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一張假畫?東京風華錄——張擇端的東西,也算不上什麼稀奇。”侯智不以爲然的說道。
師爺擺擺手,示意侯智不要插口,想了想,說道:“胖子,你見過那畫嗎?真的還是假的?”
郭胖子搖搖頭,說道:“沒有,不是說是假的,怎麼可能是真的?”
“如果那畫是假的,這事情就變得很簡單。”師爺突然冷笑道,“那個賣家叫做童耀,這名字一聽就是假的。買家是帝都的張大山,我也找人查過,帝都沒有這個人,或者說沒有符合要求的人,所以,這個張大山也存在問題。
當然,在古玩一行,爲着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買賣雙方都用化名,不算稀奇事情,比如說我們,找人出點東西,自然也不會傻的把自家老底都交代了。
這不算稀奇。
買家怕麻煩,被人盯上,也會用化名,我能夠理解。
如果那畫是假的,那麼,也就是童耀利用了一張可以以假亂真的高仿品騙了錢,然後走人,這個在古玩一行很多見,不是什麼稀奇事情,甚至可以說,這是很普通的事情。
如此一來,就算楊崇軒的死有一些其他原因,事情也變得簡單得多了。”
吳白點了一根菸,吸了一口,吐出煙霧說道:“這些年一直都是我負責和楊崇軒聯繫——我比你們都瞭解他,他在字畫方面的眼力非凡,想要騙他不容易。”
“對,想要弄一副能夠騙過他的高仿品也不容易,所以,我才懷疑——那幅畫是真的!”師爺靠在椅子上,也點起一根菸來,說道,“而且他還是和周博民一起看貨的,周博民是典當行的大供奉,也不是那等招搖撞騙之徒,想要騙過這二人,實在很難。”
“如果那幅畫是真的,又如何?”一直都沒有說話的朱弘說道。
“如果是真的,那麼,買家,賣家,鑑定師,都出了問題。”師爺說道,“買家張大山——自稱是從帝都來的,希望能夠找一幅好一點的字畫,然後姜巖把這人介紹給了楊崇軒。
這個張大山據說很有錢,不像是裝出來的,應該不是普通的託。
就在張大山出現一個星期後,姜巖把賣家童耀介紹給了楊崇軒。童耀說有一副祖傳的畫,最近手裡很緊,要出手,售價一千萬歐元。
然後,楊崇軒請了自己的好友周博民一起看畫,看過之後,他決定買。但是他湊不出一千萬歐元,摺合華夏幣是八千萬左右。於是,他找人借,親戚朋友湊了幾百萬,這不是重點,重點就是——一個做玉器生意的老王,名字叫做王衝,外號蝗蟲。
這個人一個人借了他一千二百萬,如果沒有老王借他那個一千二百萬,楊崇軒買不了那幅畫,那麼,也沒有以後的事情。
畫出手,童耀消失,這是意料中的事情,沒有什麼意外和懸念,接着就是楊崇軒聯繫買家張大山看貨。”
陳墨比劃了一下子,問道:“童耀是什麼地方人?”
“不知道!”師爺搖頭道,“張大山看貨之後,提出疑問,要求請人掌眼,這也是一個很合理的要求,三千萬歐元買一張畫,沒有理由不讓人請人驗證。但這個時候他提出來,要求請金陵城裡最負盛名的字畫大家歐墨風掌眼。
這也就證明,張大山知道歐墨風。”
“大老闆懷疑歐墨風有問題,看樣子確實有問題。”林嵐皺眉說道,“但是,就算老歐出了問題,他吃撐了,跑去找楊崇軒的麻煩做什麼?”
這一次,師爺沒有說話,直到把一根菸抽完,他都沒有說話。
郭胖子突然用力的拍了一下子自己的腦袋,叫道:“啊……”
“胖子,你怎麼了?”陳墨皺眉問道,“你怎麼就一驚一乍的?”
“小王爺……小王爺說過……”郭胖子陡然跳起來,一邊抓過師爺,叫道,“師爺,小王爺說……”
“大公子說什麼了?”師爺忙着抓過郭胖子,說道,“你別這麼激動,你冷靜點。”
“他說……他說……先父這輩子在古董上面從未打眼,只是看人走了眼而已。”郭胖子這句話,是模仿着楊康說的,連着語氣都是惟妙惟肖。
這一次,師爺的表情變得極是古怪。
“胖子,我慎重的問你一個問題。”師爺想了想,這才說道,“你老老實實的回答我,別給我掉鏈子,這個事情很重要,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師爺,你老請說。”郭胖子忙着說道。
“你把那對梅瓶給他的時候,大公子爲什麼沒有懷疑是現代仿品?”師爺皺眉問道。
那對梅瓶太完美,太新,甚至說句不好聽的,那對梅瓶缺乏古董應該有的破舊氣勢。
任何一個大鑒定師,在面對那對梅瓶的時候,都會慎重考慮,然後從方方面面驗證之後,纔敢確定。
弄不好,他們還會動用現代化先進儀器,做光譜分析。
“沒有!”郭胖子搖頭道,“我也感覺奇怪,我都想好了一堆哄他的話,可是,我精心編制的謊言都沒有來得及用,他就看了一眼,說是非常喜歡。我還試探性的問了一句,不放在樓下的花瓶一起?可他說,他喜歡,要放在自己的臥房中,然後慎重的鎖進多寶閣中。”
師爺輕輕的嘆氣,現在的情況,已經越發複雜了。
“大公子第一次在閬苑出售的倪瓚的《墨竹圖》,你們誰偷偷出手的?”師爺問道。
所有的人都你看我,我看你,然後搖頭。
“老朱,是不是你?”師爺問道,“我記得,你手中有幾幅上好的畫兒。”
“師爺,真不是我,我從來沒有見過大公子。”朱弘忙着搖頭道,“你老吩咐的,不讓我們聯繫他,怕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如果不是你們,那麼,大公子除了我們,還有貨源?”師爺問道,“胖子,你怎麼說?”
“我不知道,我這才認識他多久啊?”郭胖子搖頭道,“師爺,你難道認爲,他什麼都會對我說?他那個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