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這要是找個活兒好的木工師傅,拆開盒子之後,完全是可以復原的。
雖然身在燕京,但是餘耀也有這方面的熟人啊!確切地說,不是和他熟,是和林豐草熟。
卯爺。
餘耀當下就聯繫了林豐草,對林豐草餘耀也沒瞞着,就說想看看裡面藏沒藏東西。
不過,林豐草這兩天挺忙,便直接給了他卯爺的聯繫方式,“反正你也見過他了,卯爺也挺喜歡你。”
“行,我自個兒聯繫吧。”
林豐草又囑咐道,“這東西肯定不能留他那裡,算是臨時急活兒,工錢方面,到時候他說給多少,你就給多少。”
“我明白,放心吧。”
和林豐草結束通話之後,餘耀便給卯爺打了電話,卯爺一聽,也很感興趣,約了明天上午讓餘耀過去。
第二天上午九點,餘耀來到了卯爺的小院兒,發現還有個木工師傅也在。卯爺交代了那個師傅幾句,把餘耀讓進裡屋一個小間。
“清代的盒子,加工前處理得很好,所以不曾開裂。”卯爺先是上手看了看這個盒子。
“榆木不是本就不容易開裂麼?”餘耀不由問道。
“平常我們說的榆木不易開裂,是指加工前徹底乾燥的榆木,這樣纔不易開裂,而且耐腐朽。但是榆木卻並不容易幹。沒幹透就加工,反而容易開裂。”
餘耀點點頭,“這盒子做得很細,倒像是紅木活兒一般。”
“所以啊,一件柴木的東西,乾燥處理卻這麼到位,活兒又這麼仔細,你說藏着東西,倒真有可能。”
柴木這個概念,是軟木的一個俗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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軟木和硬木相對。早些時候,紅木單指紅酸枝;硬木這個概念,就大致相當於現在的大紅木範疇,包括紫檀、黃花梨、紅酸枝、雞翅木、烏木,等等,也有現在的紅木大類不包括的品種,比如鐵力木。
而軟木或者柴木,就是其他的常用木料,比如榆木、楠木、櫸木、杉木、柏木,等等。
硬木的硬度確實很高。拿紫檀來說,見過加工場景就會知道,電鋸一上,火星子都能冒出來。但這也不代表軟木的硬度就很低,有的鋸起來一樣很費力。軟硬只是相對而言,箇中差別未必很大。
如果仔細觀察,還會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硬木類的東西,名字都是非常規的,比如紫檀,樹種並不叫紫檀樹,所謂的“學名”檀香紫檀,也是美化性的翻譯。黃花梨,更不是梨木。
但是軟木類,榆木就是榆樹,楠木就是楠樹(楨楠)。
原因很簡單,以前明清傢俱劃分的硬木和軟木,硬木基本是舶來品,進口來的,本土少有。軟木,則都是本土能量產的樹種。
現在卯爺說出“柴木”,還是帶着鄙薄的口吻的。
“卯爺,雖然木料一般,但這個盒子還真不錯,所以能恢復原樣最好。”餘耀連忙說道。
卯爺笑了笑,“我雖然看不上柴木,但卻沒小瞧這做盒子的工手,不必擔心。我這就當着你的面弄。”
餘耀本以爲卯爺會準備什麼複雜的工具,卻不料,只拿了一個類似擀麪杖的木棒和一柄鋼尺。不過這鋼尺有點兒特殊,有一頭薄銳如鋒刃。
卯爺先是一手拿起榆木盒子,一手拿着木棒在底部周圍敲擊,一邊敲一邊聽。
聽完之後,卯爺微微頷首,用鋼尺銳薄的一頭頂在了外側的縫隙處,似在微微用力,“嗯,沒用膠。”
接着,卯爺便用鋼尺順着縫隙旋轉了一圈。放下鋼尺之後,卯爺一手用木棒頂住盒子內底,一手抓住外底,好似一起發力。
這之前的動作很慢,但隨後,餘耀就看得眼花繚亂了,卯爺的雙手旋轉翻飛,只聽“啪嗒”一聲輕響,木盒的底兒就被放在了桌子上,接着卯爺拿起了鋼尺,又在裡面旋轉撥動,又有一個近似圓形帶八棱的木塊,落到了他的手中。
餘耀定睛看桌上的木盒的底兒,只見上面有三個榫頭,原來就是憑着這三個榫頭,精準地卡在木盒底部的榫眼裡,而其他部分被打磨得光滑如鏡,是以才無比貼合。
而卯爺手裡的這個八棱木塊,直徑十釐米左右,厚約三四釐米,和盒子的內壁是契合的,上面並無榫頭,但是卻有一圈不太規整的螺紋。盒子內壁底部也相應刻了螺紋,是靠這個固定的。
這個八棱木塊很完整,看不出有什麼縫隙和痕跡。
此時,卯爺掂了掂手裡的八棱木塊,“外觀看不出什麼,重量也沒問題,這裡面好像沒藏東西。”
餘耀沉吟,“不藏東西,幹嘛要用裡外雙層底呢?”
卯爺想了想,“如果是裝印石的盒子,印石比較重,做成雙層底也有可能。不過,做這雙層底,裡面的木塊用的是螺紋,外面的底用的是榫卯,而且榫卯和螺紋的工藝都很特殊,有點兒炫技的感覺。”
“古代的工匠,有什麼想法還真不好說。”
······
不管怎麼討論,找不出東西就是找不出。
餘耀苦笑,“看來是我想多了。”
“你買這個木盒花了多少錢?”卯爺不由問道。
“五千。”
“啊?”卯爺應道,“一個清代的榆木盒子,你花了這麼多?”
“別提了,我踢碎了人家攤子上一個青花酒壺,賠了五千,這是人家用來裝酒壺的盒子。”
“原來如此。”卯爺點頭,“不過,要是早知道箇中乾坤,用了這種榫卯和螺紋,五千倒也值了——因爲很有研究價值。”
“如果卯爺喜歡,那就送給你了。”餘耀擡手一揮,“在您手裡才能發揮這種價值,我留着也就是裝東西。”
“這怎麼使得?我留下的話,給你五千。”
“那我再給您五千開盒子的工錢。”
“你倒真不是個貪便宜的人。”卯爺笑道,“我也不是。這樣吧,盒子還是你的,我留下研究兩天,就當抵了工錢了,回頭你再拿走。我研究明白了榫卯和螺紋,完全可以照樣再做一個,留着也沒用。”
“行啊,那就聽您的。”餘耀也不再多說。
卯爺就手翻過盒子,看了看盒底的三個榫眼,忽而出聲,“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