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想多吧?”才持璜在餘耀沉吟的當口兒接着問道。
“看來你挺在乎她。”餘耀回神,“不過你們好像認識沒多久。”
“其實認識時間不短了,比你都早,但是一直不鹹不淡地聯繫着,這好起來才個把月的事兒。”
“那你覺得真不真?”
“你先別管我真不真,現在是看她真不真。”
“真,不真,都好說,最怕假戲真做。”餘耀說着,忽又擺擺手,“你都說了,我這方面不行。自己定奪吧。”
“你這方面是不行,但是你腦子好使。”才持璜又喝了一杯酒,“這麼着,我說說過程,你給斷斷。”
“快拉倒吧,你不會講一晚上吧?”
“我只說咋認識的。”才持璜說着,遞給餘耀一支菸。
“好吧,合着我不僅要請你吃飯,還要吃狗糧,而且還得判斷這狗糧變質沒有。”
“這比喻還挺清新脫俗。”才持璜樂了:“這事兒吧,其實也挺有意思。”
去年中秋過了,才持璜到北河省出差,事兒辦完了,當地的客戶知道他喜歡古玉,就帶他去了郊區一個地方,去了一個拉鄉的老戶家裡,據說這老戶手裡有塊好玉。
客戶開車,是上午拉着才持璜到了老戶家裡,那老戶拿出了一件青白玉的龍紋帶板。
這玉帶板夠大,玉質油潤,而且還特別乾淨。浮雕的龍紋,上輔祥雲,下翻海水,官龍式樣,四爪飛揚,昂首騰舞。
才持璜一看,的確是好東西啊,這是明中期的玉帶板,而且這樣式,是宮廷之物,龍爲四爪,當時王公所用之物。
才持璜問,“就這一塊?”
這玉帶板,是裝飾在腰帶上的玉板,要是成套的,自然不可能是一塊。不過,才持璜就是順口一問,湊齊一整套,難度本來就很大,還不知道這一塊老戶是怎麼得的呢。
不料,老頭兒卻回答,“一條玉帶上的帶板,拆着賣,讓我吃了十幾年的飽飯。這是最後一塊了,也是最好的一塊。”
“可惜了。要是一整套留到現在,指定比你一塊一塊賣賺得多。”
“那我也得有錢吃飽肚子等啊!”
才持璜也沒再說這事兒。誰也想多賺錢,可是有時候是沒辦法。一塊一塊賣,雖然比不了現在一整套賣賺得多,但是比當時一整套賣要划算。
才持璜接下來便問了問價,老戶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看着給吧。”
才持璜不吃這一套,“你開價。”
“貨賣於識家。最後一塊了,我還真有點兒不捨得。”
“還是你開。”才持璜堅持。
但是這老戶不說話了。最後沒辦法,才持璜只好開價,因爲情況特殊,他也沒開太低:“三萬塊!”
這塊帶板,要是白玉,能值三十萬以上。這塊青白偏白,也就是比白玉偏青了一點兒;就這一點兒,行價起碼得打個對摺。不過,行價是行價,收貨是收貨。
才持璜開價之後,這老戶卻對帶着才持璜的男子說道,“你有日子沒來了哈?”
他不接才持璜的茬兒,那就是對價兒不滿意。
才持璜忒膩歪這種小手段,也沒立即接話,點了一支菸抽了幾口,“這麼着,我最後一口,翻個跟頭,不行就算了。”
三萬翻個跟頭,自然就是六萬。
“這價出不了。”老戶倒是接腔了。
“那你開一口吧,你要是還不開,那我就先走了,你忙你的,我也挺忙的。”
老戶笑而不語,才持璜拔腳就走,一起來的人喊了一聲,才持璜沒應。走到門口的時候,老戶才蹦出一句“最少是整數”。才持璜稍稍一頓,“高了!”接着便走出了門。
最後,兩人真的走了。
“我說,你不是要說和夏竹認識的事兒麼?你這說了半天龍紋玉帶板,一點兒正題沒帶出來啊!”餘耀哭笑不得。
“都是行里人,咱倆難得聊會兒天,這不是順帶扯扯行裡的事兒麼?”才持璜臉色半酣,“走是走了,可我回市區之後,左思右想,這麼大的明代精工玉帶板,還真不好找,十萬也沒高過行價,而且肯定年年漲,我就又回去了!”
才持璜自己打車回去的時候,天擦黑了。
那老戶已在堂屋桌上擺上了碗筷酒菜,看到才持璜毫不吃驚,“我就知道你得回來,來,一起喝兩杯。”
“你怎麼知道我得回來?”
“你喜歡它,不是爲了賺錢。你的眼裡是欣賞,不是估量。”
才持璜笑了笑,“要是你坐地起價,我就不吃了。”
“不會,說了整數就整數,十萬。這筆買賣成了,我請你喝酒吃飯。”
才持璜也就沒推辭。這老戶還真懂古玉,所以和才持璜聊得還行,兩人喝酒吃飯的時間有點兒長,吃完了又喝茶吃瓜子抽菸聊天。等才持璜告辭的時候,已經晚上十點了。
老戶還說乾脆睡家裡得了,這個才持璜自是沒應。
這老戶住的地方,是一片平房區,轉過三條衚衕,走到大路邊就能打車。
可是,當才持璜走到第二條衚衕、就要轉上通向大路的第三條衚衕的時候,衚衕口突然出現了兩個強壯的小夥兒,其中一個的右手此時還掏向懷裡。
才持璜頓感不妙,假裝一拍腦門,好似忘了什麼事兒似的,連忙掉頭回返,可是一回頭卻發現,這條衚衕裡十幾米外,也站着一個身材異常高大的漢子,正在一步步逼近。
這特麼是遇上搶劫的了!很明顯,這三個人目的性很強,似乎就是衝自己來的。
才持璜腦子不由自主出現一個念頭:這老戶想玩兒黑的!
“不會是老戶,你是有人帶去的,跑了和尚跑不了廟。”餘耀聽到這裡,插了一嘴。
“對。但我當時有點兒緊張啊,這是第一反應。”才持璜應道,“後來再一琢磨,肯定是打車去的時候漏的,那出租車司機不是好鳥。”
才持璜既不通蕭影那般玄術,也沒有林豐草的功夫,要只是一個人,估計還能拼一拼,但是三個年輕力壯的還帶着傢伙,那肯定不行。
這會兒在衚衕裡,大喊興許能驚動住戶,但這樣並不保險。
不過,才持璜很快就平穩了心神,因爲他們應該是圖財,而不是害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