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銳似乎還沒從翡翠上剎住車,“木那場口出奇蹟不假,不過賭垮的、沒內化的也有的是,我給你說,我賭後江場口博高色的料子也是一絕。”
餘耀看他搖頭晃腦,只好接口,“嗯,你賭出過帝王綠!”
“那只是個傳說和炒作。”楊銳倒是就此轉了話題,“我們盯上的東西,怕是和你一樣吧?”
“傳國玉璽的事兒還沒搞明白,你們又要折騰?”
“那個臺盞,你想不想拍?”楊銳隨即便直接問道。
“我得先去預展上看看是什麼東西啊?”
“如果是柴窯呢?”
餘耀乾脆起身,“得,我明白了,如果是柴窯,我就沒機會了。”
不待楊銳接口,餘耀卻又道,“不過,我不一定非得是柴窯才收。”
楊銳哈哈大笑,“心照不宣,你按你的思路來。我從個人情感上支持你。”說罷,拉開了一罐啤酒遞給了餘耀。
餘耀喝了一口,“你快拉倒吧。那你先說說,這次誰在港島幹這活兒?”
“你不認識。”楊銳說罷,仰脖喝了一大口。
“不認識總該聽說過吧?”
“女的你聽說過麼?”楊銳拍了拍餘耀的肩膀,“兄弟,特調局是很大滴,還有很多駐外辦事機構,這位大哥,不,這位女同志,平時就是常駐的,是港島特調處的副主任。聽好了,是特調局的特調處,而不是辦事處。”
“主任是誰?”
“主任暫缺,副主任主持工作。”
“她手底下有多少人?”
“不知道。”
“不知道?”
“實際上,有編制的,就她和一個調查員。但是,她有專項經費,可以僱人,目前僱了多少隻有楊局知道。”
餘耀想了想,“那她現在想必已經瞭解不少了吧?包括這隻臺盞的來路。”
“那倒未必。”楊銳拿起一塊牛肉乾,“這位女同志不太好琢磨······哎?你咋不問問她是誰?”
“我還是假裝不知道爲好。”餘耀微微一笑。
楊銳騰出手,一邊嚼着牛肉乾,一邊拿起啤酒罐對餘耀招呼了一下,“他以前是局長的秘書。”
“啊?”餘耀不由一怔,“楊局?”
“不,是楊局之前的局長;他下了,楊局纔上去。原來的局長出了點兒事兒。”楊銳咂摸了一下嘴。
“我看你這猥瑣的表情,就知道下文了······”
“你想多了。”楊銳突然有點兒唏噓,“是因爲一批文物。”
“丟了?”餘耀似乎起了點兒興趣。
“怎麼說呢,算走漏消息吧,東西被轉移,後來又偷渡出去了。”
“知道消息的不可能就他自己啊?”
“那當然,但是沒查出來是怎麼走漏消息的,一把手難辭其咎,引咎辭職。”
餘耀點了一支菸,“所以這位秘書就被調出去了?”
“是她自己要求的。”
“一個秘書,別的不說,單說鑑定水平,能獨當一面嗎?”
“你這就不知道了吧,這位,可是個高手,所以才被原局長選爲秘書。”
“你這意思,就是原局長的眼力不行了?”
“一把手,最重要的工作不是具體的。就算楊局的眼力,也就那麼回事兒嘛!”楊銳嘿嘿一笑。
“我現在倒想知道她是誰了。”餘耀也跟着笑了笑。
“歐陽鬆,女,燕京人氏,41歲,未婚。”
“你大爺的,我又不是查戶口。”餘耀拿起一顆花生作勢欲扔。
楊銳忽而打量了一下餘耀,“你想假裝不知道她,但如果你對臺盞感興趣甚至出手,她可能會找上你哦!唉,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你倒也算是個帥哥······”
“滾犢子!”
楊銳敲了敲腦殼,“不過,她這個年紀不結婚,加上看她平時穿得那麼中性,也可能是不喜歡男的。”
“行了,扯淡也得有時有晌,趕緊說正經的。”
“你看看,一說不喜歡男的,你就沒興趣了。”楊銳說着,自己沒繃住哈哈大笑起來。
餘耀乾脆不接話了。
楊銳咳嗽兩聲,“好吧。這位歐陽主任,眼力確實可以。當年,有座宋墓裡出土一件博山爐,恰好她跟着局長去視察,結果就在現場看了那麼幾眼,就直接斷言,這件宋墓裡出的博山爐,不是宋代的,而是漢代的!”
“讓她說對了唄。”餘耀接口,“宋墓裡出現漢代的東西也正常,漢墓裡出現宋代的東西纔不可能。”
“嗯,當時其實已經初步鑑定出來了,不過還沒向上彙報,但是她只看了幾眼,確實也讓現場的幾個專家有點兒驚訝了。”
“我知道是哪一件了。”餘耀略略沉吟,“是不是漢州博物館那件高足博山爐?底座鏤雕雙龍,龍口上承爐杆,杆成竹節造型,上端接爐身三足,爐身錯金銀,紋飾分層,精美繁複。”
“我去,你去漢州博物館看過啊?”
“沒有,我只是看過視頻。”餘耀應道,“這是一件漢代博山爐的極品,所以記憶深刻些。不過,斷代似乎不難。”
楊銳哈哈大笑,“你這還是看不上歐陽主任啊!我給你說,她最高明的,其實是瓷器上的眼力!”
餘耀抿了口啤酒,“行,說吧,又有什麼故事?”
“倒也沒什麼。他只研究老窯,單色釉,據說家裡還有個小瓷窯呢,沒事兒自己燒點兒。”
“燕京城區還能燒窯?”
“誰說她住城區了?特調局你又不是沒去過,她沒去港島前,就住附近一個村子,院子還不小呢!”
餘耀皺了皺眉,“這位歐陽主任,怎麼越聽越玄乎?”
“不是玄乎。你想想,她不結婚,一個人,除了工作就是研究文物,這還動手燒窯了,只要稍微有點兒悟性,眼力肯定低不到哪裡去啊!”楊銳摸了摸下巴,“有次她在一學術會議上碰到了史老,交流過一些,史老對她都刮目相看呢!”
“你是說那個史老?”
“還有哪個史老?”楊銳擡了擡手,“史老可不是那些學院派僞專家能比的,小時候古玩鋪子裡當學徒,後來考上燕京大學考古系,又在考古一線工作多年,這纔是真正的專家!”
餘耀看了看楊銳,又點了一支菸,“你給我說這麼多,到底是想讓我知難而退呢?還是有所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