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的很是漫長,在張老師這裡短短的半年,竟和一個世紀一樣漫長。這世上,還有個不解之謎,爲何越長大越覺時間流逝的快,而小時候,每一天都好像是一年那麼長。
臨近升學考試的時候,心裡面幾乎已經是絕望。
我的成績,絕對是要讓爸媽失望的。既然失望是註定的,我就只能看着自己似乎被命運拖着,一點一點拽下懸崖的感覺。
家長們爲了孩子們能升學,一個個都瘋了一樣。
原本在張老師這兒只有四人,加進來艾琳變成五個。在最後的兩個月,卻又來了兩個人。
一個是雷傾,一個是劉芸。
一天上課,雷傾轉過頭興致勃勃的對我說:“以後我們可以一起上下學了?”
我問:“爲什麼?”
“因爲我也要去張老巫婆家裡住一段時間,一直到升學結束!”
“哦,那太好了,又來了一個人!”
那個晚上,無比熱鬧,一桌子擠滿了人吃飯。
劉芸之前給我的印象很深,記得我剛轉學來的那天下午,很多人衝過來問我的名字,她也是其中之一。並且是衝在最前面的,彷彿是逼問犯人一樣,步步緊逼的問:“你叫什麼名字?哪裡人?是在張老師家裡面住嗎?”
當時,她穿着黑衣服,身高也高出普通女生半個多頭,嘴上又套着鋼牙,形狀似乎也極其彪悍,又見到她步步緊逼的問,還真是把我嚇了一跳。
衆女生邊拉開她,邊笑道:“劉芸你別把人家新同學嚇到了!”
劉芸人其實很不錯,雖是沒什麼接觸,但偶爾說幾句話也能感覺出她的熱情。
劉芸的到來,讓艾琳很是高興。在班上的時候,艾琳和劉芸就走的很近,這一下子可以住在一起了,當然好。
兩個人的牀一下子又擠來了一個人,除了有點擁擠之外,倒也覺得很熱鬧。
日子過得不知是平靜還是悲傷,離考試越近,心裡就越亂。
平日裡還和以前一樣,打打鬧鬧,沒個正經,可心裡在開始生生的着急。
雷傾每天都會問我:“感覺自己成績好些了嗎?”
而我卻總是搖搖頭。
這下子,文臺也高興了。雷傾來了,他似乎也不害怕被欺負了,兩個人總是在一起,下雨的時候,都同撐一把傘。
一個週末,晚上張老師讓我們看會兒電視,裡面在演《哪吒傳奇》,正當我們大家看的聚精會神的時候,張老師忽然讓劉芸接一個電話。
劉芸接過以後,剛開始語氣平淡冷漠,到後來就不知爲何,歇斯底里的喊了起來。
隱隱的聽到她在喊
:“你自己走了倒好,你有想過我和媽媽嗎?我們怎麼辦,怎麼過?我馬上念初中,肯定是考不上,高價誰來出?”
喊完以後,就“啪”的掛了電話,然後衝到洗手間裡。
艾琳示意我一起過去看看,我也好奇,便跟了去。
只見劉芸淚眼汪汪,臉淡淡的泛着微紅,一看就是在哭。她用水洗了一把臉,轉過頭便是微笑,對我們說道:“我沒事的!”
原來,這個世上,喜歡佯裝堅強的人,並不止我一個。
每一個人都喜歡把懦弱收起來,把堅強留給別人。
人生原本就是一場戲,一場無所謂真假的戲。只要演得好,就是真的,演砸了,只能怪自己演技不夠好。
艾琳很會安慰人,還是走過去,抱着似乎渾身都還在發抖的假裝堅強的劉芸,輕輕的一遍遍的說着:“嗯,沒事的,沒事的!”
而我,一向是不會安慰人的,雖是想說點什麼,但真的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思緒也在凌亂的翻飛。便只好傻傻的站在旁邊看,一句話也不說。
有時候,興許陪伴也是一種安慰。
只是這種陪伴在語言的映襯下,就會變得無足輕重。
後來得知,是劉芸的爸媽離婚,那個電話是她爸爸打過來的。
小時候,我的噩夢便是爸媽總是愛打架,打完後就吵着要離婚,每天都活在這樣的恐懼裡。因此,不論我怎麼受寵,怎麼堅強,那份安全感始終沒有。只要外界的發展稍微偏離了我渴望的軌道,我就會開始生生的害怕擔心恐懼。但從來不知道自己是在害怕什麼。
安全感不是與生俱來就有的,而是小時候經歷的一切事情給的。只可惜,爸媽給了我愛,卻沒有給我剛剛好的安全感。那顆心,似乎始終是殘缺。
劉芸的爸媽離婚了,在我的眼裡,她真的很可憐。
從這次艾琳安慰了劉芸以後,兩個人的關係忽然就更加突飛猛進了一層,甚至到了她們的二人世界,容不得第三人闖入的感覺了。
我無奈,卻也沒有辦法。
沒有安全感的一個表現就是,當你不是衆人焦點的時候,你就會開始恐懼,深深的莫名其妙的恐懼。
每天要爲這件事情焦慮着,還要考慮到學習,爸媽,小小年紀,心裡似乎就裝了那麼多。想想在以前唸書的那個學校,似乎每一天腦子裡面都像白紙一樣,什麼都不會去考慮。人一旦有了慾望,一旦有了爲某人做一件事的決心,便不會再無憂無慮。
頭痛一直持續着,也沒敢跟張老師說,到後來,連眼睛都出了問題。只要我的眼睛盯着書本看半分鐘,就會開始生澀的痛。
痛着
,痛着,就想莫名其妙的哭一場好了。
倒計時一個月的時候,2004年中國申辦奧運成功,舉國上下,一片歡騰。那個時候,學校弄的好不熱鬧。大家穿一樣的衣服,拿一樣的花環,排成隊去遊街。
我雖是沒有明白這件事情的意義何在,但有的玩,也開心。
我們7個小孩子挨個兒去換衣服準備出門。
我們三個女孩兒最先開始換,換完後出來等他們。時間過去很久了,我心想他們也已經換完衣服了,便準備進屋子裡面去拿點東西,門一推就開,風風火火的衝進去。瞬間聽到一聲尖叫,和看到兩張驚恐的臉。
原來文臺和雷傾還在裡面換衣服,真是的,門也不關。
我衝進去,雷傾趕緊用褲子擋住了自己,尖叫的人當然是文臺,他衣服穿的好好的,也不知道他是在叫什麼。
我來不及驚訝,轉身就出門把門關上。邊關邊又尷尬,又狂笑着問:“你們怎麼不鎖門啦!”
林樂高揚趕緊過來湊熱鬧,笑的那叫一個開心啊。
林樂還很不要臉的問我:“看到了什麼!”
我瞪着他回道:“什麼也沒看到!”
從那以後,文臺也變得邪惡了,看到我就要提一下那天的事情。
在這樣的氛圍中,升學考試真的來了。
剛開始以爲自己會很怕,會嚇破膽,結果當事情真的臨到,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坦然的感覺。
自己彷彿是豁出去了,決定做這最後的一搏。
去考場之前,雷傾對我說:“記得好好考,考上了就告訴你我喜歡誰!”
這個問題過去這麼久,雷傾就真的嚴守秘密,一個字都不肯跟我說。他越是這樣,我倒越是強迫症氾濫,想聽的不行。那就借用一下這顆好奇心給的力量吧。
我第一次自信的充滿力量的回答道:“好的,一定!”
看來人在困境之時,真是需要自我催眠,給自己力量的。
第一堂考語文,做的很是得心應手,甚至在心裡暗暗不屑這語文太簡單了。
第二堂的數學,像是上帝在幫我一樣,竟也很簡單。
考完後,那顆心瞬間就沉靜下來。
這場噩夢,總算是結束了。
接下來,便是等待結果的七天。
雷傾一個勁兒的問我考的怎麼樣。我說:“考一中沒戲,二中倒是有希望。”然後問他:“若是考上二中跟不跟我講?”
雷傾想了想,回答道:“當然講了,一中和二中隔的很近,只要你能留在這兒就跟你講!”
這個人,到底會是誰,竟是神秘到如此地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