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動作,既是保護,也是安撫。看在東陵無絕眼裡,卻成了另一種意義。藉着月光,沐蘭清楚的看到他那雙好看的鳳眸裡多了抹駭人的光芒。
“靳寧公主,朕沒記錯的話,你身後這個人,應該是你的表妹夫吧?”東陵無絕踏着月光走近,勾起的脣角盡是諷刺,“不知靳元弗和你舅舅一家聽到你們私奔的消息,會是什麼反應呢。”
沐蘭雖然心裡駭得不輕,卻還是細心的注意到,蕭翼和東陵無絕好像都不是騎馬來的。能跟上她的速度,應該是用的傳說中的輕功。
那麼,她現在騎馬逃走的機率有多大?
她正思謀着對策,蕭翼卻是先開口了,道:“君上,請您看在公主一心顧念您安危的份上,放過她吧。”
“你的意思是,讓朕成全你們?”東陵無絕負手而立,竟也不惱,只是,細看之下便會發現,那雙深邃的眸子異常幽冷,彷彿正醞釀着什麼。微微彎起的脣角帶着一絲嘲諷,在月光的氤氳下,宛如惡魔。
“君上,若非今晚我逃走,也不會即時發現有人要伏擊您,而且,我也是誠心要去給您送信。所以,您也算是欠我一份救命之情吧?”沐蘭知道他必然已經聽到了先前她跟蕭翼的談話,所以,索性厚着臉皮跟他談條件。
“更何況,我們夏涼已經獻上了續魂草,也等於救了太后一命。兩條人命的人情,換我的自由,難道還不夠?”
“靳寧公主這麼喜歡算細帳嗎?”東陵無絕目光掃過她和蕭翼,“那怎麼不算算你對朕做過些什麼?”
說到這裡,眸光一凜,頃刻變了語氣,冷聲喝道:“把他們兩個給朕拿下!”
隨着他這一聲,黑暗裡立刻跳出幾抹黑影,竟是東陵無絕這一路的隨身侍衛。
這些人身手利落,又有利器在手,蕭翼心知逃不過,任由他們押下馬,突然跪下求道:“君上,臣只是一心想要保護公主,並無逾越,請您……不要傷害她。”
“蕭將軍。”東陵無絕朝他走近一步,俯視他的眼神卻只有輕蔑與玩味,“蕭將軍難道忘了,她已是我西楚的妃子。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朕便是傷了她,你又能如何?”
蕭翼身子一顫,衣袖下,雙手已緊握成拳,卻不得不極力剋制,“君上,請您念及夏涼國的一片誠心,今日之錯,蕭翼願一力承擔。”
東陵無絕不置可否的打量着他,突然將視線一轉,看向沐蘭,“靳寧公主,不如就由你來說說,以你今日之過,該當如何懲處?”
下毒,私逃,光這兩條就夠她受的了。何況,這還涉及到她的名節,以及帝君的尊嚴,就算說要滅了她,怕也不足爲過。 www ●т tκa n ●c ○
這萬惡的封建社會啊!沐蘭只覺自己倒黴透頂了,不過,看東陵無絕的表情,似乎還沒準備要她的小命。只是,怕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了。
想到這裡,沐蘭咬了咬牙,突然伏身拜了下去,膝行到他跟前,一把抱住他的腿,哀聲道:“君上,我知錯了,我不是故意要逃的,只是今天,我也不知道怎麼鬼使神差就騎了馬出來。直到,遇到前面那夥人挖坑說要伏擊您,我才明白,這或許就是皇天庇佑,上天指示臣妾來發現他們的陰謀,以助君上您平安回國。”
“這麼說,朕還該感謝你?”東陵無絕語氣裡不覺間沉了幾分。
沐蘭連忙搖頭,“不不不,臣妾的意思是,這雖是無心之失,卻也罪責難恕。只是,當務之急,君上是不是先處理眼前的危機?臣妾已經落入您手裡,等回了宮,您想怎麼處罰都可以。”
總之,能拖一時是一時,保不準她還是有機會再逃呢。就算逃不掉,等他眼前的氣消了再說也好。
東陵無絕擡手捉住她下巴,迫使她擡起頭來,迎上的,是他那張危險邪魅的俊顏,“無心之失?依朕看,是蓄謀已久吧。”
他微微傾身,朝她迫近,冷冷的,一字一句道:“你說,是爲了提前趕回去看望太后,所以,讓朕教你騎馬。其實,真正的原因,是爲了今日的私逃吧?”
沐蘭有些不敢直視他那雙銳利的眼睛,這個人本就一身尊貴,威儀天成,此刻沉下眉眼來,更有種上位者睥睨天下的魄力。饒是她生在講究人人平等的現代社會,在這樣一雙眼睛注視下,也不由得不臣服。
見她沒有否認,東陵無絕眉目更冷,“你每天都跑去餵馬,就是爲了尋找時機,給馬下毒?”
沐蘭瑟縮了一下,這傢伙記性和分析能力都很好,讓她想辯解都無從開口。看來,她想忽悠過關已經是不可能了。聽他語氣越來越森冷,她直覺下一秒自己就會在他的氣場壓迫下窒息而亡。
“靳寧公主,你可真是好算計啊。”見她認命的眯着眼睛,縮着脖子,嘴脣都快咬破了,一副怕死卻又逞強準備承受一切的模樣,東陵無絕眸中終於冰凝到了極點。
利用他的親情來達到目的,她不光是好手段,膽子更是不小。東陵無絕一把甩開了手,吩咐道:“焰風,把她綁起來。”
此刻的東陵無絕有種說不出的陰沉,一身戾氣頓現,便連四周的空氣似乎也隨之而冷了下來。
似乎,不只是憤怒,更有種沐蘭也不解的情緒摻雜在裡面。她不知道那是什麼,但直覺告訴她,這種情緒必然會帶來很可怕的後果。
東陵無絕卻似乎並不打算太早發作,凌眸一掃,又轉向跪着的蕭翼,忽而輕笑道:“蕭將軍,早就聽聞你身手不凡,朕也有惜才之心,今日便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如何?”
他說得輕巧,但嘴角那抹邪魅的笑容,熟悉他的人都不禁感到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