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傑率領大軍抵達戰場,夕陽的餘輝灑在他的鎧甲上,映出一抹冷冽的光。戰馬喘息着,鼻孔中噴出白霧,顯然這一路長途奔襲,它們已是疲憊不堪,力氣耗去了大半。高傑心裡明白,若不能速戰速決,等馬兒徹底沒了力氣,騎兵就得變成步兵,那可是大大的不利。畢竟,對方既沒有戰車也沒有長戟,步兵對上正規軍那是要吃大虧的。他眯起眼睛,望向遠方,心中盤算着對策。高傑這傢伙,原本就是流寇出身,對付順軍的那一套戰術,他心裡跟明鏡似的。於是,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臨時起意,制定了應對之策。
閻添祿站在高處,遠遠望着數千騎兵緩緩逼近,旗幟上赫然一個“高”字,在風中獵獵作響。然而,他臉上並無太多驚訝之色。除了高傑,誰還能讓明軍如此積極?爲了防備突襲,他迅速下令:“右翼戰車靠前,長矛兵隨後跟上,弓箭手、刀盾手並列佈陣。他們全是輕騎兵,不擅長衝鋒陷陣,只要我們能擋住他們的箭雨,勝利就在眼前。”命令一下,右翼迅速調整陣型,嚴陣以待,彷彿一片鐵林,靜待風暴的來臨。
高傑見狀,嘴角的那抹冷笑更甚,他隨即命令五千騎兵橫向列隊,緩緩向前,直逼閻添祿的右翼。而黃得功在一旁觀察戰局變化,他目光如炬,察覺到時機已到,立刻呼來傳令兵,吩咐道:“讓冀資深繞到敵人後方攻擊左翼。”“高傑對付右翼,其餘部隊隨我正面強攻!”“殺!”隨着一聲震天響的吶喊,士兵們如同潮水般涌出,衝向敵陣,塵土飛揚,戰鼓雷動。
戰場上,火器偶爾轟鳴,但很快就進入了短兵相接的階段。火藥、彈丸用盡,兩軍又回到了最原始的戰鬥方式,血肉橫飛,精銳之師之間的較量正式展開。刀光劍影中,戰士們的吶喊聲、戰馬的嘶鳴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幅悲壯的畫面。
順軍的精銳部隊在前面阻擋黃得功,而老營的騎兵則與冀資深在左翼較起了騎射。閻添祿轉頭看向右翼,心中疑惑:“高傑這是唱的哪一齣?”往常的高傑都是猛衝猛打,今天卻只是觀戰不動。“怎麼還不進攻?”閻添祿邊打邊想。以兵力來看,對付黃得功和冀資深已經足夠,就算高傑參戰,他們也能守住。但高傑的不動,反而引起了順軍右、中兩軍的注意,他們如同被毒蛇盯上的青蛙,不敢有絲毫懈怠。
順軍右翼的士兵們緊握兵器,目光緊盯着高傑的騎兵,不知道他們何時會動手,因此神經緊繃;中軍則擔心高傑突襲右翼進而威脅到自己,與黃得功交戰時,屢屢回頭查看右翼情況。兩軍原本勢均力敵,但因爲順軍分心,明軍逐漸佔據了上風。
就在這時,高傑突然動了。鼓聲隆隆,如同天雷滾滾,馬蹄聲震天動地,彷彿地獄的狂風驟雨。五千騎兵橫列成陣,張弓搭箭,直衝閻添祿的右翼。順軍頓時緊張起來,甚至有人的箭矢提前射出,劃破了空氣的寧靜。隨着騎兵的逼近,壓迫感越來越重,彷彿一座山嶽正向他們壓來。雖然明知高傑不擅長衝陣,但順軍還是害怕馬匹衝撞的威力,那是一種原始的、無法抗拒的恐懼。
第一輪箭雨落下,慘叫聲四起,順軍開始騷動。他們披甲者少,雖然有盾牌,但多數人還是被射中,箭矢如同雨點般落下,無情地穿透他們的身體。更有甚者,箭矢射中要害,當場斃命,倒在了血泊之中。
第二輪箭雨接踵而至,順軍紛紛尋找掩體躲避,但箭矢如影隨形,無處不在。高傑見未能破敵,便停止衝鋒返回陣中。順軍以爲他要撤退,不料高傑卻再次發起衝鋒,彷彿一頭飢餓的猛獸,準備再次撲向它的獵物。
第三輪箭雨騰空而起,順軍右翼終於亂了陣腳。無甲者四處奔逃,軍心動搖,彷彿一片枯葉在風中搖曳。膽小的人藉着尋找掩體的名義向後撤退,其他人或勸阻或效仿。勸阻者少,效仿者衆,一傳十,十傳百,右翼徹底大亂,彷彿一鍋沸騰的水,失去了控制。
高傑趁機率領騎兵衝入敵陣,下馬步戰,與順軍步兵展開搏鬥。順軍步兵猝不及防,加上逃兵的影響,右翼亂作一團。防線一旦被突破,士氣盡喪,紛紛逃散,彷彿一羣無頭蒼蠅,四處亂撞。
高傑並沒有立即追擊逃兵,而是先調轉戰車,重新上馬追殺。順軍如同蟻穴被搗毀一般潰不成軍,右翼徹底崩潰,彷彿一片沙堡在海浪的衝擊下崩塌。
閻添祿見狀大驚失色,急忙命令老營精銳撤退。右翼已潰敗,人力難以挽回局面,如果任由其蔓延至中左兩軍必將導致全軍覆沒。此時撤退減少損失纔是上策,他心中暗自祈禱,希望撤退的命令能夠及時傳達,讓士兵們逃離這場災難。
然而,事與願違。老營剛撤退不久,中軍也受到了右翼崩潰的影響,開始潰敗。閻添祿親率精銳部隊奔波逃命,但難以穩定陣腳,士兵們士氣低落,甚至開始自相殘殺。人潮洶涌向後撤退,死傷無數,彷彿一場噩夢,無法醒來。
“速報皇上,我軍已敗,請早做打算!”閻添祿無奈之下,只好派遣使者向李自成報告戰況,並親自率領精銳部隊靠攏其他部隊,以求自保。他心中充滿了不甘和憤怒,但更多的是無奈和悲哀。
而冀資深並沒有貿然追擊,反而利用騎兵反覆衝擊,擴大戰果。他目光如炬,掃視着戰場,尋找着每一個可以擊潰敵人的機會。閻添祿逃了一里多路後,看到兩軍仍在激戰,原來是駱文彬與黃飛、馬得功的部隊遭遇了。
“告訴駱文彬,我軍已敗,速速收攏敗軍,阻擋黃得功!”閻添祿一邊逃跑,一邊思考着對策。但隨即又想到駱文彬多次誤事,皇上卻仍然信任他,心中憤憤不平。“改令駱文彬,我軍敗退,皇上旨意,令其斷後!”他再次下令,希望駱文彬能夠執行命令,阻止明軍的追擊。他心中暗自祈禱,希望這個命令能夠讓駱文彬醒悟過來,爲大局着想。
駱文彬,一位身材魁梧、面容堅毅的漢子,自小便有着一股不屈不撓的韌勁。他起初加入軍隊,並非出於對權力的渴望,而是源自內心深處對家國天下的憂慮。後來,他遇到了同樣來自陝西的李自成,兩人一見如故,共同的理想和信念讓他們緊密地聯繫在一起。李自成,這位胸懷壯志的領袖,對駱文彬的才幹和忠誠深感讚賞,而駱文彬也對李自成充滿了敬仰和信任。
在那個風起雲涌的時代,駱文彬憑藉着自己的勇氣和智慧,屢建奇功,逐漸在軍中嶄露頭角。他被封爲磁侯,與同爲綿侯的閻添祿在地位上不相上下。然而,論起資歷和威望,駱文彬卻遠在閻添祿之上。這不僅是因爲他在戰場上的英勇表現,更是因爲他那顆始終如一的忠誠之心。
然而,就在順軍經歷了一場慘敗之後,一切都開始發生了變化。那時候,順軍急需有人站出來,擋住敵人的鋒芒,爲大軍爭取喘息的時間。駱文彬,這位一貫勇往直前的將領,毫不猶豫地承擔起了這個重任。
一聽到消息,駱文彬沒有絲毫猶豫,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堅定和決絕。他立刻就把隊伍分成了兩路,一路留下來對付邱鉞、田雄,另一路則挑選精銳士兵,迎着敗軍的方向衝了上去。他的身影在戰場上穿梭,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激勵着每一個士兵奮勇向前。
沒過多久,駱文彬帶着他那幾千精銳,就被黃得功帶領的幾萬大軍給團團圍住了。黃得功,這位敵軍將領,以他的狡猾和勇猛著稱,他深知駱文彬的厲害,因此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將其困死。然而,駱文彬卻並未因此而感到絲毫的畏懼,他的眼神中依然充滿了堅定和信念。
另一邊,李性忠在城北的野外戰場上,也遭遇了李自成大軍的重重包圍。李性忠,這位明軍的將領,以他的忠誠和勇猛而聞名。他神色鎮定,面對順軍的圍攻,他奮力揮動手臂,大聲喊道:“明軍威武!”他的聲音如同雷鳴一般,在戰場上回蕩着,激勵着每一個士兵奮勇向前。
數千名明軍士兵,手持長矛,挺立不動,齊聲迴應:“明軍威武!”他們的忠誠程度簡直超乎尋常,如果滿分是十分的話,那他們至少能得八九分。這都是李性忠在良鄉練兵有方的結果,他讓士兵們娶妻生子以此來穩定軍心。出征前他還把士兵們的家屬留在良鄉以示決心。所以即使面臨絕境這些士兵也寧願戰死也不投降以保全家族的榮譽。
李性忠率領衆將士奮力反擊精銳部隊再次投入戰鬥。李自成看在眼裡心裡既驚又急他驚訝於明軍的勇猛又擔憂自己的兩萬大軍無法戰勝這數千人的隊伍。“我給你們兩刻鐘的時間必須殲滅這股明軍否則軍法處置!”李自成憤怒地對景常浩、谷可成說。兩人對視一眼領命而去。他們知道這場戰鬥的重要性也明白李自成的決心。
大名府內外戰鼓聲聲喊殺震天。駱文彬在黃得功的圍攻下逐漸支撐不住士兵們傷亡慘重投降的人越來越多。然而他卻依然堅守在陣地上不曾退縮半步。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決絕和悲壯他知道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李性忠那邊也是一樣兩萬大軍圍攻之下敗象已現。然而他卻依然揮舞着手中的長矛奮力抵抗着。他的身影在戰場上穿梭着如同一道閃電激勵着每一個士兵奮勇向前。
城中的明軍雖然設下了重重障礙和陷阱但順軍憑藉人數優勢南、西兩面城牆已經失守半條街的街道都落入了敵人之手大名府危在旦夕。然而即使如此明軍的士兵們卻依然堅守在陣地上不曾退縮半步。他們的忠誠和勇氣讓每一個人都爲之動容。
雖然戰場分爲三處但實際上它們是緊密相連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黃得功站在高處眺望遠方看到城北順軍圍攻明軍的慘烈景象他立刻命令冀資深、高傑率領騎兵前去增援。他深知這場戰鬥的重要性也明白只有團結一心才能戰勝敵人。
隨後黃得功脫下外衣束緊腰帶身先士卒地衝了出去高聲呼喊:“殺!”他的聲音如同雷鳴一般激勵着每一個士兵奮勇向前。明軍士兵見狀士氣大振紛紛跟隨他衝了上去。他們的身影在戰場上穿梭着如同一股不可阻擋的洪流。
順軍見狀大爲震驚投降的人如潮水般涌來。他們知道這場戰鬥已經無法避免了而黃得功的勇猛和決心也讓他們感到無比的震撼。
駱文彬環顧四周看到自己的將士們一個個倒下他知道自己已經命懸一線了。然而他卻依然堅守在陣地上不曾退縮半步。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悲壯和決絕他知道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於是,他朝着大名府的方向默默地念叨着對李自成說的話:“皇上啊,臣已經盡力了。自從跟隨皇上起義以來,我們轉戰陝西、河南、湖廣,還進了北京城。雖然立下了一些小功勞但也有過失。現在不管功過如何臣都不能再輔佐皇上了。願皇上您多多保重啊!”
說完這些話後,駱文彬的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他拿起腰刀,毫不猶豫地割向了自己的脖子,鮮血瞬間噴涌而出,染紅了他的衣襟。他壯烈地犧牲了,他的身影永遠地定格在了這片戰場上,成爲了一道不朽的豐碑。他的英勇和忠誠,將永遠被後人所銘記。
砰的一聲巨響,如同驚雷般在駱文彬的耳邊炸響,震得他耳膜生疼,心跳驟然加速。他正獨自坐在昏暗的營帳中,手中緊握着一柄短刀,刀刃在微弱的燭光下閃爍着寒光,映照出他臉上覆雜的神色——絕望、掙扎、不甘……他正打算以這柄短刀結束自己的一切,卻突然腦後捱了一記重重的擊打,那股力量之大,彷彿要將他的顱骨擊碎。若非他身上那套厚重的盔甲,在關鍵時刻護住了腦袋,恐怕輕則腦袋碎裂,重則當場斃命。
駱文彬只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世界彷彿都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整個人軟綿綿地癱倒在地,連一根手指都動彈不得。那個手持狼牙棒的士兵,顯然並不放心,生怕他沒死透,又舉起棒子在他身上狠狠敲了幾下,每一下都像是敲在駱文彬的心上,直到確認他一動不動,這才放心地走近,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
士兵拖着駱文彬那沉重的身軀,如同拖拽着一具死屍,朝着明軍的方向大聲呼喊:“明軍威武!明軍威武!”他的聲音中充滿了得意與興奮,彷彿捕獲了一件極爲珍貴的獵物。
黃得功,這位衝鋒陷陣的最前鋒,聽到這突如其來的呼喊,不由得愣了一下。他目光銳利,如鷹隼般盯着被拖來的駱文彬,眉頭微皺,指着他問:“這傢伙是誰啊?”
“駱文彬啊!”士兵興奮地回答,彷彿立下了天大的功勞。
“那個駱文彬?”黃得功心中疑惑,這個名字他並不陌生,但一時之間卻有些對不上號。
“就是皇上……不對,是李賊封的磁侯駱文彬!”士兵連忙更正,臉上滿是得意之色。
哈哈哈!黃得功一聽,心中頓時樂開了花。他沒想到,自己竟然如此輕易地就捕獲了李自成手下的一位侯爵。要知道,這李賊佔領西安後,亂封官爵,除了文官武將,還封了九個侯爵、七十二個伯爵、三十個子爵、五十五個男爵,而駱文彬就是其中之一!
抓住駱文彬,這份功勞可不小,足以讓黃得功在朝廷和軍中的威望更上一層樓。他心中暗自盤算,臉上卻不動聲色,只是淡淡地說道:“給我綁起來!”說完,他親自上手,把駱文彬五花大綁起來,確保他無法逃脫。
確認無誤後,黃得功拍了拍那個抓駱文彬的士兵的肩膀,讚許地說道:“壯士,你叫什麼名字?這功勞足以讓你這輩子享盡榮華富貴了。”
“回大人,我叫張元衡。”士兵恭敬地回答,眼中閃爍着興奮與期待的光芒。
黃得功覺得這名字好像在哪裡聽過,但一時又想不起來。他沉吟片刻,說道:“戰鬥結束後,來軍營找我,咱們論功行賞!”
隨着駱文彬這一主將被抓,他的手下們紛紛扔掉武器,跪在地上求饒。黃得功稍微收編了一下這些人,又帶着大軍繼續攻打大名府。此時的天色已經漸漸暗淡下來,夕陽的餘暉灑在大地上,給這片戰場披上了一層金色的戰袍。
而另一邊,李自成的大軍也在緊張地備戰。探馬急匆匆地跑到李自成面前,氣喘吁吁地報告道:“駱文彬的部隊潰敗了,黃得功帶着幾萬明軍殺過來了!”
李自成正攻打李性忠的部隊呢,心裡本來就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聽駱文彬敗了,更是愁上加愁。他眉頭緊鎖,目光中透露出深深的憂慮和不安。他知道,這場戰鬥對於他的大業來說至關重要,一旦失敗,後果不堪設想。
“李巖呢?他在哪兒?”李自成擔心地問。之前他派了李巖帶着五千兵馬去支援駱文彬,希望能夠扭轉戰局。可是現在駱文彬敗了,李巖恐怕也凶多吉少。
“李先生想回來和皇上會合,但怕引來明軍主力,所以就退到城西去了。”探馬連忙回答,聲音中帶着一絲顫抖。
“他有什麼遺言嗎?”李自成追問道。他心中隱隱有些不安,覺得李巖的撤退似乎有些不同尋常。
“沒有。”探馬回答得很乾脆,但李自成卻覺得更加奇怪了。這不符合李巖的作風啊!難道……他變心了?
其實李岩心裡沒變,反而更加忠誠。只是撤退得太匆忙,沒來得及留下什麼話。等他反應過來想派人送信時,又被明軍攔住了去路,消息根本送不出去。他心中焦急萬分,卻束手無策。
“牛左輔、宋軍師,你們說怎麼辦?”李自成看向身邊的兩個謀士,南宮尚樸和程鳴和。這兩人自詡是臥龍、鳳雛再世,在李巖不在的時候,李自成自然要向他們請教。
南宮尚樸雖然品行有些問題,但好學不倦,精通相術、占卜之術,還特別擅長孫武、吳起的兵法。他靠這些在大順軍中站穩了腳跟,擔任左輔兼天佑閣大學士。此時他稍微想了想,便指着大名府對李自成說道:“皇上,明軍勢頭正猛,我軍兵力分散,應該避開他們的鋒芒。”
“臣建議全軍進城,依託堅固的城池來抵抗敵人。”南宮尚樸的聲音中帶着一絲堅定和自信。
然而程鳴和卻皺起眉頭反駁道:“大名府還沒攻下來呢,如果我們全軍進城,到時候內外都是敵人,豈不是自己把自己逼到絕路上了?”他的語氣中帶着一絲擔憂和不安。
看到明軍的先鋒越來越近,南宮尚樸急忙說道:“不是這樣的。”他目光閃爍,似乎在思考着如何說服程鳴和,“我軍已經攻下了南門和西門,大名府很快就可以拿下了。現在我們進城控制南門和西門,明軍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從南門、西門外面攻城;二是從東門、北門進來和我們打巷戰!”
“那明軍會選擇哪條路呢?”程鳴和仍然有些疑慮地問道。畢竟他不是明軍將領,不知道他們的打算和策略。
“他們一定會退兵的!”南宮尚樸補充道,他的聲音中帶着一絲自信和決絕,“大名府糧食不多了,黃得功從魏縣急行軍過來,糧草也不充足。兵法有云:‘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糧草不足,明軍肯定會撤退。就算他們不退,我們休整一下也能再戰!”
“臣把這計策叫做‘換家之術’!”南宮尚樸得意地說道,彷彿這個計策是他獨創的一般。
“換家之術……”李自成默唸了幾遍這個新奇的名詞,心中不由得一動。他一拍大腿稱讚道:“妙哉!真是太妙了!”這一計策既解決了當前的困境又能迅速拿下大名府真是一舉兩得的好計策啊!
“傳令下去城東的部隊結陣退到城南從南門進城;城北的部隊慢慢退到城西從西門進城。”李自成迅速下達了命令,“進城後分兵兩路一路守城牆一路和明軍打巷戰迅速清理城內的敵人。”
至於李性忠……李自成咬牙切齒地回頭看了一眼那個被困獸般掙扎的敵人。我軍兵力雖然幾倍於他但要想速戰速決也不容易。他手下的士兵都抱着必死的決心以命相搏。
“給李性忠讓開一條路把他往黃得功那邊趕!”李自成冷酷地下達了命令。他知道這樣一來李性忠的部隊就會成爲明軍的靶子但他更清楚在這場戰爭中犧牲是不可避免的。
軍令一下達全軍立刻行動起來。城東、城北的部隊一分爲二:戰鬥部隊在原地結陣準備迎敵;輜重兵和雜役則忙着收拾東西分別向城南、城西轉移。因爲城南的輜重比較多所以收拾得特別快。能帶走的都帶走帶不走的就一把火燒了。
不一會兒的功夫火光沖天煙霧瀰漫。整個大名府的城南和城西都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輜重兵剛撤走不久主力部隊就沿着他們的足跡跟了上去。他們知道這是一場生死攸關的戰鬥只有拼盡全力才能取得勝利。
此時已經是中午了從早上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六個小時。我軍和明軍都疲憊不堪。明軍雖然一夜奔襲了三十里地但全靠着一股銳氣撐着到現在。所以當我軍撤退時他們並沒有窮追不捨只是派了騎兵追了幾百步就返回去了。他們知道如果深入追擊可能會陷入我軍的埋伏之中。
轟!黃得功的軍隊剛到大名府的北門外面就遭到了城樓上炮火的猛烈轟擊。城門突然大開軍民們亂哄哄地衝了出來!他們有的手持刀槍有的拿着棍棒有的則赤手空拳但他們的眼神中都充滿了堅定和決心。他們知道這是一場保衛家園的戰鬥只有拼盡全力才能守護自己的親人和土地。
在前面還有一輛馬車拉着兩個小孩子。長子指着城裡的某個地方大聲喊道:“狂妄!狂妄!李闖賊你給我等着孤王一定會反攻大名府的!”他的聲音中帶着一絲稚嫩和堅定但他的眼神卻透露出一種超越年齡的堅毅和決心。他知道自己的父親正在爲了這座城池而戰鬥而他也要爲了這座城池的未來而奮鬥。
在那灰濛濛的晨曦中,趙王、周王以及他們的家眷,伴隨着城裡的大大小小老百姓,猶如蜂擁而出的蜜蜂和螞蟻,急急忙忙地從北門一擁而出。他們的臉上寫滿了焦慮與不安,腳步匆匆,彷彿身後有無形的追兵。大夥兒心裡都明鏡似的,從城被圍困的第一天起,投降的路就已經被無情地堵死了。
李自成那夥人的狠話早已傳遍大街小巷:在城投降之前,他們對城裡的一切秋毫無犯;但城破之日,便是血腥之時——第一天,守城的士兵將無一倖免,城裡三成的百姓也將慘遭屠戮;第二天,殺戮的範圍將擴大到七成;而到了第三天,整座城市,無論老少,甚至連一條狗都不會留下,統統都要命喪黃泉。大名府已經頑強地堅守了近兩個月,如今城裡剩下的人,怕是連留個全屍都成了奢望!
老百姓們一出城門,便如同離弦之箭,拼命地奔跑,直到黃得功的軍隊映入眼簾,纔敢稍稍放慢腳步,喘上一口氣。趙王從裝飾華貴的馬車上緩緩走下,步伐雖穩,眼神中卻透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他走向黃得功,聲音中帶着一絲不確定:“您就是大名鼎鼎的靖南伯黃得功嗎?”黃得功雖未曾親眼見過趙王,但一聽這名字,再看他雖身着少年衣裳,卻難掩一身的威嚴氣質,心中便已猜到了幾分。他連忙躬身行禮,回答道:“請問您可是趙國的大王殿下?”趙王輕輕點了點頭,神色嚴肅地走到黃得功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你真是條好漢,可得加把勁啊!”黃得功那張佈滿風霜的臉龐上,一道醒目的疤痕似乎在訴說着往昔的戰鬥,聽了趙王的話,他的身子微微一震,堅定地回答:“殿下過獎了,我已經備好車馬,請殿下趕快去魏縣避避風頭。”
趙王應了一聲,轉身匆匆回到馬車之中,躲進了角落,瘦弱的身軀在微微顫抖。他年僅十二歲,卻能在此刻展現出如此勇氣,實屬不易,令人心生敬佩。
隨着老百姓的撤離,士兵們也開始有序地向外撤退。他們排成一個個方陣,有大有小,穿過那歷經滄桑的城門,跨過橋樑,一直延伸到護城河邊。前方的士兵護着後方的百姓,後方的士兵則頂着巨大的壓力,努力保持隊形不亂。城裡的明軍已經疲憊不堪,而李自成的人馬則如狼似虎,不斷衝進巷子裡進行攻擊,人數上的劣勢讓明軍倍感壓力。若不是城裡提前設置了一些障礙和陷阱,恐怕早已支撐不住。然而,此刻防線已被壓縮至北門附近,形勢岌岌可危。
李自成的人見狀,立刻發起了猛烈的攻勢。城裡的明軍一半已經撤出,一半仍在堅守。城外的黃得功、李性忠、冀資深、高傑等將領則沿着護城河擺開陣勢,保護着撤退的軍民。李性忠騎在高頭大馬上,大聲呼喊:“快撤!快撤!”話音未落,城門便轟然關閉,千斤閘轟然落下,將城內城外徹底隔絕。
城上的明軍在副將任之華的帶領下,齊聲高呼:“好男兒就應該戰死沙場,用馬革裹屍而還!我們發誓與城共存亡!”李性忠聽了這話,氣得不行,大聲罵道:“好男兒哪裡不能埋忠骨,非要死在這裡嗎?我不求你們盡忠,只求你們活着回去!”然而,任之華負責斷後,無法改變決定,只能選擇關閉城門,死守到底。
李性忠再喊,迴應他的只有震天的喊殺聲。城上的明軍雖然人數不多,但卻沒有一個退縮的,沒有一個求饒的。他們手持武器,一個接一個地衝向敵人,與之殊死搏鬥。鮮血染紅了戰袍,生命懸於一線,但他們的士氣卻越來越高漲,勢不可擋。
任之華看了看身邊的殘兵敗將,只剩下幾十個人了。他大笑着問道:“兄弟們,今天殺得痛快不痛快?”大家都齊聲回答:“痛快!”他又問:“有想投降的嗎?”大家都堅定地回答:“沒有!”“後悔嗎?”大家更是齊聲高呼:“不後悔!”“好!我們雖然沒能擋住敵人,但這一戰讓所有人都知道了明軍的威風和尊嚴。我們就算死了,也對得起朝廷,對得起皇上!”說完,他便帶着大家高喊着“殺賊報國”的口號,衝向敵人。
不知道戰了多久,城裡漸漸安靜了下來。李性忠帶着幾百騎兵在城外轉了很久,最後還是不甘心地退了回去。老百姓和士兵們互相照應着,慢慢地向魏縣走去。那場面真是壯觀極了,人流如織,卻秩序井然,彷彿是一場無聲的遷徙。
當抵達魏縣時,天色已晚。黃得功、冀資深、高傑等將領圍坐在一起,商討着下一步的行動計劃。趙王和周王因爲年紀尚小且疲憊不堪,早已沉沉睡去。黃得功首先問起了傷亡情況,冀資深嘆了口氣說:“關寧的騎兵戰死了一百三十三人,還有二百多人受了輕重傷。”黃得功一聽這話,心中不禁一緊。關寧的騎兵雖然不是最精銳的部隊,但也比一般的軍隊強多了。這樣的傷亡數字實在令人心痛。冀資深苦笑着說:“那些賊軍的騎兵,要麼是老營的精銳,要麼是投降過來的明軍,他們的技術戰術都不差,就是裝備稍微差點。”黃得功默默地點了點頭,想到邊軍的困境和未來的挑戰,心中更加沉重。
接着,高傑、邱鉞、翁之琪等人也相繼報告了各自的傷亡情況,都不容樂觀。最後,李性忠沉着臉說,他的部隊傷亡了三千人,還丟失了二十萬兩銀子。這個數字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和悲痛之中。他們知道,這場戰鬥雖然艱難,但他們必須堅持下去,爲了國家的尊嚴和人民的安寧。
“二十萬兩銀子,那可真是筆鉅款啊!”黃得功心中暗自驚歎,眼中閃過一絲疑慮的光芒。他轉身欲走,卻又像被什麼牽住了一般,腳步一頓,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向李性忠問道,“性忠啊,我聽說趙王和周王府裡的金銀財寶堆積如山,那些寶貝沒被那些闖賊給搶走吧?”
李性忠搖了搖頭,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敬佩,“沒有,趙王和周王在出城前,只帶了一些夠自己用的金銀細軟,其餘的,全都分給了城裡的老百姓。老百姓們在逃難時,也都帶着這些銀子,闖賊到手的,不過是一座空蕩蕩的城池罷了。”
“太好了!這真是太好了!”黃得功一聽,心中的大石頓時落地,臉上露出了輕鬆的笑容。他心想,只要闖賊沒能撈到這筆大錢,那麼大名府這一仗,他們的戰略目的就算是達到了。
黃得功心中開始盤算着,默默估算着這一仗的戰果。此戰,明軍雖然犧牲了五千多名勇士,但叛軍的傷亡卻是他們的兩倍之多。從傷亡數字上看,明軍似乎是取得了勝利;然而,看看結果,雙方其實都各有得失,難以簡單判定勝負。
“各位兄弟!”黃得功低聲說道,語氣中帶着幾分沉重,“咱們雖然犧牲了五千多名兄弟,但也斬殺了一萬多叛軍,從傷亡人數上看,這確實是一場大勝。”
他頓了頓,眉頭緊鎖,繼續說道,“不過,從結果來看,卻又不像是大勝,反而有點像吃了敗仗。咱們雖然救出了趙王和周王,還有城裡的老百姓,但大名府卻還是丟了。作爲武將,沒能守住城池,反而讓它丟了,這事兒要是傳出去,朝廷裡的那些文官肯定會笑話咱們的。”
衆人一聽,都沉默了,心中都在琢磨着黃得功的話。的確,現在的情況就是,兩邊都可以說自己贏了,也都可以說自己輸了。叛軍贏了,因爲他們佔領了大名府;但他們也輸了,因爲傷亡慘重。明軍贏了,因爲他們救出了人;但輸了,也是因爲丟了城。
“各位!”黃得功打斷了大家的沉思,“勝敗先放一邊,咱們得想想怎麼寫戰報。還有,接下來咱們該怎麼辦?是繼續打叛軍,還是去山東打建奴?”
冀資深站起身,輕輕咳了一聲,說道:“具體打誰,咱們說了不算,得聽朝廷的。”
“對!”黃得功苦笑了一下,心中無奈。武將嘛,就是執行命令的,哪裡能自己決定打誰呢?
第二天一大早,天空泛起了魚肚白,大名府的戰報和黃得功的密信一起送到了京城,交到了郭天陽手上。
“皇上,大名府的戰報和靖南伯的密信到了。”郭天陽恭敬地呈上戰報和密信。
“戰況如何?”林小風急忙問道。他並不關心趙王和周王的生死,只關心那些金銀財寶的下落。要是那些錢都落到叛軍手裡,那可就糟了。
郭天陽先大概看了看戰報,然後又皺着眉頭仔細讀了一遍。最後,他支支吾吾地說:“皇上,這戰報嘛,說它是好消息吧,也算大勝;但說它是壞消息吧,又算是敗了。”
“你自己打自己嘴巴啊!”林小風瞪了他一眼,心中不悅。他是天子,豈能容你胡言亂語!
“皇上恕罪,戰報裡沒明說勝敗,只說了救了趙王和周王,還抓了個叫駱文彬的人。”郭天陽慌忙解釋道。
林小風放下筆,拿起戰報仔細看了一遍。看完後,他似笑非笑地說:“這戰報寫得真是高明啊。”
“兵部和內閣知道這事兒了嗎?”他淡淡地問道。
“回皇上,知道了,正在商量對策呢。”郭天陽回答道。
“好,讓他們慢慢商量。給黃得功回信,讓他原地休整,招募新兵。另外,把李性忠調回來。叛軍那邊暫時交給高傑和劉良佐。至於建奴……我自有安排,讓他別管。”林小風吩咐道。
其實林小風心裡也沒什麼具體的安排!他就是怕黃得功急功近利,自己跑去打建奴。將士們連續作戰已經很疲憊了,需要休息整頓。黃得功從鳳陽千里迢迢趕來京城,又在密雲跟多爾袞對峙;後來在懷來衛跟多鐸打了一仗;還連夜跑到居庸關跟多爾袞血拼;最後又跑到大名府跟李自成打了好幾仗。到現在還能保持隊伍不散,簡直就是奇蹟了!
不管接下來打誰,都得讓黃得功好好休息一下。只有休息好了,才能保持戰鬥力。疲憊的軍隊是打不贏仗的!
“另外……”林小風猶豫了一下,想了想,這事兒是不是有點太急了……算了算了,遲早都得面對,不如早點經歷風雨,多學點經驗。
“另外傳旨給趙王和周王,讓他們全家進京避難。”他終於做出了決定。
“啊?”郭天陽驚訝地叫了一聲。按明朝的規矩,藩王沒有皇上的詔令是不能進京的。違抗的話,可是要被抓起來治罪的。雖然藩王可以上書請求進京,但自從宣德皇帝以來,就沒有哪個皇帝同意過。林小風不僅讓趙王和周王進京,還讓他們全家都來!這事兒肯定會在朝廷裡引起軒然大波的!
“我命令你,立刻把這個消息傳出去,要快!”林小風斬釘截鐵地說道。
“奴才遵旨。”郭天陽領旨退下,心中暗自嘀咕,這皇上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啊?
文淵閣裡,閣臣們正在討論大名府的戰報。繆一奎雖然是吏部尚書,但在內閣裡還算是新人。特別是在李邦華面前,更是像個端茶倒水的小弟。
繆一奎當着大家的面,又唸了一遍戰報:“我大明十七年七月初五,臣黃得功、冀資深、高傑、李性忠等人率領部隊,在大名府內外與李闖賊激戰。幸得兵部及時調撥甲冑,戶部發放充足錢糧,工部晝夜趕製新武器。我軍於戰場上斬殺叛軍一萬餘人,並以空城爲誘餌,成功救出趙王、周王殿下及城中百姓數萬人。”
李邦華聽了,想笑又忍住了。黃得功這戰報寫得真是有水平啊。勝敗由內閣來定,贏了大家一起光榮,輸了大家一起承擔責任。
成慶華忍不住問:“繆一奎,黃得功真的這麼寫的嗎?”
“千真萬確!”繆一奎肯定地回答。
“黃得功這個武夫,什麼時候學會玩這種心機了?”邵師韓皺着眉頭感嘆道。他心中暗自思量,這黃得功,看來也不是個簡單的武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