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說白了,其實也是動物。例如人的“領地意識”,一點都沒有比動物差。
剛來到這裡,人生地不熟,沒有刻意的追求什麼,心裡卻就在對自己瘋狂吶喊,要樹立起自己的威信,自己和他們的不一樣來。
繁雜的程序結束,大家都坐在教室裡。
外面的走廊上吵吵嚷嚷,似乎打擾到了我們班上的安靜。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坐在後排的女生以神一般的速度,拿了一把掃帚,衝到走廊上,面露兇狠的對着那些在外喧嚷的男生大喊道:“全部給我滾,不要在這兒吵!”
我愣了一下,這裡,竟還有如此的女生。
看看班上的人,大家卻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
外面喧嚷的男生也不知怎麼了,見了這個女生就跟見了鬼一樣,一下子一溜煙全逃走了。
多看了那個女生幾眼,發現她個子高高的,臉有些清秀,單眼皮的眼睛彷彿一直透着倔強。
正在我疑惑的時候,旁邊的王燕嬌對我講道:“她的名字叫丁敏,以前小學的時候在我們這裡,沒有人不認識她,很是出名的一個人。”
我問:“爲什麼?”
“因爲她很會打架,並且她的親生哥哥是個狠角色,沒人敢惹她。六年級的時候,她就學會跑到學校天台上,去拿着大塊的碎玻璃去砍人!”王燕嬌一臉的敬畏之情。
“真的假的?”在我的眼裡,小孩子中很少能有這般耍狠的,小學,只要你稍微有點個性,就可以當老大。以前的學校是有這樣的小痞子,可很少有女的如此。
俗話說:一山難容二虎。當時看着丁敏,第一印象是好的,因爲沒有人會對美女有不好的第一印象。可聽王燕嬌這麼說後,自己心裡倒是生出了幾絲不屑和挑釁。
我從鼻子裡面“哼”了一聲,王燕嬌看着這樣的我,趕緊告誡道:“你千萬不要去惹她知道嗎?”
我沒有說話,班上的人都沒有說話。
丁敏趕走了外面那幫男生,然後放了掃帚,又自顧自若無其事的回到位置上。
這一天,班幹部的選舉下來了,我本是無心當什麼的,可爸爸在帶我和夏老師見面時,一個勁兒的吹我的語文很厲害。於是夏老師很給面子的,直接把語文課代表的頭銜給了我。
像班長,紀律委員這些,對於我來說簡直是形同虛設。從小沒當過這些官,可這些官從來也管不到我,我是他們管轄範圍之外的人。蔑視權威這回事,也許也是從小培養出來的吧!倒是以前小學,老師給我的特權,足以管到這些所謂的班長,紀律委員。
丁敏被選爲清潔委員,下午放學,我又要打掃清潔。
這一天,我依舊要坐車回家。
自己該做的都做的差不多了,放了清潔工具就準備走,一起打掃清潔的見我要走,大家都偷懶似的準備一起走。
就在這時,丁敏凶神惡煞般的出現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誰要走?誰給我走,試試看!”
又是她。
上午的時候就和“兩虎相鬥爭地盤
”一樣,已經把她當成敵人了,現在,她又出現了。
王燕嬌一把過來拉着我,丁敏已經走到我面前了。
我說:“不好意思,我要走,去趕車!”
我眼睛看着她,手交叉放在胸前,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丁敏看了看我,皺着眉頭說道:“你爲什麼要走?你知不知道大家是一個集體,你若是先走了,誰還願意留下來繼續幹活。開學前幾天,清潔任務本身就重,你怎麼可以這樣沒有集體榮譽感呢?身爲清潔委員的我,若是不管,你覺得說的過去嗎?”
OK,我承認,在面對有些思維邏輯的人的面前,那時的我我簡直就跟個傻子無異。
各種跟道德有關的各種法則,瞬間充斥我的心。
相信丁敏也是個聰明人,知道對待我這樣的人,除了說道理,別無他法。瞬間,我竟是語塞了,不知該怎麼回答。
王燕嬌又在一個勁兒拽我,讓我不要和她起衝突。
我拿了盆往樓下去,若是還有沒做完的,就差打一盆水上來擦桌子了。
丁敏看了看我,沒再說什麼。可當我把水打上來,還沒走進教室,就看着丁敏微笑着,甚至是溫和的對我喊道:“夏青離,你運氣太不好了,你剛下樓就走了一輛車呢!”
丁敏站在走廊上,可以看到校門口車經過的情況。
她知道我的名字,並且說完後,還熱情的走上來,接過我手中的水對我說道:“你先走吧,剩下的我幫你做,怕你搭不到車!”
這下,我更是愣的不行了。
心中對她的不喜歡,竟是瞬間瓦解,這樣的一個女孩兒,張揚當中帶着溫和,剛好我這人本身是喜歡這種性格,又是吃軟不吃硬的,一下子就覺得兩人其實應該是合拍兒的。
這件事情以後,兩人倒是彼此熟悉了起來。
那個時候,不懂什麼“拉幫結派”,不懂什麼“人際圈兒”,但人的社會性彷彿本身就是會這些的。大家都在找彼此找要依靠的人,要交的朋友。
由於我的性格算是開朗幽默,而幽默當中又帶着些常人難有的親和力和獨特,於是很快便結交到一批喜歡我的,願意跟我當朋友的人。人格魅力說不上,凝聚力倒是有一點的。有凝聚力這回事就是沒有辦法,彷彿是天生的,沒有去培養,自己就本身就有。
木雪兒,一個性格沉靜的女孩兒,有着白皙的皮膚,薄脣,臉有些圓。
馬萍萍,小麥色的皮膚,說話有些嘰嘰喳喳,臉扁扁的,但看上去還算好看。
就她們兩個,加上王燕嬌,一下子就形成了一個“四人幫”關係。
我們幾個在一起,一下子就在整個班當中凸顯了出來。我和木雪兒的性格本身當中是低調的,可偏偏自己也不知爲什麼,總是會莫名其妙的就出盡風頭。馬萍萍更是沒得說了,天生就喜歡出風頭。
這些老師都是這樣,剛開始的時候,都是一副溫柔慈祥的樣子,可一小會兒,本性就會顯露無疑。
就像這夏老師,彷彿是要給我們下馬威一樣,馬上就開始暴
露自己兇狠的本性。要樹立權威,第一步當然是確立自己的“遊戲規則”。於是,一攬子讓人無語的班紀班規出爐了。讓紀律委員一條條列下來,貼在牆上最醒目的位置。
而這確立自己權威的第二步,想都不用想,當然是“殺雞給猴看”。
只是那個時候我不懂,剛開始的這個雷不能去碰,也壓根兒不明白確立權威的這一套程序。於是很不幸,我成了夏老師確立權威第二步的“炮灰”。
班規第一條:同學之間不允許互相串門。
其實,到現在我都沒明白,爲什麼同學之間不能互相串門。他們,總是給自己的專制找藉口,說什麼互相串門會影響我們學習。影響個屁,你倒是跟我說說看,哪裡會影響。
那個時候我們12歲左右,愛玩的天性還在,他們憑什麼赤裸裸的扼殺我們的天性。還給這赤裸裸的扼殺,找那麼堂而皇之的理由!
沒把夏老師的話放在眼裡,週五放學的時候,所有人都走了。我,木雪兒,馬萍萍,王燕嬌,還有凌曉曉,我們幾個都留了下來。凌曉曉暫時還沒有找到“歸宿”,於是就不得不跟我混。
我們幾個就像找到了彼此的依靠一樣,信誓旦旦,說要彼此扶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空蕩的教室裡,黃昏已過,灰白瀰漫,我們幾個朝着天的方向排排跪,像電視裡面“江湖結義”一樣的模式,來了個結拜姐妹。
那一刻,我們的手緊緊的握在一起,心裡感受到的滿滿的都是溫暖。以爲這初中三年,伴我左右的人就定是她們,不會改變了。
結拜完後,天已經很晚了,沒法回家了。
王燕嬌提議我們到她家裡面去,我們欣然同意。
王燕嬌的家在鄉下,摸黑走了很遠的路纔到。來到她家裡面,她的爸媽沒有在家,王燕嬌是從小跟着奶奶長大的。老人似乎並不怎麼歡迎我們這一羣吵吵嚷嚷的小女孩兒,王燕嬌夾在中間很是難做。
剛剛結拜完,心裡面感情還在泛濫,一晚上我們都像打了興奮劑一樣,開着燈一個勁兒的吵。老人忍着生氣跟我們說了很多次讓我們不要吵了,可偏偏就是靜不下來。
第二天早上起來,王燕嬌被她奶奶拉到一個屋子裡面單獨講話,出來以後,王燕嬌的表情大變。那雙眼睛裡,不再有溫情,而是無奈。
我感覺到了不對,但小孩子哪裡會考慮那麼多,沒心沒肺的吃完早飯,便是拍拍屁股走人。
王燕嬌送我們到公路上,一路我們打打鬧鬧,而她則是異常沉默,彷彿被抽離了我們中間一樣。
這幾個人,其實彼此之間都不是很熟悉,只是都因着和我熟悉才走到了一起。
所以,王燕嬌的變化,她們當然不會管,而現在大家鬧得厲害,我也沒辦法問。
週六周天兩天在家,有些擔心我們串門的事情會被知道。但一想,大家都不說,怎麼會被知道呢?
單純的心,哪裡知道,背叛對於人來講,是最容易不過的一件事了。
人生旅途的第一課,觸不及防就展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