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緊緊跟隨的那個身影,將她臉上或欣喜或愁倀的神情一一收入眼底,那本來一直平靜如水的面上,竟然也有如此少女般的靈動表情,她那長長的宛如蝶翅般的睫毛,每每思索時,都會輕輕上揚,那如秋水的眸子彷彿在看着天空,那天空的顏色是清碧如洗,許久沒有這樣的好天氣了,也許久沒有看見她這樣溫和靜美的樣子,那是許久之前的事情了,她還未嫁,想到這裡的時候,銀色面具下的眸子,已是癡了……
風夜凰駐倚瀾亭思緒萬千的時候,雲九天出現在了她的視野裡。
風夜凰臉上的表情立刻恢復了淡定,她平靜地看着他:“皇上,來找哀家何事?”
雲九天眼中現了一絲驚訝:“太后怎知我來此之意是有事?”
“你也該來找我了。”風夜凰深吸了口氣,語氣篤定。
雲九天感嘆地點了點頭:“太后玲瓏心智,這樁事,也只有求太后承全才是!只是如此倒讓太后受累了……”
風夜凰看着他,只是淡淡一笑:“你終於是想好了?”
“想好了。”雲九天臉上是平和的,沒有志在必得,這讓風夜凰不由地暗暗替舞兒欣慰,但隨即而來的是擔心,她在擔心舞兒若當真心裡沒了雲九天,他此番這般前去,倒是成心地給她添了麻煩,出了難題。
不過,他的這番行爲她卻不能反對,不得不支持。
於是,她點了點頭:“如果見到舞兒,替我說聲,我對她甚是想念。”
說完,風夜凰便轉身離去了,腳步輕快。
雲九天看着她的背影,雖然隔了數年,但她的容顏一併身形並沒有任何變化,只是那氣度,雍容而內斂,如珠玉的寶華之光,卻是歷了歲月方顯珍貴大氣……
只是,他眼底沒了當初的癡迷,也不似當初那般,對她的感覺自己都說不清楚,有許多時候,倒寧願不見纔好。
皇上終於又出宮,一路上雖然他已是按着性子,但仍是不由地日夜兼程,晚上也是趕路,結果很快便來到了神醫谷外。
那神醫谷的陷阱依舊在,那瘴氣也在,他又被困在了谷外,這回沒有水靈兒來相救,於高山之巔,那侍衛也未看清谷內的情形,雲九天仍依上次的情形送進去了拜貼,然後便靜靜地等在谷外,只是當天並沒有人出來,他也不急,來之前,種種的困難他都料到了,他也想到了神醫谷不會那麼輕易地就能進去,是以,侍衛在谷外紮好了帳篷,他安靜地坐在裡面,每天都重新送進去拜貼,言辭平和而又懇切,只希望舞兒能讓他們父子相見,夫妻相見,用他的後半年來彌補他的過錯,然而一直沒有回聲,終於到了第七天,從瘴氣中走出一個人,那正是神穀子。
他看着雲九天嘆了口氣:“皇上,小民神穀子拜見皇上,只是小民入山採藥,未收到消息,以至於讓皇上在谷外久等,請皇上恕罪。”
雲九天並不介意,他只是急切地看着神穀子道:“先生是帶朕入谷的嗎?”
神穀子搖了搖頭:“皇上,那左小小已同溫若影離開半年了……”
雲九天聞言一直平靜的臉孔露了驚色:“半年?他們去哪裡了?”
“回皇上,他們應該是回了玄武的京城。”神穀子想了一下,回答道。
雲九天僵立在地,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是這樣的結果,不由地顫聲道:“他們去了玄武京城?舞兒臨行前可是說了什麼沒有?”
神穀子搖了搖頭:“左小小出谷時,並無任何言語留下。”
事實上,神穀子這些天並未出谷,而是一直留在谷內,雲九天的每封拜貼他都看過了,他思量了許久,才決定出來見他,因爲左小小走時留下了話,她所去之處不讓神穀子告訴雲九天,甚至不讓神穀子去見雲九天。
她說這話的時候,非常堅決,那表情甚至是絕決的,她也許是真的傷心失望至極,纔會如此。
但是神穀子見雲九天的心誠無比,纔不忍,但以實情相告。
玄武京城。
瓊樓玉宇掛角相臨,那建築與朱雀的有所不同,比朱雀的多了雄渾之氣,倒與這國名很是相符,街上來往之人,俱是華服錦衣,還有女子香衣飄飄,京城中,有一條街叫永安街,那條街市非常繁華,在這個繁華的地方,有一個最繁華的酒樓,酒樓佔地面積差不多有幾萬平,每日間長車排隊,平時跋扈的王孫公子也只是在大堂裡面心平氣和的等着,看看那領班的什麼時候能幫他們辦理會員。
爲什麼這些人對此處如此情有獨鍾呢?
因爲這個酒樓所有的管理都非常有特色,小二不叫小二,叫服務員,領班,大堂經理,他們的服裝也是美倫美奐,而且服務員都排上了號碼,若對他們不滿意可以投訴,他們實行的是會員制,不是所有的客人他們都接待,只接待會員,那會員倒也不必是王孫貴族,也不必是身家百萬,但是得過了老闆這一關,老闆覺得他行,他可以是販夫走卒,但是,看着這氣派的門面,進來辦理會員的都是達官貴人,所有的人可以預約,但直接來,也不用等待,有管家專門服務,他們可以挑選大廚,也可以挑選菜式。
這些都不是讓這個酒樓生意紅火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這酒樓的菜式大多數都是他們見都沒見過的,他們甚至頭一次聽說涮羊肉,還有魚生料理,還有西餐。事實上他們不懂爲什麼要叫西餐,有時候,也會覺得他們的某一味菜味道很是怪異,讓人無法接受,想着出去後定要好好的貶損一下這人人都稱讚的酒樓,可是沒等他們出這店門,就回味起剛纔那怪怪地味道來了,想着,或者可以再試試,等試過之後,便覺得這味道雖怪,但是回味卻是久遠的,便也覺得奇怪不已,那貶損的話是說不出口了,兩三次後倒讓人家也跟他一起來嚐嚐,這味道怎麼那麼怪……
事實上那道菜不過是尋常的辣根生牛肉吧了!
這個酒樓叫逍遙居。
當然,這個酒樓還有一個最吸引人的地方,便是這老闆是個美若天仙的女子!
客人若是有運氣,甚至可以見到她,還有那三個可愛的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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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遙居後院。
亭臺樓閣一如江南水鄉,溫婉雅緻,與這玄武的建築樣式一點不同,倒似有朱雀的建築風格,院子裡更有小橋流水,瀑布假山,藤蘿纏繞,移步換景,更有那零星的小花點綴其中,花不是名貴的品種,卻是別有一番野趣,顯得這主人是品味獨特……
後花園裡,一陣清脆的童聲傳了出來,有小孩子咯咯的笑聲,還有一個大童的不滿聲音:“孃親,孃親再讓抱一會兒……”
“睿兒,你也累了,歇一會兒吧,瞧這滿頭的汗!”
那是溫和清麗的女子聲音。女子自然是左小小。
這正是離開神醫谷的一家人,左小小離開神醫谷後,和溫若影說了自己的想法,他借給了她銀子,她便開了這間酒樓,只是不過三個月的功夫,她已經還掉了大半的借款,看情形,她很快就可以將欠債還清了。
酒樓裡很忙,但很有秩序,大多數的時間,她只陪着三個娃娃,看着他們一天天成長,她的心裡滿足感就非常強烈了。
這間院子是她自己設計的。
不知不覺間竟然設計的同朱雀皇宮有幾分相象,只是她自己倒沒有覺得。
龍鳳兄妹會走路了,只是步子仍是蹣跚的,兩隻小短腿走着走着,自己就會將自己絆倒,睿兒在他們的身後亦步亦趨地跟着,張開雙臂保護着,只是有時候,兩個小娃若摔倒是象商量好一樣,一起摔倒,倒是讓睿兒顧得了這個顧不得那個,往往的小娃娃摔在地上,倒是笑出了聲,而他卻心疼的很是自責。
左小小就告訴他,不用如此擔心,小孩子摔跤是正常的。
可是偏偏的她自己這樣想,但看着孩子們摔倒,她仍是情不自禁地奔上前去,心疼不已。
兩個娃娃有時候會哭,大多數時候是因爲妒嫉,左小小抱了一個,另一個肯定不高興,她只得再抱起來,倒是兩個孩子越長越大,她實在力氣不夠用了。
這個時候,睿兒也會湊上前來,抱着她的腰,揚起小臉:“孃親,我也要抱抱!”
左小小就哭笑不得了,原來幸福也真是累人。
“誰要抱呀?叔叔來抱!”隨着話音,水若影的身影出現了。
他已改溫姓爲水了。
他最後爲了左小小而離開了神醫谷,回到京城的時候,他沒有回皇宮,但是玄武皇知道他回來後,就偷偷地出宮來見他,當溫若影看到自己親生父親的那一刻,他冰凍的內心聽到了解凍的聲音,他沒有想到,那皇上會如此蒼老,看着他那蒼老的面容和慈愛的眼神,溫若影冷冰冰的臉色也緩和了些,但是父皇二字說什麼也吐不出口,但那皇上也是知道他的心思,給了他時間,但有是苦口婆心的請求他回宮。
他當時沒有同意,只是看着他那微駝的背影,他的心便再也硬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