭,我會沒事的,所以……你不要哭。”
“好,我不哭,只要你沒事,我以後會一直笑給你看。”凌桃夭倔強地抹掉眼淚,就算鼻子酸得要命,她也竭力控制住眼淚。牢裡的三年,如果沒有他的照顧,她也許就走不出去了。他對她的心,她一直都看在眼裡,只是沒有辦法迴應。
“沈齋,你不許出事,我不想讓你死,你不能留下我……”將覆在她臉上的手緊緊地握住,凌桃夭聲音哽咽,“你答應過沈習哥哥會照顧我的,你不能說話不算話。”
“小夭,你放心,我一定不會有事的,”沈齋勉強地撐着自己的笑容,“小夭,不要圍在我身邊,看着蔚然和小念去吧,我想和單修哲說幾句話。咳咳……”
凌桃夭沒有多想,她擡眼看着不遠處靜靜站着的唐蔚然,他的身邊小念正被他蒙着眼睛,乖乖地沒有哭鬧。她聽話地起身,朝他們走過去。在抱住唐蔚然的那一剎那,眼淚終於像是決堤一般,狠狠地砸在地上。
唐蔚然也難受地有了鼻音,安慰道:“媽咪,沈齋叔叔會沒事的,你不要太擔心了。”
旁邊的小念眼睛被遮住,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聽到奇怪的聲音,也不由得害怕了起來:“媽媽……媽媽怕……”
凌桃夭將小念抱起來,抽泣着哄他。“乖,小念不怕,媽咪在這裡。”
沈齋的呼吸開始變得不穩,急促地快要窒息一般。他死死地盯着單修哲,“有些話我怕現在不說,以後都沒有機會了……單修哲,不要再折磨小夭了……她是個好女人,而且是個一心一意只愛着你的傻女人……去找何林,三年前的事恐怕不是我們原來認爲的那樣……本來我是準備去找咳……咳……”
話未盡,沈齋已經昏迷了過去。
救護車到的時候,凌桃夭跟着救護車去了醫院,而單修哲則把兩個孩子送回別墅,並且吩咐下面把今天發生的事情查清楚。到底是誰
,膽子這麼大,居然敢動他單修哲的女人!
至於沈齋口中的何林,他記得那時候因爲綁架和過失殺人,那個人判了無期。
“宮嶼,你在軍隊有人是麼,幫我把一個叫做何林的人從牢里弄出來,不管用什麼方法,我要見到他的人。”
那邊的宮嶼還來不及說話,就被單修哲掛了電話。他緩緩地從牀上下來,不由得心情不爽。昨天玩得太晚,今早才睡過去,又被那個天殺的人給吵醒。
安頓好一切,單修哲才急急趕去醫院。凌桃夭在手術室外,直愣愣地坐着,鮮豔的紅色燈在如此靜謐的醫院走廊顯得很是詭異。他已經數不清自己在手術外守了多少次,也快要數不清自己躺在手術檯上多少次,所以現在醫院成了他最討厭的地方。
“如果我不去遊樂園就好了……如果我沒有想見小念就好了……如果沈齋不過來……如果……”凌桃夭就像被下了咒語,不停地自言自語,她的慌張被單修哲看在眼裡,於是,從心底衍生了一條蛇,蜿蜒着攀上了心臟。
“桃子,沒有人會預料到會發生這種事,”單修哲於心不忍,半蹲在她面前,雙手握住她的,那冰涼的溫度讓他身體一震,“他不會有事的。”
將凌桃夭弱小的身體輕輕環住,他感覺得到她的害怕。沈齋在她心中有多重要,他不想去探究,也沒了資格。這三年,他什麼都沒有爲她做過,甚至都不曾去看過她一次。是他親手把她送進監牢的,這一個事實,他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忘記。
沈齋的傷勢嚴重,沒有渡過危險期,醫生說他醒過來的機率不大。凌桃夭透過玻璃窗,看着重症監護室裡插滿了管子的人,眼睛乾澀地疼。現在她真的是孤身一人了。唐暖薇離開了,現在連沈齋也躺在醫院裡。
或許,她是天煞孤星,註定不應該有親人朋友的吧。
漆黑的小房子裡,身穿着藍白相間監獄服的人雙手被反綁,跪在空曠的地上,他的眼睛被矇住,有些不安地呼吸着。周圍的空氣帶着腐朽的死氣,讓人窒息。
眼睛上的黑布被解下,何林在短暫的失明過後,逐漸適應了周遭的環境。明明是白天,可是屋子裡的光線卻很暗,偶爾有幾縷陽光透過被釘死的木條縫裡透進來,顯得異常孤單。
做工優良的意大利皮鞋出現在何林的視線裡,他擡頭往上看,當看見單修哲那張陰騖的猶如屋裡光線的臉時,忽然就裂開嘴笑了,露出了一口黃牙。
“單修哲,好久不見啊。”
單修哲眼睛危險地眯了一下,冷不丁一腳狠狠地將他踹翻在地。
何林卻是掙扎着從地上坐起來,笑得比剛纔還要開心。“好大的火氣,不知道威名赫赫的單總找我一介階下囚有什麼事呢?”何林的嗓音尖利,讓單修哲渾身起了疙瘩,這個男人怎麼變得這麼不男不女的。他想離開,可是,理智卻阻止了他的轉身,他必須要把三年前的事情弄清楚,爲什麼沈齋會那樣說,總不會無緣無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