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蘭垂眸掃了一眼那把冰冷的長劍,脣角不禁浮起一抹不屑,還未開口,焰風突然身軀一震,嘴邊溢出一縷暗紅。
“你說了這麼多的話,又枉用真氣,只怕現在自身都難保了。”沐蘭徐徐說着。她本惜他是個難得的將才,想不到他竟這麼頑固。
“焰風,你走吧!”東陵無絕突然幾招將拓跋凌雲暫時逼退,出聲喝着。
“君上!”焰風有些不敢置信,他這是要獨自留下來?想到此,他不禁回頭狠狠看向沐蘭,不明白她何以會心狠至此。
拓跋凌雲只微微一頓,隨即又纏了上來,邊打還邊“好心”提醒道:“東陵君上,你還是先擔心你自己吧,這屍蘿花的毒可是真氣越強,發作越快。”
東陵無絕迴應他的是一陣疾攻,同時又衝焰風喝道:“走!”
聽他語意堅決,焰風突然反應過來,意外的沒有再堅持,提劍朝其中一個暗衛衝了過去。
沐蘭知道這些暗衛定要攔他,不等他們出手,便搶先出聲命道:“放他走!”
她語氣裡自有一股威儀,讓人下意識不敢違逆。不過是一愣神的功夫,焰風已迅速衝出重圍,竄入林中。
看到焰風離開,東陵無絕彷彿略鬆了一口氣,出招間卻已不及之前凌厲迅疾。拓跋凌雲暗惱沐蘭私放焰風,見東陵無絕已明顯是在硬撐,頓時失了遊戲下去的耐性,手中長劍攻向他的同時,突然另一隻手極力一揮。
袍袖中幾抹銀輝飛出,襲向東陵無絕身上幾處要害。
東陵無絕旋身閃避,雖然身形已不如之前靈活,卻仍險險避開了那幾支暗器。然而,拓跋凌雲早已料到了後招,在他閃避的同時,就已飛身繞到了他身後。待東陵無絕察覺想要避開時,已經遲了一步。
長劍斜刺而出,卻只將拓跋凌雲逼退半步,那把銳利的長劍雖避開了胸窩的要害,仍是刺入了他肩胛好幾寸。
這變故發生得太突然,便是沐蘭,也被那一瞬間的畫面震得心頭一緊。
然而,東陵無絕不愧是身經百戰,肩胛幾乎快被刺穿也未見皺一下眉頭,劍鋒一轉,順勢便刺向近在眼前的拓跋凌雲。
這一招變化奇快,虧得拓跋凌雲反應敏捷,忙抽劍撤身,閃到了幾步開外。
因爲穿着軟鎧,沐蘭也看不見他身上的血漬,但從他瞬間蒼白的臉色不難看出,他這一劍傷得不輕。細看之下,連氣息似乎也有些紊亂了。
看來,這屍蘿花的毒果然非同小可,否則,以東陵無絕的身手,拓跋凌雲絕非他的對手。這若是在平時,這點劍傷對他而言也絕不致如此。
拓跋凌雲將他的反應看在眼裡,竟也不急着趁勝追擊,就這麼隔着幾步之遙看着他,道:“東陵君上,這種慢慢品嚐死亡,卻又無能爲力的滋味怎麼樣?”
東陵無絕瞥了眼肩胛處的傷,沒有理會他,卻轉頭朝着沐蘭看了過來,道:“你真就那麼希望我死?”
那雙黑眸中帶着一絲難以掩飾的傷痛和挫敗感,彷彿要通過她的眼睛,直看入她心底裡去。
沐蘭心裡那道壓抑已久的傷疤在一點一點被揭開來,這一瞬,她彷彿又回到了那個她所熟悉的時空,她依舊還是雲池國的大巫女,而他正是那幽竺國的君王魔裔冥訣,她歷經烈火的焚灼,重新回到了他面前,只爲了讓他也嘗一嘗她一次又一次絕望心碎而死的痛楚。
在她意識消散前就曾對自己立過誓,如果她還能有來生,如果來生還要與他相遇,她不會再給他任何傷害她的機會,她會見他一次殺一次。
“如果我們之間只能有一個人活着,我希望活下來的那個人是你。”
這是曾經生死關頭他親口對她說過的話,她一度傻傻的爲此而感動。如果這算是他給她的諾言,那麼,也該是他兌現的時候了。
“這是你欠我的。”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沐蘭已不知不覺朝他踱近了幾步。
“或許吧……”東陵無絕輕笑自嘲着,若非是他欠她的,他又怎會傻到被她一次又一次傷害後,再一次又一次對她燃起期望?若非是他欠她的,他又怎會明知是人家的陷阱,還心甘情願往裡頭跳?若非是他欠她的,又怎會在親眼看到,親耳聽到她的決絕時,依然不願意相信?若非是他欠她的……
“既然你那麼恨我,那就動手吧。”東陵無絕直視着她,臉色已經因中毒而由蒼白轉爲微青,語氣卻是無比的平靜,道:“反正我已中毒,遲早會死,倒不如成全了你。”
他眼裡一片寂靜,那麼的落寞,又那麼的坦然,彷彿真在等待着她給他一個結局。
他總是這樣,總是讓她錯以爲他可以爲她捨棄一切,甚至是他的性命。但她若真對他如此重要,又爲何要一次次的重傷她?他以爲這一招對她還有用嗎?以爲這樣就能平息她心頭的恨意了嗎?
拓跋凌雲在一旁冷冷看着,他原本以爲沐蘭對東陵無絕即便真是有恨,也是因爲蕭翼。可如今,從這兩人眼裡,他隱隱感覺到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明明,沐蘭眼裡盈滿了恨意,但這種恨,卻莫名的令他嫉妒。
和她相處也算有一段日子了,他從不曾見她對什麼人或事表現過多一分的在意。甚至是提到蕭翼,也未見她有多動容。一個像她這樣冷漠的女人,要對一個男人擁有這麼深的恨意,那會是一段怎樣的過去?
醋意一旦滋長,便一發不可收拾。拓跋凌雲一刻也不想等待,將手中的劍遞了過去,道:“我說過,會把殺他的機會讓給你,拿去吧。”
劍鋒上還殘留着一抹鮮紅,那是東陵無絕的血。
沐蘭沒有多做猶豫便接了過來,手腕一轉,劍尖已指向了東陵無絕。
東陵無絕一動不動的佇立着,靜靜的看着她,眼裡竟透着那麼絲安詳,一副心甘情願受死的模樣。
是認爲她會捨不得下手嗎?沐蘭在心裡嘲諷着他,他以爲她還是那個會因他而心軟的沐蘭?不,她是昔顏,她曾不止一次親眼目睹甚至切身體會過他的殘酷與冷血,所以,她絕不會心軟!
握劍的手緊了緊,對準了他的心窩。只要再往前幾寸,就可以刺穿他的心臟。
這只是一個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動作,對她而言,這大概比任何一次取人性命都要來得容易。然而,就在她運勁想要出手的那一剎,心裡突然滋生出一個聲音,制止着她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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