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謙被哭聲引過來,見紀蘇晗整個人瑟縮成一團,頭埋在膝間,雙肩聳動。聽見有腳步聲,她擡起頭來,一臉的淚水。柏謙嚇了一跳,連忙伏在牀邊,問:“哪裡不舒服?是不是哪裡疼?”
紀蘇晗拼命地搖頭,哽咽着回答:“我不知道我爲什麼要哭?我就是覺得難受,我覺得好痛苦……柏謙,我好想忘記了很重要的東西……”
柏謙心口也像被針扎一樣,但還是要揚起溫和的笑,揉着她的腦袋安慰:“你別擔心,我會讓你好起來的,你相信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蘇晗。”
紀蘇晗扯住柏謙的袖口,雙目含淚,看得人的心都要化了:“柏謙,你是不是知道,我忘記的東西?是人還是事?我怎麼都想不起來,我一點都想不起來……”
“蘇晗,你別急,我在給你治療了,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柏謙柔聲安慰着,將顫抖的人擁入懷中。
原來,忘掉對自己重要的事和人是如此的茫然,感覺全世界就只剩下自己一個人,恐懼會隨着血液流遍全身。
後來,紀蘇晗在自己房間的抽屜裡找到了一些照片,零零散散的,全部都只有一個背影。挺拔的肩,寬闊的背,一身黑色,那個人的背影永遠都是這樣。紀蘇晗瘋了一樣地把自己房間翻遍,卻再也沒有找到更多的。那些照片的角度告訴她,照的人是偷偷的,而被照的人沒有察覺,所以照片裡沒有一張照到了正面,紀蘇晗看不清他的臉。
她呆呆地看着,任眼淚肆虐臉龐,只是這一次,她沒有哭出聲響。她記不起一切,卻也能推斷出照片上的人對自己的重要性。她拼了命地想要記起來,可是腦子除了空白別無其他。
紀蘇晗拿着照片找到了單修哲,單修哲先是愣了一下,緊接着那雙暗沉如海的眸子裡開始洶涌一些紀蘇晗看不懂的東西。良久,單修哲語氣淡淡地回答她,照片裡的人已經死了。
紀蘇晗整個下午都待在單修哲的辦公室裡,靜靜地聽他將她和那個男人的故事。從頭到尾,她表現地一直都很平靜。聽到最後,她一言不發地從沙發上站起來,然後一個人回了別墅。
那一個晚上,紀蘇晗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裡,任誰勸都不肯開門,急得蘇半夏揪着單修哲的耳朵質問他對紀蘇晗說了什麼。
單修哲編了一個美麗的故事,故事的男主人公是一個盡忠職守的保鏢,而不是黑手黨的臥底。女主人公在明知道自己有着婚約的情況下,還是愛上了保鏢。柏謙並沒有像電視劇裡那些暴發戶一樣大發雷霆,而是選擇了成全。原本,這是一個大團圓結局,可故事的末尾,卻是保鏢爲救小姐而死,小姐傷心至極出了車禍,喪失了一切記憶,狗血爛俗的劇情,卻被單修哲染上了悲劇的風采。
他用自己的方式保護着自己的妹妹。季唯安的存在,永遠不用讓忘記一切的紀蘇晗知道。那個男人,沒有死在他手上,是他的一大遺憾。害紀蘇晗變成
這樣,季唯安那個男人是該千刀萬剮的。所以,單修哲連名字都沒有讓紀蘇晗知道,那個人不配。
這之後的紀蘇晗變得愈發沉默起來,整個人散發着一種陰鬱的氣息。蘇半夏氣得把單修哲趕出別墅,讓他一星期都回不了家。單修哲一點都不在意,他剛好可以有理由往凌桃夭那裡跑,死皮爛臉地住她那邊。他並不認爲自己有錯,那是他能想到的最美好的故事了。
紀蘇晗的柏謙的婚禮如期舉行,柏謙的細心,紀蘇晗從頭看到尾。對於女人來說,或許戀愛的是最愛的那個人,但是結婚,卻只需要過日子的男人。從各方面來說,柏謙都是最好的人選。
C城大大小小的報紙都寫滿了紀蘇晗嫁人的消息,這個消失了快10年的單氏大小姐,一出現就給人們帶來了一個重磅炸彈。人們在好奇消失的十年紀蘇晗幹了些什麼的同時,也對和她結婚的對象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柏謙,經營私人醫院的醫生,背影和生活經歷都爲零,反而讓人愈加揣測起紀蘇晗和他的相識了。在人們各種討論聲中,紀蘇晗的婚禮如火如荼的開始了。原本蘇半夏他們想要辦得簡單一些,結果結婚消息一走漏,只能逼着他們把婚禮能搞多大就搞多大。
婚禮越盛大,來的人自然就多,C城最大的教堂裡,座無虛席。
顧諾和他的助手坐在最右邊,迪爾和聶容西他們在最左邊邊,中間隔着一條過道。宮嶼,唐暖薇和凌桃夭幾口人在最前排,卻依然感覺到了後面的劍拔弩張。
凌桃夭偷偷瞟了眼聶容西的方向,低聲問宮嶼:“那個外國人,就是聶容西的男朋友?”
宮嶼顧着給自家的小美女喂果凍的,心不在焉地回答:“嗯。”
唐暖薇和凌桃夭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她們都知道聶容西是同性戀,真正看着兩個男的出雙入對還是第一次。唐暖薇更是毫不顧忌地直直地看着那邊,默默地呢喃:“長得好帥啊,聶容西眼光真好。”
剛把果凍小心翼翼塞進熙沫嘴裡的宮嶼聽見這話,一張帥臉就沉了下來:“唐暖薇,別看了,眼珠子都掉出來了,再看也是別人的男人。”
唐暖薇戀戀不捨地收回目光,破天荒地沒有和宮嶼鬥嘴,只是默默地說了句:“當時聶容西沒有要你,真是一個明智的選擇。要不,怎麼抓到這麼一個帥得沒天理的男人。”
凌桃夭再遲鈍也感覺到了這句話的殺傷力高達百分之一百,於是裝作給小念剝橘子的樣子,轉過頭,毫沒節操地笑了。
宮嶼就像被一個饅頭堵住了喉嚨,生生說不出話來。身邊的小熙沫吃果凍吧唧嘴地厲害,他只能從自家女兒身上尋找安慰。
“熙沫寶貝,跟爸爸說實話,是那邊的長金髮的叔叔帥,還是爸爸這個短金髮的帥?”
熙沫看了看那邊,正看見迪爾一臉幸福樣的看着聶容西,然後轉頭看看宮嶼,就看見宮嶼笑得諂媚的臉,果
斷把手裡的橘子一股腦全部塞進了嘴裡,含糊不清地回答:“媽咪說,說謊話的孩子不是好孩子,所以我不說話。”
凌桃夭和唐蔚然果斷噴了。
唐暖薇已經捶桌,只有小念眨着大眼睛一臉茫然地看着他們幾個,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聶容北那一排也不見得有多安穩。迪爾像只狼狗一樣盯着自己喜歡的東西,絲毫不顧及自己黑手黨老大的身份。聶容西接收着來自迪爾、顧諾還有唐暖薇他們三方的目光,心情自然不會太好。
“這種場合你跟過來做什麼?明知道顧諾他們也在,不怕死麼?”聶容西責備的話裡明顯帶着關切,雖然語氣不好,但是在迪爾聽來,依舊情意綿綿。
“我聽說在這裡有我的情敵,所以我過來看着你,以免你偷腥。”吃醋的時候,迪爾也是笑眯眯地看着聶容西。說完,他下意識地瞟了一眼宮嶼的方向,總覺得心裡有點不爽。是因爲那相似的一頭金黃色的頭髮麼?
聶容北聞言,面無表情地插嘴說了一句:“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聶容西瞬間臉就黑了。
迪爾不知道爲什麼聶容西看上去有些尷尬,他一意大利人,根本聽不懂聶容北說的,只能將詢問的目光投向身邊的加百羅涅。
加百羅涅乾咳了一聲,不知道該不該告訴自家老大這句話的意思。如果老大知道了,會不會當場掀桌?
“婚禮結束就給我回去,我可不想待會蘇晗的婚禮有血腥味。”聶容西不想跟他多說,免得待會兒有不必要的麻煩。這隻狗要是鬧起彆扭來,也很難哄呢。
“不要。”迪爾拒絕地異常乾脆,看樣子,他已經開始鬧彆扭了。
“你的傷還沒有好,萬一你和顧諾打起來……”
“小西,你不用擔心,顧諾是有分寸的人,他不會選擇在今天動手的。”迪爾心中滿滿的甜蜜,剛纔的不快一掃而空。
聶容西冷哼一聲:“看不出,你還是很瞭解他的嘛。”
“那是當然,好歹也是我第一個喜歡……”後面的話被迪爾活生生地咽回去,旁邊的加百羅涅真恨不得捂臉。這樣的人是怎麼領導黑手黨走上國際第一幫派的位置的?
迪爾尷尬地撓撓頭,見聶容西臉色不太好,於是討好地笑道,“現在我一心一意看着的人不就是你麼,其他男人在我眼裡都是白菜!”
這莫名其妙的比喻讓嚴肅的聶容北都撲哧一聲笑出了聲,聶容西瞪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顧諾的助手見那邊的目光是不是打量過來,於是湊到顧諾耳邊低聲問道:“老大,你讓我做的已經準備好了……”
顧諾打斷助手的話,嘴角的笑意很是明顯:“今天是蘇晗的婚禮,不要跟我說一些工作上的事。”
助手悻悻地收了聲。這個老闆的脾氣真是一點都看不透,明明是他吩咐做的事情,結果他倒是一點都不着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