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印章?”餘耀不由問道。
“是啊,也是我昨兒剛得的,比不了皇帝閒章,但似乎也不是凡品,你一併給掌掌眼吧?”
老周打開錦盒,這是一枚壽山白芙蓉印章。
壽山石,最出名的自然是田黃,不過壽山石種類很多,白芙蓉也算是名品之一。這種石料硬度低,容易雕刻,而且手感比較好,有點兒油膏的感覺,盤玩之後,也特別容易起包漿。
這一枚印章裁切方正,雕工精湛。頂部是浮雕了夔龍鈕,印臺一週圓雕瞭如意紋。刀法圓熟挺拔,精微細膩。
“一流工手!”餘耀還沒上手,就不由嘆道。
老周微露得意之色,拿出印章,放到了宣紙上,故意將其中一面衝向餘耀。
因爲這一面上,有陰刻的隸書兩字:
尚均。
這是作者的款識。
周彬,字尚均,康熙年間印鈕雕刻大師,他雕刻的印鈕,被稱之爲“尚均鈕”。清宮之中,也收藏了一些他的作品。他對印鈕藝術的影響很深遠,尤其擅長壽山石雕刻。
餘耀盯着這兩個字看了一會兒,纔去翻看印文,印文是:仁者壽。
“老周啊,這是周尚鈞的真品。”餘耀放下印章,笑道,“你倆都姓周,還真是有緣。”
“確定是真品?”老周卻又不放心地問了一句。
“心手相應,刀隨心走,這是印鈕雕刻的無上境界。你看這夔龍鈕和如意紋,明明不相連,卻宛若一體而生,刀法斷,刀意不斷。再看這個尚均款兒,沒有半點兒生澀之感,只有刻自己的名字,纔會裡裡外外都有一種純熟到極致的感覺。”
“太好了!”老週一拍大腿,“這印章和印文,我是要收藏的,所以不怕買貴,就怕買假!”
“花了多少?”
“二十萬!”
這一枚印章,材質自是比不了名貴玉石,也比不了同屬壽山石的田黃,但因爲是周尚均的作品,這個價兒並不貴。
“本來也沒買貴。”餘耀點點頭,“仁者壽,你現在這是越來越注重養生了啊!”
“年紀大了,比不了你們年輕人了!”老周搓了搓臉。
三人又聊了一會兒,老周還有事兒,便先告辭了。
老周前腳剛走,胡佔山後腳就來了。
濮傑本就約了他今天直接來店裡談隆慶青花缸的事兒,老周算是不速之客。
胡佔山來了之後,先坐下喝了兩口茶,剛切入正題,隔壁老王又進來了,一看便笑道:“有客人啊?”
格古齋的左右隔壁,一邊是個湖筆店,兩口子經營筆墨紙硯;另一邊就是老王的店,以老布鞋和老呢帽爲主,中老年顧客比較多,他賣的帽子也沒綠色的。
“有事兒啊老王?”餘耀知道老王不會買古玩。
“有個小事兒想問問你。”老王猶豫了一下,“要不,到我店裡談?”
“行,那濮傑你和胡先生談吧。胡先生,我失陪一下。”餘耀接着便開口道。他不在,濮傑反而容易擡價。
餘耀進了隔壁老王的店,老王店裡還有個本家侄子在幫忙,老王讓他支應着,把餘耀請進了小隔間。
“老王你今兒怎麼神神秘秘的?”餘耀坐下之後笑道。
“有件東西想讓你幫着掌掌眼,主要是答應了今天就得回話,所以比較急。”老王點兒不好意思地說道,“我也不知道,這個,你們古玩行裡,這個掌眼的費用······”
“嗐!老王你太客氣了,多少年的店鋪鄰居了,我爸在的時候,就老誇你。看兩眼的事兒,提錢幹什麼?”
“餘叔也是福薄。”老王聽了,不由嘆了口氣。其實老王比餘耀大不了多少,今年三十五,他的店也開了六七年了,以前見了餘耀的老爸都是叫餘叔的。
餘耀略略一頓,“拿出來吧,我這就給你看。你說你,拖到今天得回話了才找我。”
“也不是光這個,我老婆昨晚纔回來,帶了這東西。”老王解釋道,“她回老家要賬去了。她老家的一個表哥,以前欠了我岳父岳母十萬塊錢,後來我岳父岳母去世了,我老婆是獨生女,她表哥重新寫了她名字的借條。可這好幾年了,一直沒還。”
“我明白了,抵賬的東西。”餘耀點點頭,“我想起來了,嫂子是漢口人吧?這跨地追賬,又沾親帶故的,可是不好要。”
“誰說不是呢!”老王點點頭,又搖搖頭,“也不算抵賬,我老婆說拿回來先看看,最晚今天給回話,能抵就留下一筆勾銷,不能抵就找機會再給送回去。”
“行,抓緊拿出來吧!”餘耀點點頭。
老王直接從衣兜裡掏出一個小塑料密封袋。
從塑料密封袋裡拿出來的,是一塊半圓形的玉佩。
半塊玉佩。
龍佩。
和田白玉,玉質上佳,工藝精湛。只是年份稍淺,是民國時期的東西。
龍佩中上部位,一小塊長方形的空白區域,刻了兩個字:
長安。
餘耀大吃一驚!
因爲蕭影手裡,有另一半玉佩,鳳佩,上面刻了一個“許”字。
許長安。許太炎的獨子許長安。
“這塊玉,能值十萬塊吧?”老王此時小心問道。
“我給你二十萬,讓給我怎麼樣?”餘耀不由脫口而出。
“啊?”老王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餘耀意識到有點兒失態,拿着玉佩定了定神兒,“我再看看。”
餘耀一邊說,一邊摸煙,卻發現煙放在店裡了。
“抽我的,抽我的。”老王遞煙點火,“你剛纔說值二十萬,我沒聽錯吧?”
實際上,這樣的一塊和田玉佩,上佳的玉質,精湛的雕工,龍佩和鳳佩若是能完整地合二爲一,民國的年份,起不了多大作用。
即便是現代工藝品,也能值五十萬以上。
不過,半塊和一塊沒法比,也並不是除以二這麼簡單。二十萬,就算很高的價兒了。
當然,這只是從市場價值而論。這塊玉佩,餘耀就是花再多,也得拿下。
餘耀抽了兩口煙,很實在地把價值問題給老王分析了一遍,最後又點明瞭一句,“老王,這塊玉佩,和我有一定關係,是一位前輩的遺物;所以,我可以多出點兒;另外呢,賣給我之後,我還希望你能幫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